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赵德延的小公子轻薄想容送货的女职工,整个赵家都被许佛纶拒之想容门外,大报小报对赵家明嘲暗讽,让赵家在整个北平抬不起头来,赵德延自此怀恨在心。
胡幼慈在大观茶楼的电影首映会上,赵德延向林祖晋揭发荣衍白的下落,言之凿凿,如果不是和裕饭店天衣无缝的口供,恐怕荣衍白早就身首异处。
新仇旧恨!
许佛纶笑笑:“有劳,赵处长如今年岁在水利局高升也实属不易,多做些利国利民的要事才好,不要为了蝇头小利坏了前程,毕竟我向来言而有信。”
赵德延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阿佛——”
她的腰,被人握住。
身后的男人贴上来,低声地在她耳边说话:“这么轻易就离开我,是为了见谁?”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能听出他的语气,以及语气背后的那股杀意。
果然,他很快对着面前的男人一笑:“赵处长,很久不见!”
赵德延的酒杯几乎握不住,敷衍地说笑两句,转身寻了两个人碰碰酒杯,借故离开。
许佛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兴味盎然:“是他?”
荣衍白亲吻她的耳垂:“阿佛今天的运气不错。”
所以,是那八九,还是那一二?
赵德延从人群里离开,推开门扇,登上空荡荡的楼梯,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地毯上是他慌张的脚步声。
他从口袋里找到钥匙,开门,进屋。
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停住了脚,警惕地看了眼身后,听了听动静。
走廊上很静,他长出了一口气,把门从身后关上,一面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面开灯。
然后,就看见了坐在沙发里喝茶的男人。
荣衍白今日穿了一身银朱色的长袍,因为长久病着,脸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白,尤其是笑起来,像是地狱里浴血而出索命的鬼。
赵德延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跌坐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北平一别到如今足有八月,”荣衍白笑着,说着他刚才讲过的话,“我站在台门最高的地方,反而看不清你们这些兄弟的素日为人,真是遗憾。”
赵德延像是才醒悟过来,手脚并用爬起来跪着:“荣老大,我知道错了!”
“出卖手足,在家里该是什么规矩,不会也忘了?”
即便忘了,可等看到他的眼睛,余生都必将噩梦缠身。
赵德延已经无力辩解,他要逃,逃出十八层地狱,他已经摸到了门——
与此同时,窗户外的枪响了。
打中了荣衍白坐着的沙发靠背。
赵德延趁势拉开了门,爬了出去。
走廊上猩红的地毯,血一样蔓延,他撑着手脚站起来,跌跌撞撞往楼下跑。
身后的男人,已经跟了出来。
行走间,也有不间断的子弹,从他耳朵边擦过去。
荣衍白躲避时,仍然在笑,眼睛里的黑,浓郁到化不开。
赵德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腰间的配枪砸在他手背上。
他把生机握在了手里。
楼下已经乱作一团。
谁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武器。
许佛纶丢了酒杯,拎着裙子穿过混乱的人群,向着荣衍白离开的地方跑过去,暗红色的绒布帘子低垂,从后面刺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侧身闪过,攥住了那只手腕,把人拖出来,将戒指狠狠地摁进了他的喉咙。
“佛纶!”
康秉钦拗断了两个男人的脖子,握住她的手腕:“先出去!”
她撂下了绒布帘子。
赵德延滚进了众人的视线,荣衍白已经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绒布帘子后,伸出支枪,瞄准了他们之间长长的楼梯。
许佛纶看见时,那支枪口却慢悠悠地转向了她。
眼前黑影一闪,枪响了。
康秉钦扑倒在她怀里,腹部的血像是在她的裙子上开出了妖冶的花。
“康秉钦!”
她一手抱住他,一手将他的西衬衫解开:“我给你扎伤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康秉钦,你看着我!”
大厅里无人说话。
鲜血已经将她的手染透了,她伸手去撕裙子,唐勋早一步将自己的衣服递过来。
她眼神慌乱,手却很稳:“康秉钦,我把你的伤口扎上了,这里离医院很近,你再忍忍,忍忍!”
