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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 (弦外听雨)


  她坐在地上沮丧地唉声叹气,陆宴初瞧着,嘴角笑意浓了几分。
  “你早知我来了?”
  “嗯。”
  “如何晓得的?”豆苗儿拾起地上一颗小石子,捏在手心把玩,嘴微微噘着,显然郁闷得不行,“我走路都没有发出声音,你听见了?”
  摇头,陆宴初解释:“你来时……”略停片刻,语气莫名轻了许多,似乎有些古怪,“一缕发丝,落在了我颈间。”
  原来如此。
  豆苗儿低头捋了捋发丝,敢情是它们暴露了马脚?
  闷不吭声定在原地,陆宴初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尴尬,古来有言,结发为夫妻,发丝象征着一种难言的亲密与暧昧。他方才如此口无遮拦,若她误会可如何是好?
  默默拾起丢在地上的鱼竿,陆宴初面颊发烫地坐回原位,静静钓鱼。
  豆苗儿起身拍掉灰尘,看他安静下来,也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隔了大半丈距离,她抱膝坐在一旁,从兜里摸出两个鸡蛋。想了想,慢吞吞地往他那处一点点挪过去。
  陆宴初:“……”
  他努力目不斜视,心底却敲起了鼓。攥紧鱼竿,他陡然紧张起来,昨日不说得清清楚楚?她亦给了保证。难道睡了一觉,她变卦了?感情之事又不是儿戏,怎能如此反反复复犹豫不决?
  “赵寄书!”鼻尖生出薄汗,陆宴初往旁倾斜身子,脸颊绯红,“你别再……”
  话未说完,眼前蓦地出现一枚椭圆形的鸡蛋。
  扭头,立即撞上一张笑得大大方方的小脸。陆宴初怔怔盯着她弯月般的眼睛,突然觉得后颈有些细细微微的痒意,仿佛有一缕清凉的发丝落了进去,轻轻刮蹭着他皮肤。
  豆苗儿掌心托着一枚熟鸡蛋,往他那边推了推。
  意思是给他吃。
  半晌无人接过去,豆苗儿拿出另一枚鸡蛋,打着手势,用眼神与动作告诉他:咱两一人一颗,就别客气了,拿着吧!
  陆宴初呼吸急促,她激动的时候,更是往他这边靠近了不少,鼻尖隐隐约约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知怎的,原先很淡的味道,竟越闻越浓,到最后,陆宴初都怀疑,莫不是他嗅觉出现了问题……
  迅速拿走她手里的鸡蛋,他正襟危坐,直视着泖河水面,一动不动。
  终于满意,豆苗儿一点点再挪回去,但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比先前却近了些。
  不动声色的以目光丈量着长度,陆宴初恍然大悟,暗暗佩服,好生高明的手段!
  心乱如麻,手里的书怎么都再看不下去。
  陆宴初如临大敌,暗道女人果真危险。可从前那些在他面前示好的女子似乎并不能让他这般手足无措,难道是一时疏忽?陆宴初无奈暗叹一声,他对那些女子不曾多说一字一句,更未正眼抬头瞧过她们,可对着身旁这位,大抵是因幼时的那串糖葫芦?所以他必须承认,在他眼底,她与她们是不同的!
  如今关键的是,他才与她轻微接触短短时间,竟都能让他分寸大乱,甚至此时连注意力都已经无法集中,倘若他再与她相处下去,岂不是……
  水面上的雾气渐渐稀薄,几道金芒穿透雾气,坠入泖河河底。
  此时温度还不高,陆宴初额头却已沁出薄薄一层细汗。他一贯守礼懂得分寸,母亲在世时体弱多病,他白日在街上摆摊维持生计,剩余时间除却照顾母亲都在看书。他希冀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一来让母亲得以安享晚年,二来,也存了堂堂正正依靠自己站在陆文晟面前的心思。
  人是否为了功名利禄前途财富就一定会选择抛弃妻子?他为陆文晟找的这个借口而感到羞耻,他想努力向他证明,哪怕不走捷径,也同样能依靠自己得到所有的一切!
  躁动逐渐平复,陆宴初面色渐冷。
  如今母亲已不在,她这一生苦不堪言,皆因陆文晟与他那位贵夫人。
  他没有时间与精力再浪费在不重要的事情上,哪怕前路困难重重,他总要试图给她讨一个公道。
  眸中浮现出冷意,屏退杂念,陆宴初深吸一口气,翻开旧书,认真阅览!
  豆苗儿吃完一颗鸡蛋,舒舒服服地翘着脚看风景。
  泖河河岸风光秀美,怎么都看不腻,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自由酣畅地生活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目光转移,她双手撑在地上,仰着身子望向专注看书的陆宴初。
  阳光散漫地飘落在他秀挺的五官,愈发显得眉眼精致。豆苗儿眼中弥漫着笑意,唔,美景美人儿,她真是大饱眼福呀……
  两炷香过去,七分满的木桶升至九分满。
  陆宴初起身收拾东西,如昨日般,肩负起两桶沉沉的鲜鱼挑去镇上卖。
  路途遥远,豆苗儿跟着起身,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虽然昨儿他走得稳重轻松,但连续来来往往的,他一个鲜少干重活儿的书生能吃得消么?
