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孟义她总是这么会挑时候来坦白,我还能说什么呢?华思只能苦笑一声。
此后华思便听说了那个少年将军原来就是夏勋大将军的爱子夏仁赞。
他从那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差点挂掉。据说醒来后,神情呆滞了一个多月。后来就和孟义传出了情义。
而一直和孟义形影不离的华思,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着孟义她人影了。
华思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挺讨厌那个夏仁赞的。
“那孟义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夏小将军呢!”英雄救美那天,与华思一同出去做土匪的一个小刀疤说,“早知道他是夏小将军,我就不那么卖力的去教他做人了。我那天出手那么重,这脸上刀疤又明显,我看这伊犁我也没法待了。华思呀,你自己保重。我是来给你道别的。”
“你也要走了吗?小刀疤。”华思多少有些舍不得。
“是啊,不走不成啊。咱可是惹了夏将军。打听打听夏勋是谁吧。”小刀疤拍了拍华思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哎,反正我也是四海为家,无所谓了。倒是有点儿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啊,小刀疤。”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华思楞楞地看着小刀疤期望的脸,她犹豫了。她不想走,她走了,孟义怎么办?她们是最好的姊妹,她若是回来找她,她不在……
她不能就这么没信就走了。
“哎,我就知道。”小刀疤叹息一声,与华思来了个拥抱,转身诀别。
摸着衣服上还残留着的温度,华思站在茶楼门口。看着小刀疤的背影,消失在人山人海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朋友都走了。
都走了。
华思一个人浪迹在伊犁城里。
稞麦糕点房里的小吃越来越没有味道;
茶楼里的口技先生嘴里就那讲来讲去的几个人物传奇,华思都能背下来了;
天涯武馆请华思去搞个讲座,华思一出手就将富家小姐给打伤在床,武馆也不来找她了。
“华思最近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就连情商迟钝的华思爹都看出来了华思的异常。
华思叹了一口气:“我的小伙伴恋爱了,她不要我了。”
“哦。”华思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情商迟钝。自认为是老一辈的人了,搞不懂她们这些小年轻在想些什么。
哎,我果然是寂寞的。
又过了一个月,华思掐着肚上肥肉,竟然掐不起来了。意外的惊喜?她竟然减肥成功了!
再一次路过茶楼,里边人影晃动。华思呆呆地看着。她和孟义坐在里边大笑的情景就像放3D电影一样,在眼前重复着。
“孟义啊,孟义。你果然是不要我这个姊妹了吗?”
“怎么会!”身后的声音,是那么熟悉。
华思惊讶回头,孟义还是那个孟义。她就站在身后,曾经华思一直嫌弃的格式化笑容,还是那个格式化的笑容。
渐渐湿润了眼眶,华思一把扑了过去。
“还是我的阿义。”
孟义将人从怀里扯了出来:“不要叫我阿姨。”
“嗯,好的,阿姨!”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日子,我有多难过。”
华思与孟义坐在茶馆里,口技者嘴里的故事讲的再激动人心,华思也听不进去。
她就只是一遍遍重复着:“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是有多难过。”
她就想让孟义知道,她是有多难过。
孟义端起一杯茶,押了一口,没有接话。
“阿义?”
“嗯?”
看着刚刚回神的孟义,华思心跳了跳。直觉告诉她,可能情况不妙。
“华思。”
“嗯。”
“华思。”
“嗯?”
“华思……”
“……”
“对不起。”
“……”
第27章 马陆
“可能你不关心战事,那一天你闯了大祸了。”孟义说。
我吗?哪一天?我哪一天不是在闯祸。
“仁赞那天,他是出去探查敌情了。结果被你给耽误了。谁知契丹真的来犯。现在伊犁边城,战事吃紧,无处不人心惶惶。”
“啊?”
