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上将军 (伊人归)

“你别动。”

他扫视了一眼屋中伺候的丫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玉扶怎么又受伤了？”

怜珠面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羞恼，上前来答话都有些不利索。

“是这样的，玉扶小姐说要去找侯爷，跑着跑着就流血了，流得面上都是。奴婢们吓坏了就直接命人去请太医，后来才发现……才发现……”

孙太医呵呵一笑。

“才发现玉扶小姐只是流鼻血，不是受伤，对吗？”

怜珠红着脸点了点头，众人这才放心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

“虽然流鼻血不是什么大事，可孙太医既然来了，就给玉扶仔细把把脉吧？”

顾述白侧身让了让，孙太医连声应是，朝贵妃榻边走去。

待诊过脉后，孙太医一脸要笑不笑的神情，看得人膈应。

“玉扶小姐，您给自己诊了脉不曾？”

玉扶点了点头，“诊了，我挺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些日子跟着三哥练武身子还壮了些，怎么会忽然流鼻血呢？”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流鼻血。

孙太医自打上回玉扶落水一事后，就对玉扶的情况有所了解，当即点了点头。

“小姐毕竟不是学医出身，难免有不知道的。再者说，您曾经跟我提过，仙人谷里头吃的都是山中的蔬菜和野味，那些东西天然清淡温润，自然不会吃得人流鼻血了。”

顾述白听清淡温润四个字，隐约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众人却还不解其意。

“孙太医，玉扶这到底是什么问题，你直说便是。”

顾怀疆不免担心，直接问了起来，孙太医转头拱手禀道：“回侯爷，不是什么大毛病。敢问小姐近日是不是吃多了补品？小姐说她近日在练武，这大暑热天，温补的补品吃多了小小的人儿受不住，何况她一练武补品吸收得更好了，流鼻血纯粹是因为如此。”

孙太医的话归根究底，就是补过头了。

顾怀疆眉头一皱，“怎么会呢？是朝中柳大人、李大人告诉本侯，说他们家里的女儿平日常吃燕窝、阿胶这些来补身子的。怎么没听他们说起自家的千金流鼻血？”

孙太医哭笑不得。

顾怀疆在武人之中已经算得是一名儒将了，没有那么鲁莽粗俗。

可在养女儿这件精细事上，他还真是粗得不像话。

“侯爷，请恕下官直言。别人家小门小户，一天给女儿吃二两燕窝就算顶天了，而您府上呢？怕是一日一斤都嫌少！您可不能这样硬给她补啊！”

孙太医一时愤慨道：“您实在太不会养女儿了，您要是不会养啊，就让玉扶小姐到我府上去小住几日，我保证给她调理得妥妥当当，我……哎哎哎，你们干什么？”

孙太医话还没说完，顾酒歌一个眼色，门外的小厮就把孙太医扛了出去。

顾述白笑着看了他一眼。

“竟敢跟父亲抢女儿，他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亏这个孙太医说得出口，竟想把玉扶带到他府上去。

“他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还不就是想跟玉扶套近乎，多问些关于医神的事！”

两人轻声低语，顾怀疆已经走到了玉扶的榻前，面有愧悔之意。

他已经很尽力地向朝中大臣们讨教养女儿的法子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大将军，我没事的。李大娘说小孩子都会流鼻血的，大哥哥，你说对不对？”

她越过顾怀疆肩头去看顾述白。

顾述白眉梢一挑，哪里肯在她面前承认这种事，白损害了自己的形象。

顾酒歌见他不答话，自己也不答话。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谁愿意主动说出来？

“对啊对啊，顾相小的时候经常流鼻血，回回都在鼻子眼里塞两团这么大的草纸，所以他现在鼻孔就这么大！”

顾宜骄傲地拍着胸脯，得意地朝顾相哼了一声。

被说鼻孔大的顾相顿时红了脸，一把将顾宜的脖子扳了过来。

“好你个出卖亲兄弟的小东西，咱们两生得一样，我鼻孔大不就是你鼻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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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念书去

