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赵见鸿接了嗣皇帝上马车,又对南阳侯道:“行宫那边还要继续辛苦岳父,待明日天亮父皇登基后,再论功行赏。”
他急于进城,说完这话就翻上马身走了,没有注意到南阳侯脸色的异常。
车队一路顺畅无比地进了宫,嗣皇帝下了马车,见这里是乾清宫,并不是他之前所住的毓庆宫。
赵见鸿跪地,笑道:“乾清宫才是天子居所,本该父皇居住,太上皇鸠占鹊巢,既然退位就该搬移这里。从今以后,乾清宫就是父皇寝宫。”
嗣皇帝在他的鼓动下进了乾清宫,朝寝宫走去,明明太上皇不在宫里了,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总是想起从前在乾清宫受到呵斥的种种场景。
“朕还是先回毓庆宫,明日之后再正式搬过来不迟。”嗣皇帝最终没留下,因为太上皇的余威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就算住进乾清宫,他也不安稳。
“儿臣送父皇回去。”赵见鸿扶着嗣皇帝,恭敬孝顺:“明日要面对文武百官,父皇先回去休息,一切有儿臣安排。”
送了嗣皇帝回去,吴言默大步走来,难掩兴奋之色:“郡王,赵见深伏诛了,被我爹一剑击杀,血溅三尺……”
“什么!”
赵见鸿惊愕咋舌:“赵见深死了?这……这么容易就死了。”
“怎么样,没想到吧。”大事成了一半,吴言默收起了之前的小心翼翼,畅快道:“据说太上皇气得脸都青了,你心腹大患总算去了。可怜薛氏,还在东宫坐着太子妃、皇后的美梦呢。据说薛氏十分美艳,也不知是真是假……”
赵见鸿呆了一会,啧啧有声:“可惜赵见深见不到本郡王被封为太子了。”他是很遗憾的,早知道就跟南阳侯说一声,留赵见深活着,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他的一切才好。赵见深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南阳侯此时也率人马回到了行宫,本已死去的太子赵见深活得好好的,在门口等着呢。
南阳侯立刻下马,拱手问安:“殿下有何吩咐?”
火把照着赵见深的俊朗的脸庞,黑夜中,光影下,他脸色忽明忽暗,格外冷峻:“太上皇叫侯爷过去,有话问询。”
“殿下。”南阳侯心中捏了一把汗,沉声道:“微臣别无所求,只求犬子言默能活命,殿下能否网开一面,留他做个田舍郎?”
赵见深“嗯”了一声:“本太子说到做到,侯爷进去吧。”
南阳侯说了声多谢,咬咬牙走了。
本来一切都按照赵见鸿的计划进行,就在前天,太子赵见深突然找到了他,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大夫,他那时候才知道,女儿吴语柔小产的罪魁祸首不是孙皇后,而是赵见鸿。
吴语柔进宫前,赵见鸿在她荷包中放了会让孕妇滑胎的药物,目的就是逼他造反。
他当时又惊又怒又怕。
怒的是赵见鸿好狠的心,怕的是太子赵见深,因为他既然找过来,分明是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幸好,赵见深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天很快就亮了,百官上朝,位列两班,三声鞭响之后,老太监扶着嗣皇帝走上大殿,坐在了龙椅之上。
唱喏的太监声音嘹亮:“天子上朝,百官跪拜!”
朝臣大惊失色,“嗡”地一声议论开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太上皇没来?
原本想象中山呼万岁的场景没出现,龙椅上,嗣皇帝的脸都绿了。他明明记得,只要太上皇来了,朝臣就下跪行礼,毕恭毕敬,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这一切跟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或许他该像太上皇那样严厉呵斥朝臣,可是,他的呵斥责问朝臣会听吗?
嗣皇帝拿不定主意,只能转头求助赵见鸿。
赵见鸿亦有片刻的慌乱狼狈,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上前一步,喝令朝臣:“皇上临朝,你们不跪不拜,藐视皇威,是要造反不成?”
这一声又狠又厉,百官总算是噤声了。
“安平郡王!”内阁首辅第一个站出来质问:“敢问太上皇在什么地方,为何今日没有上朝?”
“太上皇龙体有恙,今日不能上朝。”
“既然如此,请皇上允许我等进宫探视。”
赵见鸿道:“太医说了,太上皇需要静养,不方便人探视。以后大齐朝堂上的事情,全权由皇上负责。”
“这于礼不合!”内阁次辅站出来道:“即便太上皇病重,皇上也不该坐在龙椅上,应坐侧椅处理政务,以示对太上皇的恭敬。”
“住口!”这话戳了嗣皇帝的心,他勃然大怒,厉声质问:“朕的皇位堂堂正正而来,朕是一国天子,大齐君主,为何不能坐龙椅?你们目无君主,悖逆之臣,咆哮朝堂,大逆不道,通通该死!”
