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这么多儿孙里头,竟然是这个孙子跟他容貌最像,也最孝顺他,跟他最亲。他功夫好,医术好,文采却是平平,不知道今天能吟诵出什么来。
赵见深声音低沉沙哑,却十分好听,他吟道:“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好!”
旁人还未说话,皇帝当先赞道:“好一个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不愧是朕的子孙,这份气度旁人也难及了。”
其他官员反应过来,也跟着夸,赞赏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似的朝外涌,明着夸赵见深,暗着是夸皇帝。说赵见深不仅容貌气度跟万岁相似,这份胸襟才气也继承了万岁爷的。
赵见深看了吴王一眼,投去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吴王、吴王一系的人脸拉得老长,吴王咬着牙,狠狠瞪着赵见深,脸色有些狰狞。
这是他的诗!这是他让人提前准备好的,赵见深怎么会知道?
是赵见深收买了他的人,还是本来他的王府里就有赵见深的眼线?
吴王越想越气,额头上的青筋都气出来了。不仅气,而且怕。赵见深连这首诗都知道了,他其他的计划,赵见深是不是也知道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将身边彻底清洗一番,所有嫌疑的人都处置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说吧。”皇帝被吹捧得高兴,看赵见深越发满意:“你要什么赏赐?”
赵见深笑道:“孙儿要什么皇祖父都会给吗?”
这话问得颇有几分深意,大家瞬间安静了,想听听皇帝的回答。
皇帝点头道:“当然,今天是夜宴,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朕答应不答应先不说,总之不怪你就是。你说吧,万一朕高兴,就赏你了呢。”
皇帝的答案更有深意,百官面面相觑,想着,该不会储君这会子就定下了吧。
吴王一系的人越发紧张,吴王咬着牙,腮帮子都鼓出来了。萧淑妃的手抓紧了裙子,屏住了呼吸。
赵见深见众人如此做派,就故作郑重,跪了下来:“既然皇祖父这么疼孙儿,孙儿就说了。孙儿想求皇祖父,待会您沿玉湖赏月时,允许孙儿搀着您。皇祖父鼎盛春秋,健步如飞,可孙儿却想敬敬孝心,请皇祖父答应。”
皇帝定了定,似没有想到赵见深会有这么个要求。他步履蹒跚了,从前扶着王大德的手是虚虚的搭着,如今却要重重地倚着。王大德也老了,说换个年轻的人来扶着,免得摔着了御体。他不想被人看出来,就没答应。
这孩子,必然是看出来了,才提出这个要求。
皇帝心中欣慰,脸上却不露出来,他笑道:“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求了,朕就给你这个体面,准了。”
赵见深大喜:“谢皇祖父。”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有人庆幸、有人懊恼。
皇帝指了吴王道:“你是做叔父的,阿深都有了,你也该起头做个表率才是。”
吴王那个恼啊,那个恨啊,心里别提多怄了。他哪里还有好诗,但是皇帝吩咐了,百官看着呢,他要是说没有,岂不是丢人?
吴王只能绞尽脑汁,磕磕绊绊做了一首,虽然文采一般,但好歹糊弄过去了。
百官很给面子,也夸了一番。皇帝只是“嗯”了一声,嘴上没评价,心里失望那是一定的了。
眼看着夜宴就要结束,突然有个小宫女把汤洒在薛锦棠身上了。小宫女立刻要跪下去请罪:“郡主恕罪。”
薛锦棠扶住了她:“不要声张,若是让别人注意到了,就不好了。”
宫廷夜宴,被泼了一身汤,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一般女眷都不想让人知道,薛锦棠自然也不例外。
小宫女满脸愧疚:“郡主,奴婢带您去换条裙子吧。”
“也好。”薛锦棠悄悄退席,跟着小宫女出去了。
不一会,纪琅身上也被人泼了汤水,也被一名宫女领着出去了。
萧淑妃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端起一杯甜酒,慢慢喝了。
不一会,有个嬷嬷过来低声道:“事情办妥了,两人进了同一个房间,里面燃了香,只要一刻钟之后去抓人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萧淑妃道:“惊叫的宫女也安排好了,等会圣驾到了,要大声叫。”
此刻夜宴结束,皇帝要跟众人一起去沿湖赏月,月上水中两团圆,是宫中一大名景。而薛锦棠换衣服的地方,是皇帝去赏月的必经之路。
萧淑妃心里想着薛锦棠在劫难逃,加上夜宴散场,众人退席稍稍有些混乱,就没有注意到汝宁公主不见了。她更没注意到,刚才有人给汝宁公主塞了一张纸条,让汝宁公主狂喜,抬头向净一法师求证。
