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花 (卫幽)

　　☆、第202章 闲事

　　原本，安姨娘的如意算盘大概是通过对穆嫣的诉苦，来达到让穆嫣同情的目的。
　　她在南庄生活，不被允许回皇城，没有机会，就算她有再大的能耐也搅不起什么风浪来。
　　一开始，二老爷还是挂念她们母女的，时不时会偷溜出来看望，可是女人的美丽和青春能有几年呢？二夫人从江南买了好几个紫色不俗的侍女将二老爷留住，时间长了，他就再也不来了。
　　安姨娘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才会打听到穆嫣要来南庄小住，就立刻带着女儿过来活动的。
　　但是没想到，她还是小看了穆嫣，没想到这个平城来的小丫头居然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她的话头堵住了。
　　安姨娘到底是安姨娘，若是她被这么几句话给逼急了，还算得上什么隐忍深沉的好女子？
　　她面色一变，“五小姐教训得是，确实是我不该。只是......”
　　瘦弱素雅的女子抬了抬手，掩面而泣，“我家娇娇一个人在庄子里生活实在是太孤独了，连个伴都没有，就跟五小姐说的，她到底是国公府的小姐，以后总是要出去见人的，就这样木讷无趣，岂不是给国公府丢人吗？”
　　她得寸进尺地说道，“不如，五小姐就让娇娇在你这里留下住几日，你们总是姐妹，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穆嫣觉得自己小瞧了安姨娘的厚脸皮程度，但是也同时高看了她的手段。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那些贵人妃子们之间的尔虞我诈，那可叫精彩。重点是，人家的斗是暗箭，而不是这样明晃晃的犯蠢。
　　所以，安姨娘还是弱了一点，也就只比二伯母强一些吧。
　　她当然不会理会。
　　别说这次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景苑，就算没有，只是自己闲来无事来玩玩，也不可能放个陌生人在身边啊。
　　穆六虽然说起来是姐妹，可到底连面都是第一次见，这不合适的。
　　所以，穆嫣便冲着宋月笙使了个眼色。
　　宋月笙果然应变迅速，立刻就扶着穆嫣说道，“哎呀，你是不是头还晕着不舒服呢？”
　　她连忙对着安姨娘说道，“这位姨娘，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家小姐晕车，坐车来这里的路上就一直不舒服，原本想着来了就立刻回房歇息的，没想到您和六小姐来了，这不不得不得招待你们吗？可是......”
　　宋月笙一脸为难，“可她到底也还年幼，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您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我家小姐恐怕也帮不上忙，还是劳烦您修书一封去府里，自然有太夫人国公夫人二夫人帮您做主。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那就还请您回吧？”
　　她瞅了一眼表情木讷的穆六小姐，“六小姐看起来也是很累的样子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安姨娘岂能继续坐得住？
　　她脸色铁青，但也只能站起来告辞了。
　　出了景苑的门，安姨娘就给了穆六小姐一巴掌，“我让你讨好你五姐，最好能跟在她身边跟她学学，她是怎么从个外地来的小丫头，一举混成了国公府的红人，还能嫁给王府的公子。你倒好，给我扮那死样！”
　　她的手又在女儿的手臂上掐，“你都这么大了，府里都没说要接你回去，你还不知道你以后的命吗？穆家那是想让你烂在这里啊，傻东西！我这么全心全意为你谋划将来，你还以为我要害你，一脸不高兴，像死了爹死了妈，你这是做给谁看？”
　　穆六小姐也不哭，也不闹，就任由安姨娘这么打骂着，仿佛是个毫无生气的木头人。
　　安姨娘更生气了，“要不是因为你，将我的儿子给弄没了，我今日能过成这样？”
　　她猛烈地揍着女儿，“你这个扫把星!”
　　原来，当日安姨娘怀的是一对龙凤胎，但也不知道怎么了，到生的时候就只活了穆六小姐一个，另外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婴因为体重太轻，早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有稳婆说，双生子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一般都是因为活下来的那个比较凶，将相对比较弱的那个的精元都给吸收了，所以才活了她一个。
　　安姨娘一直都认为，当初若是活的是个男孩，那她也算是给国公府添丁了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就被这么轻易地打发到这里来。
　　这个女儿克死了自己的儿子，是造成她现在命运的罪魁祸首，所以是个扫把星。
　　她一直因此一不称心就对穆六小姐拳打脚踢，那打人时候的暴戾模样，和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穆六小姐就这样乖乖挨了打，然后等安姨娘打不动了，她钻进了马车，“赶紧回去吧，要吃中饭了。”
　　安姨娘简直气得不行，可是她再也没有力气继续打下去了，无奈只能上了马车。
　　这一幕早就有人通报给了穆嫣。
　　穆嫣倒是有些惊讶，“这安姨娘这么丧心病狂，连女儿都打？”
　　宋月笙也很震惊，“这行径跟春月楼的老鸨有什么区别啊？”
　　穆六小姐再怎么样也是国公府排得上序次的小姐，就算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将来也总能配一门好亲。若是脑子清醒的，怎么也不会对唯一的女儿这么做吧？
　　穆嫣叹口气，“唉，安姨娘这人若是在国公府里待着，肯定也是个搅家精。”
　　所以，太夫人才会同意二伯母将人送走吧？
　　她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二伯的家务事，我这个隔了房的侄女管不到，也不好管。以后，若是她们母女再来，就说我不在吧，也别再放她们进来了。”
　　反正，她是不相信家里对穆六的情况一无所知的。
　　国公夫人不好插手二房的事，二伯母正好看笑话，但太夫人可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怎样，那也是她自己的孙女儿。
　　所以，既然太夫人放着没管，肯定是有她放着不管的理由。
　　她一个外人，还是先别多管闲事了。
　　穆嫣对着宋月笙说道，“我们去看看六姑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可以开始第一次治疗了。”
　　她顿了顿，“六姑狂躁，有伤人的冲动，你记得要带上安神香，必要的时候给她扎一支麻沸针，切记不能让自己给她伤着了。”

