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对着牌位磕了一个头:“全指望您了。”
磕完,头更晕了,她负气的坐在蒲团上,早知如此,就不磕这个头了。
翁翁可能也指望不上。
忽地,从门缝中吹来一股阴风,排位前的两排长明灯齐齐忽闪一下,忽明忽暗的感官,让四周景物显得有些诡异。
李蘅远打了个冷颤,身上汗毛竖起,她本不怕这些东西的,可四周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这要是有什么事?上哪叫人去?
破屋偏风连夜雨,她心里也只是有点害怕,陡然间殿外却传来一声婴儿啼哭。这哭声凄凉至极,划破长夜的寂静,极为阴森恐怖。
李蘅远这下子头皮都麻了,不会是真的有鬼吧?
他回头求救似的看向李奉天的排位,可是方才还好好的翁翁,此时看,漆的鲜红的名字像是人血,满满从发黑的木牌里渗出来。
李蘅远都快哭了:“难怪阿婆说翁翁不好,您再吓唬我,我让阿婆找您算账。”
排位纹丝不动,所有排位都纹丝不动。
油灯亦如豆苗跳跃,发着明亮的光。
李蘅远竖起耳朵听了听,哪有什么婴儿啼哭,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
她拍着胸口回过头:“咔……咔……”艰涩响亮声音就在门后,是什么人在挠门的感觉。
李蘅远刚放下的心,再次跳到嗓子眼,她奓着胆子站起身:“谁?谁在吓我?”她心想应该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听自己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咔……咔……”有节奏的声音并未停止。
李蘅远蹲下身拔出皮靴里的匕首,自打做噩梦之后,她就凶器不离身了。
“谁?你敢过来,我就跟你拼了。”
“咔……咔……咔……”挠门的声音刺激的李蘅远想尖叫,这东西不怕她,这时候,她不可能再天真的以为是有人在故意吓她,其实一开始也没觉得。
所以这不是好东西。
李蘅远举着匕首蹑手蹑脚躲在门后,打算这东西敢进来,她就给它致命一击。忽地,她吸吸鼻子,不对不对,凭借她多年经验,外面一定是好吃的,香的出奇。
挠门的声音停了,李蘅远等了一会,那边跟殿里一样,安静的可怕。
可香味还在。
她终于受不了,用匕首撬开门栓,门后就是准备香案的小厅。
厅里因为没有祖宗排位,不怕有日月之光,靠南的方向有两扇大窗,窗外明月高悬天幕,月光如剪碎了的银子般,撒在厅里,地面一片冰凉。
借着这光,李蘅远看见一只肥硕的灰毛白斑猫蹲在厅里,正好面对着她,猫儿琥珀色的眼睛在宁静的夜里比星光还亮,可这猫却不吓人,它太肥了,一张大饼脸比她脸还大,嘴里叼着一大片肉片,目光囧的委屈。
“原来是你这坏东西吓我?”
李蘅远一颗要被吓裂的心,终于安心的合在一起,她来不及感慨猫的可爱,吞咽一口口水,香味就是从猫嘴里发出来的,太香了。
“过来。”李蘅远饿的根本想不起阿耶的叮咛,什么有毒的话,就想把肉片占为据有。双手勾着引诱着肥猫。
谁知肥猫看她一眼,直接窜向西边耳房,目光满满的鄙视。
李蘅远怒了,至今还没有什么人能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把好吃的带走。
李蘅远跨过门槛追过去,发现那猫又跳上耳放的西窗,这猫简直神了,用爪子抠开窗栓,直接从窗棂撬开的缝隙钻出去,末了又给她一个无比骄傲的眼神,像是对这里轻车熟路。
李蘅远咬咬牙,她还追不上这猫了?
别看她壮,一个利落的攀爬,就跃上窗台,动作简直身轻如燕。
常在外面跑,爬高上树的本领要是都没有,那就白混了。
猫儿叼着肉片又在窗下看她,李蘅远被香味馋的无法自持,也忘了自己是受罚,跳下窗离开祠堂。
☆、0029 闯入
李蘅远从不知道,祠堂的院墙外是一条长长的夹道,有夹道,说明另一侧可能是院子。
——其他军官的家眷就住外围,应该是那些人家。
猫咪又悄无声息的越上另一堵墙,跳下去可能就是别人家,李蘅远不打算追了,可是那猫好故意气她,蹲在墙头不走,晃着脑袋,显摆着嘴里的香肉。
又来这招,李蘅远气的牙根痒痒。
说起来她跟这猫才认识,从祠堂一直跟到这,这猫已经耍她好几次了。
猫十分胖,神态慵懒,一看就是懒猫,她以为自己轻易就能逮到它。
可是懒猫跑起来十分敏捷,她根本跟不上。
懒猫一旦发现她追不上了,又会在原地停下来等她。
此刻又是如此!