净一法师隔着人,冲汝宁公主点了点头,然后现行离开了。汝宁公主赶紧跟上,借着月色见前面一个没有头发、身披袈裟的人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偏殿,汝宁公主毫不犹豫也进去了。
☆、92.落败
房间里熄了灯, 漆黑一片, 依稀可见朦胧的人影。
纪琅给薛锦棠塞了一个药丸, 声音低不可闻:“你快把解药吃了吧。我给你倒点水。”
薛锦棠声音同样很低:“我吃过解药了。”
纪琅怔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苦涩, 幸好屋中漆黑,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就好。”纪琅声音轻轻的, 一副轻松的样子:“把解药给我吧, 我刚才在手里攥了半天,估计都化了。”你拿着,会弄脏你的手啊。
“不用,等会我出去丢掉。”
“还是给我吧。”纪琅谨慎道:“这是宫里, 我们再小心也不为过。”
薛锦棠想想也对, 就把药丸重新交给纪琅, 纪琅掏出帕子包了, 放在胸前。
室内陷入死寂,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对方的呼吸。
纪琅的一双手攥紧了松开, 松开了又攥紧,他数次调整语气, 最终用微微带了关心又不失礼貌的语气问她:“你还好吧?”
“嗯。”薛锦棠点了点头:“一切都很好。”
纪琅按住隐隐泛疼的胸口, 不让自己真实的情绪泄露, 轻笑道:“那就好。”
薛锦棠顿了顿:“你呢?”
这一声“你呢”不过两个字,却差点让纪琅崩溃。她到底还是不恨他了, 愿意关心他了。像个老朋友一样, 他也心满意足了。
“我当然一切都好, 吃的好,睡的好,就是想起你的时候,会愧疚。”纪琅已经习惯扬起嘴角,用最温暖、最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了,哪怕她此刻看不见,他也还是带着浅浅的笑:“今天我帮了你这一回,咱们是不是扯平了?你以后不会再怪我了吧?”
“不怪了。”薛锦棠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纪琅揉了揉眼角,道:“走吧。”
虽然不舍得,但是能有今天,能亲耳听到她说不怪他,他没什么遗憾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泄露情绪,就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月光照进来,满室的清辉。
纪琅先跳到窗外,然后伸手来接她:“把手给我。”
“不必了,纪公子。”中年男子儒雅的声音响起,范全站到了纪琅面前:“我来扶郡主吧。”
纪琅退了一步,把位子让给范全,笑了笑。他能把范全拨过来照顾她,必然是爱重她的,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薛锦棠对纪琅道:“走吧。”
“你先走,我一会就到。”纪琅抬头看月,明月皎洁圆满,就像那一年在西湖,他们泛舟湖上,对风吟诗,对月相和,人月两圆。
……
薛锦棠由范全带着,快步绕过花园,看见前面乌鸦鸦一群人,她立刻提步追上去,跟着队伍尾部的人慢悠悠走着,边走边等待好戏上场。
赵见深走在队伍前头,搀扶着皇帝,祖孙二人身后坠着萧淑妃、吴王等人,再后头是百官与女眷。
赵见深在外人面前冷漠少语,在皇帝面前却言语活泼,不时逗得皇帝哈哈大笑,其间吴王、萧淑妃也有插嘴的时候,却总是争不过赵见深。
百官看了,暗暗掂量。圣心到底是偏向燕王世子多一些的,可燕王世子是皇孙,我朝没有越过皇子直接封皇孙的先例啊。
萧淑妃脸上笑容没断过,可心里却视赵见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她并不生气,看着赵见深妙语连珠、笑声不断,她也跟着笑。
因为赵见深现在笑的多么高兴,等会就会有多丢人!
既然他想出风头,就让他出个够好了。过会薛锦棠与纪琅捉奸在床,看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众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离萧淑妃安排的那个地方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突然从旁边的偏殿里冲出来一个小宫女,她横冲直撞、惊慌失措,险些惊了圣驾。
“什么人这么没规矩!”赵见深当然呵斥道:“圣驾在此,还不速速退下。”
“是。”小宫女赶紧跪在宫道边,瑟瑟发抖。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宫女,事情揭过去就算了,不料萧淑妃却道:“你是哪个宫的,不在自己宫里待着,乱跑什么?你这样鬼鬼祟祟,神色仓皇,分明是做了不轨的事被人撞破了,说,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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