  “陆家哥哥,不若你等等我,我回家拿个篮子,可以帮你拎些鱼,这样……”
  “不必。”打断她未说完的话,陆宴初不留余地的拒绝。
  豆苗儿以为他不好意思,忙跟上去在他身后念念叨叨:“陆家哥哥,这鱼很沉的,你千万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常常帮附近的王大娘张大叔他们干活儿的,我力气就算没有很大,也能帮上一点点忙,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等等我,我这就回去拿个篮子,很快的!你一定要等我呀!”提起裙摆,豆苗儿转身就往木栈桥那边的方向跑。
  猛地搁下担在肩上的两桶鱼,陆宴初拧眉,冷声唤她:“赵寄书。”
  “啊?”边跑边转身,豆苗儿已经奔去七八丈远,她双手放在唇畔,扬声与他道,“陆家哥哥,我先回去拿篮子,待会儿再……”
  陆宴初丢下两桶鱼,沉着脸快步向她走去。
  “怎、怎么了呀?”豆苗儿觑见他面色不对劲,忙问,“陆家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摇头,站定在她身前,陆宴初静静凝视着她,继而别开视线:“你为何非要跟着我?我昨日已与你说过。”
  “是说过。”听得迷迷糊糊的,豆苗儿一时也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昨儿他对她说了不少话,所以眼下是指的哪句呢?她仰眸瞅着他,绞尽脑汁的回忆,可那些话实在都与眼下的状况联系不起来呀!
  “你既明白,为何又……”陆宴初气不打一处来,他鲜少遇到这般面厚的女子,不对,不是鲜少,是从未遇见过。当着他面儿,她堂堂正正承认,又堂堂正正反悔。此时还一脸坦诚地看着他,仿佛摸准了他拿她莫可奈何。
  “唔。”豆苗儿听不懂,只得插科打诨的支吾。
  陆宴初涨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闷出来的。他有心与她说个清楚,可那些话,却难以启齿。他拂袖侧身,望着被风吹起波澜的泖河河面,讽道,“所以你今日要去镇上办什么事?买豆腐还是买……”
  “不买东西呀!”豆苗儿挠了挠脖颈,认真的思索着答,“我今天不想吃豆腐了!”
  “那你就老老实实待着,我走了。”陆宴初冷着脸,转身折回。
  “可我担心陆家哥哥你呀!”豆苗儿巴巴蹭上去,笑嘻嘻道,“陆家哥哥,去镇上的路好远,你不觉得一个人很无聊?我能陪你说说话解闷来着。再者你别小瞧这两桶鱼,昨儿夜里你有没有揉揉双肩?怕是没有吧!”跟在他身后,豆苗儿继续自说自话,“那今儿双肩肯定又酸又软,陆家哥哥,你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没个人照应怎么行?我多不放心啊!你也不必心疼我,我腿脚利索着呢!你知道大家为啥叫我豆苗儿么?因为姥姥姥爷刚接我到泖河村的那段日子,我特别瘦,细胳膊细腿儿的,大家都说像地里刚生出的豆苗儿。姥姥姥爷心疼,日日带着我爬山,摘野果,放笼子捉野鸡,或是在林子里捡栗子。所以我从小就特别会走路,可以走好远好远的路……”
  陆宴初担着鱼,不得不承认,双肩的确酸痛。
  那道喋喋不休的嗓音不停从身后冒出来,扰得他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心思又乱成了一锅粥。
  陆宴初面色发烫,拿她实在没辙。
  说什么不放心他,又说让他不必心疼她,他哪儿就心疼她了?倒是惯会往脸上贴金。最后她还使出了一招苦肉计,讲述起“豆苗儿”的来历。
  陆宴初眸色暗了暗,她此时说得酣畅,面上神采飞扬,瞧不出一丝伤心或悲痛,但心中是不是也真如表面上那般若无其事?
  当年她家出事那会儿,他正为母亲严重反复的病情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心思搭理别家的祸与福,只依稀知道她爹生病去世后,赵家那些个叔叔伯伯如同豺狼般随意夺去他们家的物品,更多的应是他爹多年创作的心血,后来,她娘被恶言恶语气得一病不起,不过数日,撇下她撒手人寰。
  赵家祖上擅长竹雕,能用简简单单的竹子雕刻出各种栩栩如生的艺术品,随着世道变迁,竹雕逐渐被人们接纳喜爱,并作为文雅之物被懂得欣赏的人买来珍藏,赵氏竹雕因此在众多竹雕里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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