男人平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她不顾满手的血,俯身捧住他的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去亲吻他的脸。
直到医生来,她始终都没有放开他。
荣衍白站在楼梯尽头的地毯上,安静地看着他们,不靠近也不远离,只听着刀子似的风从身体里肆意地穿过,反反复复地凌迟他的肺腑。
气血翻涌。
他撑不住,从台阶上跪了下去。
医院的走廊上,许佛纶在交代唐勋和翁庆瑜善后,杜老板匆匆而来:“许小姐。”
还未等她开口,他接着说:“今日之事,是杜某之过。”
她不置可否:“康秉钦的配枪。”
有人递过来。
她拎在手里,笑一笑:“他若安然无恙,来日我必大宴三天向杜老板赔罪,他若有不好,杜氏灵堂上的二柱香,就是我许佛纶的!”
第183章 羊入虎口
青帮里有人不规矩。
里应外合,放了不明身份的人进来,还有大量武器。
在事发之后,又趁乱掩护外人离开,然而在逃命的路上,他们也同时被灭了口。
尽管现在已经把相关人等拘押拷问,但是对于那些神秘来客仍然一无所知,情势完全进入了死局,杜公馆根本无法给出妥善的交代。
尤其是康秉钦进入医院已经两个钟头,生死不知。
该表的态度也表过了,许佛纶再无意去关注面前这位上海滩大佬的心思,是敌是友,各安天命,她踩着高跟鞋进了静谧得让人窒息的走廊。
翁庆瑜被闻讯而来的记者缠住,根本脱不开身,唐勋领着人守在手术室外,手里拿着的几份文件,正是手术室里所有医护的背景资料。
翘枝和秀凝查人查得急又快,字写得龙飞凤舞,看着就让人心慌意乱
唐勋看见她来,沉默着点了点头。
许佛纶也不打算开口,抱着手臂靠在雪白的墙壁上。
表盘上的指针已经转到凌晨两点钟。
医生终于露面,让助手和护士将人送回病房里去,自己留下来和许佛纶交待病情,他就在病床滚轮吱扭的声音里,说着那些冷冰冰的现实。
子弹顺利地取出来,虽然大出血,但是康秉钦并没有死在手术台上,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会不会出现术后感染,也只能听天由命。
毕竟目前能够预防和治疗感染的药物,效果都并不显著,换言之,他的生死之关才走完了第一步。
医生还说,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和七十二小时,渡过这些关口,这个手术才算成功了七成。
自此,她和翁庆瑜与唐勋,换班守着康秉钦。
又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战场上,日夜颠倒,为了活命拼尽全力。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里她并没有一件武器能让她自保或是保护他,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盼着他能熬过去,再早点醒过来。
第二天,翘枝给她拿来了干净衣服,将她那件干透了血迹的连衣裙抱回去清洗。
晚上,秀凝送了饭菜来,看见她仍然坐在病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毫无倦意。
三天,她始终没有阖眼,难得的是人还算清醒着。
唐勋进来说陶和贞带着康馥佩已经下了飞机,正向这里赶过来,许佛纶这才从坐了整夜的椅子里起身:“我回去休息会,晚些时候再联络。”
他想挽留,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已经是第三天了,她实在应该再等等,等着康秉钦醒过来。
然而,许佛纶已经推门出去了。
下楼的时候,身后走廊上匆匆跑过两个护士,议论着康督办醒了,找主治医生,欢快的脚步震得她耳朵嗡嗡得响。
许佛纶绊了两步,扶住了墙壁,转身上楼。
医生和护士同她错身而过,有人招呼着许小姐。
像是醍醐灌顶,她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医院外头有辆黄包车,还没等她招手,车夫就飞快地跑到她面前,拉了人掉头往东去。
这是个很健谈的中年人,沿途都和她在说些趣事,还和她分享了自己的妻子昨天刚生下了一对孩子,送完她这个客人,就回家照顾她。
今天的阳光很好。
听见的消息也很好,许佛纶下车的时候,将坤包里的银元全部倒出来,送给了他。
她顾不上他的道谢,只想回到家里好好休息。
但是在此之前,有些话是需要和荣衍白当面交代清楚的。
必须!
有人将她领进客厅里。
二楼卧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李之汉从楼上下来,轻声问:“许小姐,才从医院回来,是康督办醒了吗?”
她嗯了声,有些急切:“荣衍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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