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明辉点点头,坐在花厅继续喝他的茶。
傅莹虽不乐意,还是叫卢新玉跟着去了,心说,我找的人我自己都瞧不出来,就不信你们能看出端倪。
其实她早就料到有一天卢家会上门要人,早早的便叫人寻了一个跟当初卢霜月长得有几分像的女孩,也是十七八岁,乍一看还真挺像卢霜月。只是与真正的郭文莺却不怎么像,两人不对比看不出来,真往一块站,相似度也就一两分。不过谁让卢家人根本不记得郭文莺长什么样呢,随便找个谁也看不出来。
她早就打定主意,永远也不把庄子里的郭文莺接回来,实在不行就把假的随便找个人嫁了,至于那个真的,就让她殴死在庄子里,正好病得一命呜呼,也省得她动手了。
傅莹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一座很漂亮的院子,院中种了许多海棠树,虽是冬日,海棠花尚是枯木,但花木整齐,树枝上扎着不少粉色绸带,显然精心护理,依稀可以感觉出那盛开时妖娆的美景。
院子里站了两排五六个丫鬟,还有一个嬷嬷,两个小厮,该是照顾小姐的下人,瞧见太太进来,都笑着迎上来。
傅莹问道:“大小姐可在房里吗?”
“在呢,妍香照顾着呢,还有秀枝小姐也在。”
傅莹笑笑,对卢太太道:“太太这就请进吧,不过大公子怕是不方便了。”
卢太太对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自己跟着傅莹走了进去。
正房屋里拾掇的很漂亮,一看就是精心装饰过的,精巧的梳妆台,镂空雕花的门窗,鸡翅木的桌椅,还有一张宽大的床,床上挂着粉色的幔帐,竟是上好的烟罗纱所制。整个房间布局典雅大方,一看便知房中的主人是很受宠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描眉呢,瞧见她们进来也不动,只照着镜子挤眉弄眼的。
在那张鸡翅木的大床上,此刻正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闭目而卧,一脸苍白之色,脸上隐有几个红色斑痕,看着确实不太漂亮。
听到声响,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旁边一个丫鬟慌忙扶住,低声道:“小姐,小心。”
卢太太细细打量那小姐,长得确实有几分像自己小姑,她一时不敢确定,问道:“你可是文莺吗?”
“舅母——”那小姐低呼一声,眼底的泪珠在眼眶里转着,堪堪落下,“舅母,莺儿想舅母。”
卢太太一听这声音,就觉鼻翼一阵发酸,忙几步走上前扶住那小姐的手,见她一双手柔软雪白的,显然没吃过苦,不由心中稍安,暗道,难道是咱们想岔了?郭家不但没虐待文莺,似乎还待她很好?
她问了那小姐几句话,见她虽是身体羸弱,但教养很好,对自己母亲的事也知之甚详,还惦记着母亲爱吃的菜,爱用的胭脂,一说起自己母亲,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还说思念舅舅、舅母,只是身体不好,出不得房,不能去看舅舅和舅母。
卢太太越看她越觉喜欢,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孩子,性子也温和,又有孝心,看来这些年侯府确实精心教养了。
她却不知这女子本就是个官家千金,名叫黄玉娇,因父亲获罪被发卖了,落到傅莹手里,人家自小也是金枝玉叶,千娇百媚的长大,自然怎么看怎么是好的。
到了此刻,卢太太再不疑心,忙向傅莹道谢,谢她这些年对郭文莺的照顾。
傅莹只淡淡回了句,“卢太太若是没旁的什么事,就请回吧,文莺身子不好,刚喝了药,要休息了。”
“好,好。”卢太太笑着,跟那小姐拉着手话别,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卢新玉迎上来,“母亲,怎么样?妹妹可好?”
卢太太点头,“瞧着身子弱些,不过旁的都挺好的,看着倒是没事。”
卢新玉这才放了心,两人当即告辞,上花厅接了卢明辉,回家去了。
他们刚一走,小姐闺房中,郭秀枝立刻跳起来,扑到床上把躺着的黄玉娇从床上拖下来,大骂道:“你这贱人,本小姐的床也是你能躺的?也不怕脏了本小姐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换防
她越想越怒,对黄玉娇又打又骂,把黄玉娇打得连连叫饶,“是太太,太太叫我躺的。”
郭秀枝踢了她一脚,吩咐道:“把她给我拖出去,把床上的被褥全给换了,一丝也不许留。贱人的脏身子,也敢脏了本小姐的床。”
她正闹着,傅莹从外面进来,看自己女儿大叫大嚷的,不由蹙蹙眉,“你叫什么?你看看你哪有个侯府小姐的样。”
郭秀枝撅着嘴,满脸不高兴,“母亲也是,这是我的房间,为什么让那贱婢进来?”
