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他们都押下去吧,永泽出了事,再让他们赔命也不迟。”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那些跪伏在地上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和尚道士:“不管你们是不是真有本事,为了你们的性命着想,也为了你们的庙宇里的僧众道童着想,在心里祈祷吧。”
大殿里的人顿时敛了声,他们没想到平时慈善又信佛了皇太后还有这样一面。也是,皇太后当年扶持幼子登基,垂帘听政八年,也曾有着铁血太后的名声,怎能因为她念了几十年的经,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殿里的众人当即又紧了紧心。
“陛下,广缘寺的主持和玄妙观的观主带到了。”玄衣卫千户又带了和尚道士进来。
经过了多个和尚道士,天子已经对这些人不抱多大希望了,不过事关他唯一的儿子,再微薄的希望也不能放过:“免礼,先救治永泽!”
和尚和道士还没来得及行大礼,就被总管太监带到了皇长子的床边。
皇长子的床边又两个宫女服侍,一个给他擦汗,一个给他润唇。他已经昏迷三天了,即使太医院所有太医拿出看家本领给他退了烧,但还是经常冒汗,口中呓语不断,这也是太医推测是魇住了的原因。
广缘寺主持看了一会儿气色,心有些沉,询问宫女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由把目光转向同来的道士。
玄妙观观主有什么办法?山医命相卜他也只学了个皮毛,只觉得皇长子殿下的面相和年龄有点违和,而且还在变,但他自己学艺不精,怕看错了,完全不敢在天子面前说这话。
“你们也拿不出办法?”天子语气不善。
长寿宫的气氛又凝滞了起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天子那喷薄欲出的怒气。
“既然无能,那都押下去!”
带着血腥之气的玄衣卫来拖人的时候,两人即使有些见识也都吓住了。
玄衣卫自来是血腥和残暴的代名词,这样被拖下去还有命在?
“贫道还有一个方法,可供一试!”道士对着玄衣卫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立马大喊。
天子挥手止住玄衣卫:“说!”
“殿下口中念的似是人名,可以把这人找出来,在床边呼唤皇长子殿下。”道士把他脑海里灵光一闪出现的古书办法说了出来,即使这个情形和书上的不大一样,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永泽念的是人名?那念的是什么名字?”天子有些怀疑。
殿里其他人也不大相信,皇长子自从昏迷嘴里一直呓语着,声音小又尾音又拖的长,谁都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是念的‘真儿’。”道士怕皇帝不信,又连忙补充道:“贫道从小就耳朵灵敏,这些年在山上修炼,虽未得道,但也把自己养的耳聪目明。”
皇帝暂且信了他,转头问:“皇长子身边有谁叫‘真儿’?直接带上来。”
总管太监立即出去,把被关押了的皇长子的随身太监提了上来。
“回禀陛下,主子身边没有叫‘贞儿’的奴婢。”年轻太监压抑着颤抖。
“没有?”天子看着道士的目光有些暴戾。
道士当即满身冷汗,没了回头路可以走了,当即大喊道:“不拘认不认识,只要叫这个名字就可以试一试!”
“去把宫里所有名字的音是‘珍’的都带过来。”皇太后在皇帝发火之前,直接对着总管太监下命令。
总管太监看了皇帝一眼,见没有指示,就匆匆出去了。
皇太后又命令玄衣卫:“去通知京中所有勋贵和文武官员,把家里名字中带‘珍’的人送进来。再张贴皇榜,让所有家里有叫‘珍’的百姓,都到顺天府登记。”
“京城里其他僧人和道人也要加紧带过来。”皇帝默认皇太后下的命令,最后又加了一句。
满京城都因为一个名字的音叫‘珍’的人动了起来,而刘珍儿丝毫不知,她陷入了穿越以来最大难题。
天光已经大亮,院子的正中央摆了一个朱漆斑驳的条凳,两个身体粗壮的宫女拿着毛竹板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的盯着刘珍儿。
刘珍儿立在院子中间,四周那些别有意味的目光,像是要剥开了她的衣服,好肆意羞辱她。刘珍儿的心即使被这些目光戳的鲜血淋漓,也依旧不愿意低下头,似乎那是她仅剩的骄傲。
她不怕疼痛,为了生存,她也可以催眠自己适应规则,告诉自己身份上的不平等不等于心灵的不平等。但崔姑姑的一句话,骤然撕破了她一直以来给自己营造的假象,别人可以肆意侮辱她,她又能拿什么去追求平等?