孟义叹息一声,作为宗室之女,她是忧国忧民的:“怎么办?我就怕查出来……”
查出来?查出来是我延误的军情?华思有点儿坐不住了。
孟义扣在茶碗上的手,也有些发抖。
即使心里再紧张,华思也看不得孟义担心。她一把握住孟义颤抖的手:“你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一个人担着。”
“你一个人担着。你一个人怎么担着啊?”孟义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毕竟我们玩的那么好。”
华思有些发愣。
“所以,对不住了。”孟义说,“我把小华门给推出去了。”
孟义说,那一天小刀疤要逃,正好被夏勋将军碰见。
孟义说,小刀疤她是自首的,她承担了一切罪责。包括小华门,她承认是小华门背后的唯一主子。夏仁赞也点头了,他记得小刀疤。
孟义说,我大同与契丹打起来了,夏勋将军拿小刀疤祭旗。
孟义说,也只能这样了,小刀疤是值得的。她一个人的死,救了很多人。
孟义说,孟义说……
华思不知道孟义还说了什么,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
华思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去参军。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是不是想蹭军队的粮食。走走,未成年不要!”募兵的大块头甩着毛笔头,赶人。
华思一把夺过那笔,刚准备动手。就见那募兵大块头瞪圆了眼,吓得不轻。
华思随着募兵大块头的目光,转头。
看着对面的人,华思背着手,默默地将手中的笔按在桌上。
是他!
两个月前的匆匆一瞥,华思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少年。
因为孟义她说,这是她的心上人。她喜欢了他很久。在认识她华思之前。
华思觉得这人长得不惊艳,脸还是没有长开的样子。也看不出来以后的发展,但成为一个美人坯子有些难。
而且眼眶还有些凹陷发青,皱成一坨的眉,似有什么深仇大怨的样子。
华思想,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抢走了孟义。
对面的夏仁赞看着华思打量他,眼神闪了闪:“人收了。做我帐前卫兵吧!”前边一句是对着大块头吩咐的,后边那话是对着华思说的。
夏仁赞说,让她做他卫兵。
华思走马上阵的第二天。他骑着马,稚嫩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沉。对着他的卫兵说:“去城外巡查。”
他特意回头看了华思一眼。其中的意思似是百转千回,又匆匆而过。华思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
这天所见可能是华思此一辈子,心中再也挥散不去的噩梦。
城外刚刚被契丹洗劫的村庄,草甸上流淌的血迹,错乱的残肢,已经分不清是牛羊的,还是……人的。
什么都没有了,空气安静的可怕,只留下瑟瑟的风,在耳边嗡嗡作响。
华思掐在长矛上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错过了两个月。两个月,她们洗劫了城外这样大大小小的村庄数以千计。”
夏仁赞坐在马上。棕红色的马,鼻腔里喷着热气,和地上留有余温的血,一个形容。
“她们抢走了我们的粮食,饿殍万里。”
“百姓是无辜的,而我们是无能的。”
“……”
夏仁赞淹没在风中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在华思的心头上。
都是她的错。
她的错。
……
小刀疤的人头,就竖在城头。华思呆立在那下边,猩红着眼睛,已经不知有多久。
夜晚的风,刮得人脸如火烧。
身后,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人就站在身后,除了刚刚的脚步声,再没有一丝动静。华思虽不知是谁,那沉重的呼吸声,却没来由的让人压抑。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融入黑夜,安安静静地站了一夜,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互相安慰。
直到晨起的露珠打湿了衣裳,两个相反的人影,在空气里淡化。
……
“你怎么在军营里。”孟义突然将站在帐前的华思拉到一边,惊诧问道。这里,是夏仁赞的军帐。
“我……”华思埋下了头,“只是想瞧瞧战场是个怎样的形容。”
孟义并没有瞧出华思的异常,继续问道:“你和夏仁赞认识?”
“啊?”
“不认识你怎么在他营帐外?”孟义瞟了一眼华思的装扮,“帐前卫兵?”
“这……认不认识重要?”华思心里闷闷地,“不认识,碰巧。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
不认识,孟义松了一口气。顺口问道:“那,你为什么来这?”
“我,来瞧瞧!”
华思本想瞧着孟义这些天在外行兵,是不是憔悴了。只是孟义一心只挂在帐内,连头都没回,漫不经心的问着:“瞧什么?”
“没什么……”
华思望着孟义的后脑勺,默默咽下就要到了嘴边的话。想瞧你是不是被战情所累,想瞧你是不是为伤民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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