　　☆、第203章 真凶

　　穆六姑歇在后院，穆重临就住在她旁边的跨院中，四周都是他的人看守，连庄子里的仆人也不准入内。
　　穆嫣进入时，穆六姑已经醒了，离开了熟悉的小木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令她很是狂躁不安。
　　她一看到人，就立刻疯狂起来。
　　但她的四肢又被铁链锁住了，口中还被塞了布条。
　　这样子，连穆嫣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看到了也觉得有点心酸。
　　穆重临叹口气，“我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特别狂暴的时候，不仅要伤人，还喜欢自残。”
　　所以，才不得已将她整个人都禁锢住的。
　　穆嫣点点头，像穆六姑这样的病例她只在鬼医留给她的笔记本中见过，但还是头一次亲见，惨烈的程度真让她觉得触目惊心。
　　何况，当患者是与自己有所关联的人时，这份感觉就更明显。
　　她觉得有点心疼。
　　宋月笙小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让她安静下来？”
　　她抬了抬手，“我带了安神香。”
　　穆嫣点头，“嗯，点上。”
　　宋月笙便在屋子的四角都放下了铜炉，不一会儿，香烟袅袅，有特殊的气味传出。
　　大概过了有小半刻钟吧，穆六姑就逐渐安静下来了。
　　她不再哭闹，也不再狂躁，安静的样子有些凄楚的美。
　　穆嫣轻轻地拿掉她口中的布条，温柔地对她说道，“六姑，我叫穆嫣，我的父亲穆世杰，是你的三哥。你以前没有见过我，这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一家人，这就够了。”
　　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要相信我。”
　　穆六姑的眼神中带着惶恐，困惑，也有不解。
　　多年被囚禁的生活似乎让她实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此刻她甚至还有些害怕。
　　不过，她还是听明白了一家人这三个字，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她的亲人，她不会害她的。
　　穆嫣从怀中掏出一条金链子，然后放在了穆六姑的面前，她笑着说，“现在你看着这条金链子，特别是这个坠子，上面有什么？”
　　穆六姑听懂了她的话，认真地盯着坠子去看。
　　不过，可能还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流，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是明白的，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穆重临看了就有点担心，他小声问，“六姑不配合，这样对治疗是不是没有什么益处？”
　　宋月笙却小声说，“穆二公子，稍安勿躁，其实六姑奶奶说不说出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动作。”
　　她指了指前方，“你看，她要睡过去了。”
　　这种秘法是鬼医的独门秘技，据说叫做催眠，是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让患者入睡，然后引出对方内心深处的恐惧，心结，或者心事，从而对症下药的一种特别的法门。
　　穆嫣说，整个天下，可能只有她和鬼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