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一口酒差点吐出来,连忙摆手:“可别!”
她是知道的,这些好友只不过是故意玩笑,可她到底是个女子,而且眼看着她的身份也捂不了多久了,现在不拦着他们,日后让他们知道,回想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贺兰叶真的挺怕这些好友把自己羞死。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与那策名不过一面之缘,传成这样我也莫名其妙,还愁着怎么给我岳父解释呢。”
“这有什么,反正他来了这么就不是也没有找你么,时日长了大家就知道了。”周谷说道。
旁边佟彩想了想,说道:“松临,我听我表兄说,那个策小将军这几日里去了刑部,不知道和谁在提审什么犯人,但他路过的时候,好想听见提到你了。”
这话一出,贺兰叶一愣,转而猜想是不是在提审宋书皓,又或者齐沼?只是齐沼下狱的事情太过秘密,至今外头无人得知,若是齐沼应该不会让狱卒看见。
“被提审的估计就是姓宋的吧。”盘腿坐在一侧吃吃喝喝了会儿,这起子听了话,抬起头来的赵立填提醒道,“就是宋书皓,书成该认识的。”
提起宋书皓来,白书成脸上阴晴不定。早在之前他与那宋书皓算是朋友,不料竟然出了这种通敌叛国的事情,简直让他无法接受。
白书成一口饮尽杯中酒,黑着脸道:“别跟我提这起子小人。”
眼见着白书成不开心了,佟彩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是说策小将军提审姓宋的么,那提到了松临也正常,咱们松临当时不是去边境,差点被那姓宋的给害了么。”
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临阳中谁也不清楚,贺兰叶的这些好友只知道她被拉入阴谋差点送了命,到底怎么回事都是不太清楚。
一说到这个,几个人的注意力都放了回来,同时任佳拍了拍嫣儿,让她出去。
那女子忸怩了下不肯走,眼见着任佳差点黑脸,才赶紧起身离去。
屋里头没有了外人,哥几个更放松了,白书成率先对贺兰叶说道:“松临,你最好去找找姓策的,打问打问清楚,免得你提心吊胆的。”
贺兰叶知道白书成是好意,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见策名,故此只推脱道:“他一个将军,哪里是我这种平头百姓说见就见的。”
贺兰叶的态度几个好友都看在眼中,任佳忍不住嘀咕了句:“好赖认识的人,偏生躲着,到叫人觉着有些什么了。”
贺兰叶面色不改,淡定端起酒杯:“不熟的位高权重的人,躲着不好么。不说他了,来喝酒。”
几个好友见贺兰叶的确不想提策名,也就放过了她,转而换了个话题,闹起任佳来。
这一顿酒吃到了深夜,贺兰叶从任佳宅邸出来时,喝酒喝得暖洋洋的身体被寒风一吹,整个人就差抱成一团打哆嗦了。
门外提前来驱车赶马的随从接了几个公子哥儿,好友们在门口道别的时候,周谷左右看,没有看见本陪着贺兰叶来的人,提道:“松临你怎么没有人等着,要不我送你回去。”
他驱着马车,送人也方便。
贺兰叶手缩进袖子里,在夜风的摧残下一点风度都保持不住,冻得脸蛋发白,她正要点头,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清冷的声音。
“不必劳烦。”
贺兰叶一顿,她回头,看见藏身在清灰石墙阴影处的一道身影。圆月皎洁,冷清的光在夜空中洒下一道,虽没有烛火,却也足以看清那是个身形高挑的青年。
几个还没有走的好友定睛细看,那走过来手中抱着一个厚实斗篷的青年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下人,手脚麻利的给贺兰叶裹上斗篷的时候,流露出的亲昵可不是一个随从的样子。
等贺兰叶被裹了一件捂着柳倾和体温的斗篷,整个人回暖了,回头要与好友们话别时,一扭头就对上了几双闪烁着求知欲与兴奋的眼睛。
贺兰叶一顿,慢吞吞回头,看见身侧的柳倾和穿着一身常见的圆衫,十分的风雅,那张已经修饰过的脸庞在夜月衬托下清雅隽秀,与她四目相对时,好脾气地弯唇一笑,刹那间有种摄人心魄的绝艳。
正发着呆,贺兰叶听见身后好友们嘀嘀咕咕的声音,一回头,对上了好友们统一慈爱的微笑,发亮的眼睛,顿时头皮发麻。
“松临,不知道这位是……”周谷还是忍不住率先问道。
贺兰叶居然不知道怎么介绍,说这是她媳妇?谁信啊!
