“全是你一人之辞,我如何相信?”
“当时慬也在。”
他话音刚落,慬就从门外进来了。
王之焕撑起身,指着慬说道:“你若不信,当日的情形他都可以一一向你说明。”
宋君清无动于衷,“慬是你的人,只要你吩咐一声,就算是让他死,他恐怕也没有异议吧。”
“九娘子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枉费郎君对你心心念念,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当日郎君为了追宋琦,受了重伤险些丧命!九娘子你可知道你刺进去的地方,当日宋琦也刺了一剑!”
慬手上的青筋暴起,按捺不住将长剑拔出鞘。
“慬,住手!”王之焕喝道。
“郎君,这样忘恩负义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你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她却恩将仇报,属下实在不懂您到底在执着什么?”
“你不懂就不要理会,出去!”
“郎君,你……”
“我说了,把剑收起来,然后——出去!”
王之焕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靠在窗棂上,原本淡如远山的眼眸已是一片深灰。
“阿酒,你若是不信,再朝这里扎一刀。”
第二十九章 :崩解
王之焕指着伤口,无畏的说着:“这一刀下去,我必定会死。只要你相信,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宋君清没有挪动,静静的站在原地。
疑惑、苦恼、痛苦就是她此刻内心写照。
她那残缺不全的信念开始一点一点的崩解。
“你实在不愿意动手,我可以自己来。”
王之焕从枕下抽出那把她刺伤他的匕首,银光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不要……”
掌心传来刺痛,好似寒风从中穿插而过,一排一排的扎着筋骨。
宋君清回过神时,只看见殷红的血滴从她的手心流出来,滴到那白得刺眼的锦被上。
“来人,请大夫!”王之焕慌忙握住她的手,将匕首扔得远远的,徒手撕了纱帐包裹住她的掌心。
宋君清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呆呆的任他攥着自己的手。她的身旁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却不是熟悉的人。
她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冲上来救他?她应该是恨他的,恨不得他死了,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可是真当刀口对着他的心口时,她还是无意识的冲了上去。
最可怕的就是这个,没有爱哪里来得这样深入骨髓的恨?
她恨极了这个人,却也爱着这个人。
“阿酒,你振作一点,阿酒……”王之焕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生怕她又不见了。
她的样子真的很可怕,眼神空洞像没了魂一般。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王之焕,我是不是……错了?”宋君清木然的看着空洞的房梁,上面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就像她此刻的内心,没有了方向。
她一直坚持的东西是错的,她恨错了人,信错了人,甚至不该重生到宋玉姝的身上。
这近一年的满腔热血是从哪里来的?她为了谁而活着?
宋玉姝的身份像一个无形的枷锁一直一直在禁锢着她,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还是宋酒,一切都可以按着她的想法来。
可是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报了自己的仇,就该什么都不管的。为什么要去管宋家的闲事?为什么要执着的去查清阿盼的身份?
她是一个商人啊,商人就该无利不钻,这才是她做人的准则。当初阿爹为什么要在教会她经商之前告诉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王之焕摇头,声音颤抖:“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
当初如果不是他先在祝家的酒宴上招惹她,如果不是他硬要住进宋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两行泪从宋君清的眼角滑落,手心的疼已经开始麻木了。
“王之焕,我要跟你说一个秘密……”
“秘密以后再讲,我今日不想听你说……”王之焕怕她一说,就会立刻消失在他的面前。
她如今就是一个心如死灰的人,躺在他的怀里羸弱得风轻轻一吹就会跑了。
“不要说……不要说……”王之焕抵住她的唇,低声哀求道:“阿酒,你以后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宋君清摇摇头,这些日子她一直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看王之焕死在她的手里。可是眼下她看到的是假的,听到的也是假的,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乌有。
她撑不下去了,她早该死了的。
在大理寺门前遇见钱改容的时候,就该死了……
如果那个时候钱改容不对她说:“宋酒,你得活下去。”她或许坚持不了这么久,久到已经忘了今夕何夕。
“王之焕,忘了我吧。我不是宋玉姝,从来都不是……我占据了她的身体,我报了仇之后便在还债,真累……”
王之焕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劝道:“阿酒,不要再说了……”
宋君清按住他的手,惶惶然道:“我只是宋酒,生前死后都是。你不是想喝我酿的留仙酒吗?可惜以后没有机会再酿一坛了……”
王之焕攥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吃惊和疑惑两种神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你……你是宋家的大娘子?”