“想来你们也听说了,这个刘珍儿犯了我的规矩。”人都到齐了后,崔姑姑才施施然的站了起来,看着下面的一群小宫女道:“你们也一直没有机会正规矩,正好也让你们看看犯了规矩的后果。”
崔姑姑满意地看着下面的人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才把目光转向刘珍儿:“三更之后私自外出,你可认罪?”
“奴婢认罪。”都到了这个境地,难道还能不认?
崔姑姑声音蓦然变沉:“罚三十杖,你认不认?”
刘珍儿手掌掐出了血,都说不出那一个字。
刘珍儿不回话,让本来就沉重的场面更凝重了。
崔姑姑身边的大宫女见刘珍儿不识好歹,让场面僵在了这里,怕崔姑姑下不了台,直接挥手:“死不认罪,罪加一等,杖六十,行刑!”
两个粗壮的宫女立马逼近了刘珍儿,要擒住她往刑凳上拖。
第4章 重生
就这样认了?可反抗得了吗?不说这森严的皇宫和这偌大的慈安宫,就是这个小院子里的人就能把她压制的死死的,这两个粗壮的宫女她都反抗不了。
刘珍儿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在绝对的权威下,意志和智慧都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既然权势和等级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那我一定要爬到权势的顶峰,让自己再也不要遭受这种侮辱,让自己的荣辱再也不操与他人之手。被押到刑凳上的刘珍儿,在心底发下誓言。
今天之后,她就不再是那个只为了自保求存的刘珍儿了;今天之后,她要去追寻权势,像这后宫里每个汲汲营营的宫女太监一样。
“得罪了。”粗壮的宫女毫无诚意的道了罪,就伸手来解刘珍儿的下裳。
罢了,今天怎么也逃不过,就受了这份痛,忍了这份辱吧。刘珍儿闭上眼睛,不再阻拦。
“崔姑姑在吗?”
一个不算响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但却稳稳的压住了院子里众人的动作。
本来还有些懒散的崔姑姑,听到声音立马精神了,对着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就满脸笑容的迎了出去:“苏司簿,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苏司簿掌管后宫所有宫女的名册和人事调动,也是皇太后的信重之人,和崔姑姑这个只负责培训小宫女的女官地位简直天差地别。
“不用多礼,我今天过来,是带了太后娘娘的命令。”苏司簿没工夫寒暄,走进院子就直接开口。
崔姑姑立马提起了神,躬身道“请苏司簿吩咐。”
“你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叫刘珍儿的小宫女?把她带出来。”
崔姑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刘珍儿昨夜莫不是闯了大祸,让太后娘娘都来问罪?
“把刘珍儿带出来。”崔姑姑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用眼睛再把刘珍儿剐一遍。
院子里其他人也镇住了,目光唰唰的转向了刘珍儿。
刘珍儿又被带到了苏司簿面前,这时院子里的刑凳已经撤到了一旁,但她丝毫高兴不起来,皇太后下令要她一个小宫女是为什么?这到底是祸是福?
“这小宫女,我就先带走了。”苏司簿说着就要带着刘珍儿往外走。
崔姑姑连忙赔笑道:“不知这个刘珍儿犯了什么事?要劳烦太后娘娘垂询?”
院子里所有人都竖起了了耳朵,画眉尤其紧张,今天这事儿她已经把刘珍儿彻底得罪死了,自然希望刘珍儿永不翻身。
“这不光是太后娘娘的命令,也是陛下的意思,你还是少打听为妙。”苏司簿只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心都说的七上八下的,不敢再多言语。
苏司簿自然也看到了刚刚两个押着刘珍儿的宫女手上的板子,带刘珍儿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还是等陛下和太后娘娘放她回来后再说吧。”
至于还能不能回来?这群宫女太监中若有一个人能救了皇长子,说不定还能回来,要是没有人能救醒皇长子,怕是……。苏司簿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
找到刘珍儿后,苏司簿又陆陆续续在慈安宫找出了六七个宫女。
“司簿,永安宫里所有叫‘贞’的人都带过来了。”一个中年女官领了一群宫女过来行礼。
“尚服局的都带来了。”
……
“长春宫的也都带到了……”
不一会儿,东西六宫和六局一司中都有女官领了人来。
刘珍儿此时能确定,不是谁诬告了她什么,而是宫中在找一个名字叫‘珍’的人,也不知找到后会如何处置,她现在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少说少做,多看多想,希望不是太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