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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 (阿白不白)


  德昭:“胡闹!”
  片刻后,叹口气,揉揉太阳穴,无可奈何,“虽已十六,却还是如此孩童心性。”随意一扫,望见那猫躺在幼清怀里,睡得舒适,开口对她吩咐:“这猫,你好好养着,左不过两日功夫。”
  自此不再多言,来喜和幼清福礼跪安,幼清双腿麻木不听使唤,差点摔倒,所幸来喜扶她一把,这才相安无事地抱猫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来喜指了指白哥,挑了笑道:“幼清姑娘,这猫跟您有缘。”
  幼清笑:“奴婢没这福分,这猫是毓郡王的,怎会与我这种卑微之人有缘。”
  来喜笑了笑,另外安排人替了她的夜差,只说让她好好照顾猫儿,这几天不用到茶房当差了。
  幼清自然乐得清静,不用当差意味着不用提脑袋过日子,同她以前在兽园伺候家畜的日子比起来,这里当差简直就是噩梦。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小心警惕,她能撑到今天,实在万幸。
  今儿个这遭事,毫不夸大地说,在屋里头跪着的时候,她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尤其是德昭同她问话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住,生怕说错一个字,就被人取了脑袋。
  她决定将方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否则梦里都会遇见那般悚然的气氛。
  白哥放在她身边养,她自是悉心照顾。同住一屋的人都跑来看猫,崖雪不看猫,她羡慕地看着幼清,“你真是好命。”
  幼清取了面纱,“现在呢?”
  崖雪抿抿嘴,转头去逗猫。
  幼清重新戴上面纱,她不是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老天爷也算是待她不薄,只消将这张脸一露,即能抵住嫉妒愤恨。美貌女子间大多是这样的,谁也不会对另一个美丽的姑娘真正心怀好感。
  她长得不好看,可是好歹能如愿以偿地嫁给齐白卿。
  她们有心上人,她也有,她并不可惜。
  第三日,期限一到,前头果然有人来唤她。
  幼清抱着猫去了前头屋里,刚一进去,迎面毓义抬手接过白哥,任它往肩上攀,半大的少年笑起来格外开心。
  白哥扭扭猫头,冲着幼清唤了声:“喵——”
  毓义见着她,笑:“是你呀。”
  幼清复又福礼,“毓王爷吉祥。”
  毓义抱着猫往德昭跟前去,“九堂哥,君子一出驷马难追,说好您亲自照顾白哥的,怎可假以旁人之手。”
  德昭笑:“我可没答应你。”
  毓义不肯作罢,德昭问:“做什么都行,这猫不能再搁我这。”
  毓义笑:“下午围猎,九堂哥让让我,不多,两只鹿三只鹞子就行?”
  德昭竖手指点他:“出息!”
  猫的事就算作罢,堂兄弟两个说着话,来喜朝幼清使了个眼色,幼清忙忙上茶。
  头一次敬茶人前,她深深呼吸几口,侧着身子,脚尖细细屈着,躬腰将盘中的茶稳稳奉上。来喜在旁细瞧,见她步履轻盈,递茶至案边二尺许,拿捏恰当,不疾不徐。
  来喜松了口气,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在旁边候着。
  幼清退至一旁,垂首侍立。
  真是个烦闷活。
  毓义同德昭玩笑,说着俏皮话,半顷,茶凉透了,幼清悄声上前换茶,动作轻柔。德昭听毓义说着话,心不在焉,眼神扫及案头青花五彩瓷杯边一双皓白的手,指如葱根,肤腻光滑,禁不住往上一扫,正巧与幼清对上眼。
  幼清心头一跳,仿佛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待回过神,已经抽身退下。
  德昭面色如常,继续同毓义讲话。
  幼清出了屋,胸膛里砰砰砰打鼓似的、
  那样的目光,那样的面庞,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不畏惧他了。
  好像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主子爷而是相识多年的故人。
  然后这感觉闪现得太快,她还没来及细想,已转瞬而逝。
  幼清晃晃脑袋,她是侍女幼清,这是毋容置疑的。
  老老实实在门口待了半个钟头,随时等候着来喜唤茶,直至德昭同毓义往围场而去。
  兴许是错觉,竟觉得临出门时德昭的目光竟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半晌后来喜过来发话,说是毓义谢她照顾白哥,让德昭放她半天自由。
  这样宽以待人的主子,谁不喜欢?幼清为郡王府的奴仆们感到庆幸,得了如此一个风趣宽厚的年轻爷儿。
  想必郡王府前仆后继的女子不比睿王府少。
  幼清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全身散架一般,往自己屋里去。
  只想好好睡一觉。
  ·
  德昭同皇帝行围归来,皇帝骑在马上,兴致颇高,指着其后几个皇子道:“今日谁狩猎最少,明日自觉拿个鹿头披鹿皮往林里‘呦呦’哨鹿去!”