因着流鼻血的一场乌龙，顾怀疆决定不再让玉扶习武了。

他特意在晚膳的时候把众人都叫了去，商量接着该让玉扶学些什么。

“自打上回大家知道了你流鼻血的事，就没人敢再给我乱出主意了。我已经命你屋里的李大娘计算好补品的分量，李大娘也说学习刺绣女工是好的。玉扶，你自己觉得呢？”

顾怀疆觉得自己没有经验，所以在玉扶的事情上，他越发愿意听听别人的意见。

玉扶道：“大将军为什么想让我学习刺绣？是希望我在闺中有个解闷子的事儿可做，还是希望我的绣艺能够在帝都扬名呢？”

“自然是希望你以此自娱，此外也可修身养性。以免府中没有主母教导你，让你沾染上武人的粗狂气。”

若不是对早逝的夫人情谊深重，顾怀疆还真打算娶个续弦夫人来照顾玉扶，免得他手忙脚乱还照顾不好。

玉扶咯咯笑了起来。

“那这个就不必学了，我小时候学过的。如今大略还记得，只是没有那么精妙。等下回我给大将军绣个荷包，让你看看？”

玉扶会绣荷包啊！

在座父子兄弟几人，眼中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期待。

“怪不得玉扶用的是毒针，不是毒剑毒匕首什么的，原来是绣花的时候有的启发！”

顾宜掩着嘴偷笑，又道：“那不学刺绣，学什么呢？”

玉扶转了转眼睛，眸中清澈如水，一眼便可见底。

她道：“我想念书。大将军不希望我继续学武，那我就学念书吧？哥哥们都会武功，将来都能上战场帮着大将军的。我什么都不会，能读书明理不给顾侯府丢脸就是了，您说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

顾怀疆对她的选择很是满意，“我一向教导你的哥哥们，不能光学武不读书。人在战场身为主将，就不能光有匹夫之勇，更要熟读兵法韬略。你愿意读书是好事，虽说东灵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你是我顾侯府的小姐，喜欢什么便学什么，看谁敢置喙！”

这番话说得有些霸道，玉扶心里却暖洋洋的。

“谢谢大将军！”

“上次在江边，玉扶一见江上景致便念了一句，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我那时便知玉扶是读过书的，没想到她果然选了这个。”

顾酒歌此言一出，顾相和顾宜也连忙点头道：“是啊，就是玉扶念的。二哥还说玉扶的水平在我们之上，吓得我回去恶补了好几本书！”

顾述白竟不知此事，看着玉扶一脸懵懂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了醋意。

她不是说，最喜欢大哥哥的么？

怎么这件事顾酒歌他们都知道，他却被瞒在鼓里……

“既然读过书那就更好办了，府中西南角上有一个书斋，叫广厦书斋。顾氏子弟有不少在里头读书的，温卿和顾相、顾宜也在里头，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去吧。”

他们三个小的还在读书，那三个大的昔年也在里头读书，如今已经学成离开了。

“真的啊？太好了！”

欢欣鼓舞的不是玉扶，而是顾宜，他一拍巴掌就从座中站了起来。

有玉扶陪着一起去读书，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顾怀疆白了他一眼，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这才道：“你和顾相两个经常逃学，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书斋的先生们看在你自小身子弱的份上不敢告诉我，可如今你的身子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弱了。若再敢随意逃学，仔细你的皮。”

旁人说仔细你的皮，可能只是一句威胁的话，顾宜却知道他不是威胁。

想到军棍落在屁股上的感觉，他肩膀颤了颤，老老实实地坐好。

“是，孩儿再不敢了。有玉扶一起，谁还逃学啊……”

隔了两日，顾怀疆命人去广厦书斋与先生们知会过后，就让玉扶正式去念书了。

李大娘和怜珠、怜碧等人起了个大早，先把玉扶要用的书和笔墨纸砚等物备齐，又用新制的布包装好，到时候让瑶蓝带上。

等玉扶起了身，又忙忙地替她更衣梳头，怕她头一天念书去迟了就不好了。

“小姐今日还是梳双鬟髻，好不好？既然要念书了，就是大孩子了，花苞头未免孩子气，听说那位林风邈林老先生，是最不喜欢小孩子的。”

玉扶恍恍惚惚还未睡醒，就被怜珠等人拉了起来洗漱，这会子才清醒了过来。

“什么？竟然还有人不喜欢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