宋君清点头,从袖中拿出他送她的玉对蝶配放到他的手中。“这个你拿回去吧,它不属于我。”
玉佩本来在窦小六的身上,今早钱改容来的时候将它还给了她。
“王之焕,咱们从此两不相欠了。等我死之后,你和宋玉姝的婚事也就解除了。娶一个温柔贤惠的高门贵女,你娘还有王家都会高兴。”
宋家的人也不会拿婚约说事。
“高门贵女温顺,手段却不如何。”王之焕笑着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整理好,“世间唯有你得我心,除了你之外我还能找谁?”
宋君清咧嘴笑了笑,“薛丞相的千金,你娘不是很中意吗?就她好了,来京城的时候我见过她两次,模样脾气都好。”
“你还记得这事?”王之焕轻笑,有意要让她一直说话,他怕她突然没话说的时候就走了。
宋君清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她怎么能不记得?那时候两人时常争锋相对,她为了能够抓住他的把柄好将他赶走,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可惜人没赶走,事情却记了一大堆。
“我还记得在杨柳堤上,你随手摘了一片柳叶给我,说吾心在此。”
王之焕在她耳边笑问:“那个时候你可动心了?”
“没有,只想着你这人真怪。”
“呵呵……我虽然怪,后来你不也看上我了?”
宋君清想,是啊,怎么就看上了呢?那样的他,应该敬而远之才对。
“等我走之后,你找个人把我和阿盼的骨灰送到漠北去吧。”宋君清想,那里应该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临安有秦氏在,怕她知道了伤心。在京城她人生地不熟,死后游荡也不好。漠北该是最好的选择,她和阿爹在那里待的时日最久,记忆中唯有那里是亲切的。
“漠北太乱了,风沙很大。”王之焕轻声说道:“以后我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一处宅院,就我们两人住。”
宋君清摇头,“去漠北吧,那里有我想要见的人。”
“什么人?”
“说来你也不知道。”宋君清感觉到自己的头脑开始发昏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终于可以解脱了……
“在漠北时常会出现一个赤脚的仙人,白衣翻飞欲升琼宇。他当初救我一命,我只是想去说一声谢谢。”
涌泉相报,她已经无能为力了。为了报宋玉姝的恩情,她弄得遍体鳞伤,无心再来一次。
第三十章 :道士
请的大夫迟迟不来,王之焕发怒了。“人呢?怎么请个大夫要这么久?”
一个小丫头冲进来,战战兢兢的说道:“郎君,府门前来了两个道人,硬是要见您。”
“我让你们去请大夫,不是找道士!”
宋君清已经失去了意识,若不及时用药稳住她的心神,恐怕这一次他就要和她阴阳分隔了。
王之焕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抱着宋君清站起来。
胸口传来撕裂的痛,他要紧牙关硬生生站起身。
“郎君,您的伤口!”小丫头吃惊的捂住嘴,两眼瞪得如铜铃。
郎君难道不要命了?
“郎君,门外的那两个道人说一定要进来,否则娘子她会没命的!”小丫头知道劝他不成,只有和他怀中的人有关的事情才能让他镇定下来。
王之焕怀抱着宋君清,想起她之前说过她用的只是宋玉姝的身子,似乎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不过是被刀子割伤了而已,却是一副神魂不定的模样,一定与她的来历有关。
“还不去请他们进来!”
小丫头得了他的允许,赶紧起身跑了出去。
王之焕**着宋君清昏睡的脸,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瘦了这么多。手指一贴到她的脸上,摸到的只有坚硬的骨头。
“阿酒,你若是死了,谁替阿盼报仇?既然你已经撑过了三个月,何不再多撑久一些?如今你对我没了恨,当真就活不下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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