傅莹道:“还不是卢家追的紧,为了瞒过去,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你别再闹了,他们下次若再来,还得用你这里。”
郭秀枝恼了,“我不要,谁也不能再往我床上躺。”
“下回母亲给你换张新床就是了。”傅莹安抚了她几句,好容易哄得高兴了,才从房里出来。
暗暗吁了口气,这一关总算过了,只是也不知侯爷又跑哪儿风流去了,把她一个人扔下应付卢家,自己倒快活的不行,真真是可气。一想到那个冤家,再好的心情也没了。她和郭义显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比别人情深些,他待她也是不错,只是过于花心,那一房房小妾,收拾完一个又来一个,好像野草似得,怎么拔也拔不干净了。
从郭府出来,卢新玉扶着卢太太上了马车,一路往回走,卢明辉突然道:“母亲,你们先前为什么要疑心文莺姐姐被人害了?”
卢太太一怔,是啊,为什么疑心啊?要不是傅莹那女人心肠歹毒,郭义显又是个不关事的,他们怎么会担心郭文莺吃亏。
可是那个贱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变好了呢?
卢新玉心里也觉得这事不对劲,问卢太太,“母亲进屋时都发现了什么?”
卢太太把屋里摆的什么,文莺什么神态都跟他说了一遍,又问他,“你发现了什么?”
卢新玉道:“院子整洁,该是园工精心护理过的,下人也很懂礼,对小姐也很尊敬,似乎一切都很好。”
卢太太诧异,“那这不好吗?”
“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觉得奇怪,那傅莹看着绝不是个大度之人,她怎么可能对姑姑的女儿这般好,还有既然妹妹没事,为何几次三番的都不让见?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
“你觉得是什么事?”
卢新玉思忖着,“这儿子也说不好,只是觉得侯府里处处透着古怪,儿子想找个下人说句话,那些人一见我都飞快跑了,似乎很怕见我似的。”
总之,他不相信郭文莺好好的待在府里,尤其是在明月楼见了那个三品怀远将军之后,更让他有种感觉,那个郭文英和这个郭文莺必然有联系。
但到底是什么,他也一时摸不清。
沉思片刻道:“母亲有机会再去一趟,咱们也没见过妹妹,万一那府里的根本不是妹妹可糟了。”
卢太太点点头,心说,也是,万一他们弄个假的,他们也发现不了,看来找机会还得再去瞧瞧。
*
这时候真的郭文莺早从王府出来,一路上街逛去了。
封敬亭回府之时,也找不到郭文莺去哪儿了,问了徐茂,说是找玉雕师傅练刀工去了。
封敬亭有点不高兴,早跟这丫头说了,没事少出府,怎么就一点不听话。
郭文莺没找到,倒是陆启方在房里等他,一副有事相商的样子。
封敬亭进了房,两人分宾主落了座,他问道:“先生找本王可是为那道士的事?”
陆启方道:“道士虽擅装神弄鬼,却也不算心腹大患,想办法除了就是。只是有一件事甚是麻烦。王爷可得着消息,朝廷可能要派王爷去平定东南吗?”
“东南?江太平?”封敬亭几乎气乐了,他刚才还跟淑妃说没准老二要把他弄出京去,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手了。
那江太平又岂是好对付的,这分明是打算让他去送死的,最好死在东南,再也没人跟二哥作对了。
陆启方道:“王爷还是要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东南虽有东南军,却是一帮软蛋,不提带兵的将领如何,就那些士兵一个个连刀举得起来举不起来都不好说。这些年东南军都被江太平打惊了,听见他的名就望风而逃,王爷想要进驻东南,靠这些人是护不住防的。何况江太平不同于瓦剌人,他名义上还是南齐的臣子,没有扯旗造反,硬碰硬是不行的。”
封敬亭沉吟片刻,“先生有什么好主意?”
“我的意思是换防。把东南军和西北军对调,西北军调去东南护防。”陆启方说着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道:“此计有三个好处,其一,西北军此时正是磨利的刀,或可与江太平一战,且南齐刚与瓦剌签订休战协议,一时不会扰边,把东南军调过去影响也不大。其二,王爷手里攥着西北军,就是南齐最强的军队,倘若他日要打内战,攻城略地,绝对是把好手,就是王宫大门也经不起咱们西北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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