  自是说的玩笑话,自古以来就从无皇子哨鹿的,有辱颜面。却还是要有人出来接话,毓义笑:“父皇倒不如直接点儿臣的名,大哥同老五皆比儿臣强上百倍,不用比,定是儿臣败末名。”
  太子毓觉道:“三弟说的哪里话,你手腕有伤,举弓拉箭已然难得,若真要点人哨鹿,那也该是为兄顶上。”
  五皇子毓明:“大哥太子身份,尊贵至极,如何使得,还是让五弟来。”
  礼亲王德庆:“你们莫争,哨鹿哨鹿,哨得了鹿才行,自然得有本事的人来,犹记得永乐十四年,先帝在位时,秋围松林,做哨者无人能越过睿亲王。”说完笑着看向德昭,“九弟,你说是不是?”
  他提及旧事,分明带了几分羞辱之意,又是当着皇帝的面,丝毫不曾忌讳。
  德昭并未发作,面上淡笑,直视德庆,道:“大哥所言甚是,只是永乐已过如今乃是永瑞七年,论哨者,或许大哥比我更精于此道。”
  字字珠玑,毫不留情。
  德庆讪笑,眸里藏了分阴狠。
  皇帝笑了笑,方才一幕全然忽略,轻描淡写同德昭道:“今日你那招满月弓着实厉害,一箭双雕,可谓难得,说罢,想要什么赏赐?”
  德昭也不客气:“皇上想赏臣什么?”
  皇帝:“取碗新鲜的鹿血赏你。”
  德昭面红耳赤,赏鹿血,其意不明而喻。
  回了行苑,毓义跟上来,打趣德昭:“呐,走这么快,堂哥急着喝父皇赏的那碗鹿血?”
  德昭抬头一个爆栗打过去,面色正经:“小小年纪,这般轻浮,尽不学好。”
  毓义捂着脑袋哈哈大笑,胳膊搭德昭肩上,“堂哥,何故这般老成姿态?你也就比我大不了多少,呀,掐指一算,也才十岁。”
  德昭不同他讲话。
  毓义敛了嘴角,沉吟道:“礼亲王那般狂态,着实不堪,堂哥莫往心里去。”
  德昭道:“我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计较什么,你未免也太小瞧你九堂哥的气量。”
  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帘处,一个水绿色身影垂立着。
  幼清侧腰福礼,尽可能弱化自己的存在。
  人长得美,要收锋芒,人长得丑,更要懂得分寸。
  不过数天,她当起这份差事来,已经游刃有余。
  毓义扫扫她,等进屋了,才对德昭道:“堂哥,您不介意她脸上那般景况?这要收到屋里,太妃那边……”
  德昭拿书拍他,“毓义,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浆糊?整天尽瞎想!”
  毓义嘻嘻笑,知道他已经恼了,遂不再接着往下说,提及鹿血的事,“鹿血就由我替堂哥一饮而尽罢,算是堂哥欠我一个人情,只是,这次赏鹿血,下次怕就是直接赏人了,堂哥还是早做准备,莫再辜负皇恩。”
  他一片好意,德昭自是要领下的,且两人一向亲厚,说起来话比旁人自然不同。点点头,拍毓义肩膀,语重心长:“夜晚莫太放纵,身子要紧。”
  毓义捧腹笑,笑够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到德昭跟前,问:“堂哥,弟年轻气盛,房事方面不甚详解,长夜漫漫,不知堂哥练的哪种神功,竟能百毒不侵?”
  德昭一拳打在他肩上。
  毓义与他素来亲近,对于他心中之事略解一二,摇头叹气,问:“堂哥真要终身不娶?纳个房里人也是好的,总憋着对身体不好。”
  德昭瞪他一眼,拿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没法子。
  别人见了他,都跟见了罗刹一般,如临大敌,唯独毓义,小孩子一般在他跟前玩闹。
  德昭想起以前的自己,跟在二叔身后,也差不多这副模样。只不过,未曾像毓义这样大胆。
  毓义走后,德昭一人端坐,思及皇帝心思,颇为烦恼。
  从前不娶,一半是为着当年的金匮之盟,先帝因太皇太后之命传位与胞弟而非长子,二叔登位一路腥风血雨,伴君如伴虎,为免猜疑,索性不娶。另一半,完全是因为他心思不在这上头。
  又或许是因为宋阿妙,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从前也是定过亲的,二叔刚登基那阵,给他寻了好些个名家闺秀,却又无疾而终。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重病,本以为旁人嫌他,一查却又不是。
  克妻。
  兜兜转转,连他自己都信上几分。他命硬,说不定就是个孤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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