原来,太上皇一直临朝坐龙椅,只在龙椅左右各摆一张椅子,让嗣皇帝与太子坐着听政。
嗣皇帝每每坐着,都觉得自己是个笑料。
忠心的朝臣并不退缩,纷纷站起来:“我等我要见太上皇!”
看着这些人,赵见鸿脸色阴沉,扬起了手。与此同时,无数带刀侍卫从四面涌出来,将朝臣团团围住。
朝臣震惊不已,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本来他们只是猜测太上皇病重了,太子在宫里侍疾,现在却明白过来,不是病重,而是夺宫。太上皇与太子说不定已经遇害了。
赵见鸿这才慢悠悠起身,笑道:“各位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乃太上皇亲封,名正言顺,早已登基。现在不过是太上皇病重,还政皇上而已。你们还不跪拜吗?”
朝臣们面面相觑,原本坚定的意念开始动摇起来。
这时,殿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父皇名正言顺,请问玉玺何在?”
这一声质问,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嗣皇帝与赵见鸿如遭雷击般瞪大了双眼,身子不由自主绷直僵硬,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赵见深从门口走进来,众人看到的的确确是太子殿下来了,不由大喜过望。
“殿下!”内阁首辅喜出望外:“您没事?”
赵见深点点头,朗声道:“安平郡王赵见鸿鼓动皇上造反,软禁了太上皇,所以没有玉玺。”
“太上皇圣驾已到。”他用手指了赵见鸿,喝令:“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随着他一声喝问,太上皇在护卫的簇拥下进了大殿,他目光如炬,盯着嗣皇帝。嗣皇帝面色如土,瑟瑟发抖滚落在地。
赵见鸿满面凶悍,大喊:“吴言默,护驾!”
吴言默率领的人迅速将嗣皇帝与赵见鸿围住,双方对峙,短兵相接。
“畜生,还不快放下武器!”南阳侯站出来,大声呵斥吴言默。
吴言默与赵见鸿都勃然变色,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南阳侯反水。
“爹!”吴言默不敢置信、咬着牙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大事就要成了。
南阳侯冷着脸,声音冷酷:“赵见鸿悖逆无德,弑君枉上,人人得而诛之。逆子,还不快跪下。”
吴言默不甘心,眼里都是怨怼,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赵见鸿一把抓了他,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我走!要不然我杀了他!”
吴言默万万没想到赵见鸿会来这么一招,立刻吓白了脸:“爹!”
南阳侯忍着心痛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他道:“你不要怪爹。”
就在众侍卫蜂拥而上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噗”一声正中赵见鸿左肩。
赵见鸿吃痛之时,吴言默反手将其制住。
“呵呵。”赵见鸿被反剪了双手,跪在地上阴森森盯着手握弓箭的赵见深:“黄泉路上,有薛氏与我作伴,我也不算亏。”他毫不后悔,反而有一种奸计得逞的畅快。
没错,在燕地,他有父皇疼爱,处处都比赵见深强。来到京城之后,一切反转,他处处被压制,早就看赵见深不顺眼了。
现在,他虽然输了,可一想到赵见深此生痛不欲生,他就满足了。
他死死盯着赵见深,想从他淡定的脸上看到害怕、后悔、痛苦,只可惜,赵见深只是一声嗤笑:“我早已将太子妃转移了……”
“不可能!”赵见鸿凄厉地大叫,挣扎着扑向赵见深:“范全明明就在东宫?你骗我!”
“是啊,我就是骗你,若是范全不在东宫,又怎么能骗得了你。”
赵见鸿睚眦欲裂,双目猩红,如发怒的野兽:“我不信,薛氏已经死了,薛氏已经被我派的人杀死了……”
赵见深落了脸色,吩咐侍卫将他带走,等候处置。
……
两天前,薛锦棠在赵见深的安排下出了宫,没去威武将军府,而是去了程家。
郑太太又高兴又紧张,怕薛锦棠是出什么事了。
薛锦棠跟她说没事,郑太太性子单纯,竟然又信了。程石山告知心腹,无论如何不能把家里来客人的事说出去。
薛锦棠住进了单独的院子,郑太太怕她无聊每天过来陪她,又让程紫陪着她玩,白天还好,一到晚上薛锦棠就觉得一个人不容易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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