李蘅远看着它嘴里的肉舔舔嘴唇,凭她多年吃肉经验,这肉色泽饱满,月光下泛着油光,不是炙烤烹煮的,是别的做法做出来,她都没有试过。
原来这时候铸铁技术还不那么发达,可以炒菜的铁锅十分难得,食用油的种类也很少,所以猫嘴里的肉,是炒出来的香气,李蘅远没吃过。
凭着对厨子的向往和要赢猫的志气,李蘅远一跺脚:“就跟你比一比。”
她一个惦步,又爬上高墙,猫儿见她有所行动,早就无声无息跳下去。
等李蘅远坐在墙头向下看,猫已经没了。
这还真是一个小小庭院,不过是后院。
一片樱花林正对着后室后门,花木栽种的四四方方一片,是人为故意修整过的,此时正是花木含苞时候,清冷的月光下,从墙上一看,冠头淡粉一片,不过也是四四方方的,平整的像一块温馨的毯子。
这到底是谁家啊?
李蘅远不明白这主人怎么会这么无聊,连树的长势也要管。
等他跳下山墙,再看其他景致,越发觉得主人古怪,不管是什么摆设,都是成双的,而且必然长得一模一样,还要左右对称,像树木这些不可能一模一样,那就修剪的高傲胖瘦一模一样。
李蘅远:“……”
真的,院子整齐的像是供人观赏的精致,住人,有些可惜。
李蘅远见后室灯光微弱,沿着花木旁边的圆木栅栏小路走过去,没什么声音。
从干干净净的台基旁绕到前面,悬山式的堂屋里灯火通明。
李蘅远听了听,不过还是没有人声。
刚好天边的圆月钻到云朵里,四周一暗,背后的冷风吹来凉意,李蘅远心想,不会是鬼屋吧。
她拔出匕首猫着腰走向堂屋,屋侧种了一圈美人蕉。李蘅远查了一下,横着三竖九,左边二十七棵,都开着黄色的花,不用说,右边肯定也一样。
后面是横四竖二十五,正好一百棵。
等她数的忘我,到了前窗下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香味让她迈不动脚下步伐。
就是这个味道。
李蘅远闭眼吸了吸,哎呦,就在屋里。
明柱下没有人,她蹬蹬蹬跑上台阶,等站稳了才发现,脚下的木板也不知道是怎么擦的,亮的光可鉴人。
她看着地板上自己的脸颊有点脏,赶紧擦了擦,低头看,鞋子在翻墙的时候沾到了灰,地板踩出了脚印。
摔!
到底是哪个变态的家里这么干净,她都不好意思踩了。
堂里传出温柔的男子声音;“阿甲,什么事?”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蘅远抓抓头,不好意思道:“我不是阿甲,打扰了。”
屋里的人在没说话。
李蘅远努着嘴向屋里看,心想着要不要进去。
正这时,轻轻的吱呀一声,正对着她的轩窗被人从里向外打开:“是阿蘅小娘子?
窗口闪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白影,一双如星的眼睛波光流转,温柔至极,正隔着窗纱看着她。
李蘅远吓得后退两步:“怎么是你?”这如玉的面容,不正是白日里打过的萧掩吗?
萧掩微微颔首:“有事?”又道:“进来说吧。”
之后他就从窗口走远了,不一会的功夫,厅房的正门就开了。
闯到仇人家里,李蘅远自己也说不好此时的心情,但鬼使神差的不想走。
她舔着嘴唇走到门口。
萧掩正在门的另一端等着她:“进来吧。”
李蘅远抬起脚,见门口金黄的地毯一尘不染,她又把脚落回去。
左右踢了踢,小靴子留在门口,穿着洁白的袜子走进去。
萧掩看着门口摆放歪歪斜斜的靴子,好看的剑眉蹙了蹙,俯下身将靴子朝外摆好,靴口对的整整齐齐,摆完后停了一会,确定不会变了,这才反回屋里。
李蘅远已到了肉香味传出来的东稍间,明亮的屋内,正中间摆了一张小方几,几上四个小菜,摆盘和刀工都漂亮的惊人。
李蘅远吞咽着口水,哎呦,她好想吃,真的好想吃。
“阿蘅小娘子?”那个温柔的声音就在身后。
李蘅远回头看着跟过来的白衣少年道;“那个,那个……”她舔了舔嘴唇:“你在吃夜宵啊?”
萧掩点着头:“还没吃。”
李蘅远想了想,笑道:“对了,我打你的伤好了吗?”不问伤势就管别人要吃的,好像不太地道,但看脸,好像没有肿,还好还好,能少结点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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