正愁着的贺兰叶却不料柳倾和整理下衣袖,客客气气对着那几个友人拱了拱手,嘴角噙着笑,淡然道:“在下风一,奉命前来提审贺兰叶。”
贺兰叶一愣,猛地一抬头,只见刚刚给她裹了斗篷的青年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对铁镣,顺着她的手绕了一圈,而后冲她笑得无尽温柔:“贺兰局主,劳驾跟我走一趟刑部。”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劳驾跟我走一趟床榻
贺兰叶:……你自己走
第115章
柳倾和伪装成刑部官吏,当着一众贺兰叶好友的面,装模作样把人拷走了,身后任佳周谷想要追出来,却被白书成一把抱着,低声劝了回去。
贺兰叶茫然得很,稀里糊涂就被柳倾和用铁镣栓了手上了他的马车,等马车走了一截,她才扔开铁镣,问着身侧正给她塞汤婆子的柳倾和。
“这是闹哪一出,我们现在回家么?”
马车不是贺兰家的,比她家的马车要奢华的多,里头铺着厚厚的锦垫,放着一个固定的小几,抽屉一打开全是零嘴果子。柳倾和把汤婆子递给贺兰叶手中后,又给她取了一碗放在食盒中温热的酥酪,先劝道:“你刚吃了酒,再吃点酥酪暖暖。”
等贺兰叶拿汤匙津津有味吃了一半后,他才说道:“我的确是来接你去刑部的。”
贺兰叶吃的嘴角一点白色,她抬头诧异:“真的是去刑部?何事?”
“宋书皓吐露出来的一些东西,涉及到你了。”柳倾和瞧着面色不太佳,抬手用手绢揩去她嘴角酥酪,低声道,“和我岳父有些关联。”
贺兰叶这一次是彻底呆住了,她手中匙掉进酥酪碗中:“……我爹?”
她难得忘了就称呼问题跟柳倾和掰扯,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知晓也不多,”柳倾和见她是无心继续吃了,索性把小几上酥酪碗收起,给她递了手绢,等她擦了嘴平复了些,才慢慢说道,“我先给你透露一点,齐沼和宋书皓的主审是刑部的郑狄月,陪审是策名,在旁边全程观看的是谢内监。”
“贺兰,谢内监在侧,任何一点问题都不能有差错,他代表的是天家。”柳倾和握着她的手有些不太放心叮咛道,“你要在没有欺瞒的情况下,小心周旋,不要被他们带进陷阱里。”
官家是清楚他们的关系,谢内监经历过上一次之后也是清楚了,明知道他与贺兰叶的关系,还默许让他来召人,那就是有意给他透个底,准许他合理的帮助贺兰叶。
柳倾和懂,而听他的话之后,贺兰叶也懂了。
宋书皓是跟着宋铁航一道,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阴私。齐沼更是藏有诸多秘密,关键是他们都与万仓镖局有些牵扯,甚至可以说因为他们,导致了她父亲的殒命和兄长的消失。
宋铁航提起过,追究万仓镖局一代代迫害着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佑胥十二年她父亲贺兰远发现了他们的阴私,导致了这一场持续多年的追击。
而现在贺兰叶想一想,父亲一个走江湖的镖师,又怎么可能撞破朝廷当初权倾一时的将军侯府甚至国公府的**呢。漠北与临阳岂止千里之遥,完全不该会出现任何交集。
除非……
当初万仓镖局接了一单有关他们的镖,一单满藏辛密,导致父亲被害的镖。
万仓镖局的惯例都是护镖的同时确认镖货的无误,出镖之后也会进行对镖货的检查,以免发生偷梁换柱的意外。就好比她在丰州时能发现二十车镖货被替换,就是源于这一个保持多年的镖局习惯,不然她肯定会在无所察觉的情况下被捕,乃至丢了性命。
这一项坚持多年的习惯,在她父亲手里自然也不会丢,若是父亲查出了当初的镖货有异,那么她大胆一些猜测,假设那些货物就像是她这一次一样,是一些涉及到谋叛的罪证,按她父亲的心性,定然不会装聋作哑,只怕会想法子通禀天听。
贺兰叶心中一抽,若是按她所想,那父亲当初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一方是毫无势力的江湖镖局,一面是高官权贵,这种消息,又怎么可能从父亲的口中流落的出去呢。
她垂着眸,手中攥紧那方帕子,刚被酥酪碗暖热了的手指尖发白,又冰凉了下来。
“我知道了。”
马车摇摇晃晃,在空无一人的夜月下街道畅通无阻,马蹄哒哒车轮骨碌骨碌,很快就停在了长直街刑部大牢门口。
贺兰叶彼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脸色有些不太好,下车时柳倾和忽地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在外头等你。”
贺兰叶抿唇点了点头。
柳倾和率先一步跳下马车,驾着马车的车夫已经放了个脚凳下去,大牢入口外几个提灯的小吏刚上来问话,柳倾和先扶着贺兰叶下来,等那小吏靠过来之前,又对贺兰叶快速说了句:“别急别燥,凡事有我,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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