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大长公主的确有些不信。谁信啊,换谁谁也不能信。
薛锦棠也知道众人不信,毕竟这事的确有些突然,有些惊悚,市面上都说她好几十岁了,她本人也没有澄清过。之前沈鹤龄跟纪琅还打趣她:“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必然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了。”
众人的怀疑,不仅没让她生气,反而让她越发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是真是假,光靠嘴说很难让人信服,您准备笔墨吧,我这就画给您看。”
不一会,笔墨准备好了,赵见深主动过来替薛锦棠磨墨。
女子娇如海棠,美貌动人;男子挺拔英俊,深情款款。这样俊男美女的组合人看了实在赏心悦目。
李凝仙看着,心头血都要怄出来了。她眼圈微微发酸,不敢看了,怕自己失态。
一开始,大家看人,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落到画上了。
薛锦棠笔走游龙,落笔迅速,不一会就把人给画出来了。
众人脸色大变,临海大长公主立刻道:“快,把那幅画展开!”
这样一对比,薛锦棠画的,分明就是甘棠楼主那幅画。她画的真快啊,轮廓眨眼就出来了,连美人儿的头都没落下。
然后是填色,颜色跟那幅画上的颜色并不一样,却能看出来是一个人的笔墨。
薛锦棠不仅画了揽镜自照的女子,还在后头的珠帘后画了一个年幼的美人儿,那美人大眼睛含笑正躲在珠帘后,蹑手蹑脚过来,分明想吓持镜的美人儿一跳。
其实薛锦棠本来原画就想画两人的,后来心情不好,就没画了,今天把人给补齐了,自己也觉得画得不错。
随着她慢慢把画画出来,众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惊叹,那几个小姑娘几乎要立刻跪地叫师父了。
她们这么有福气啊,竟然跟甘棠楼主在一起共事这么久,还得到她老人家的指点,说出去腰杆都能挺直了。不、不对,甘棠楼主可不是老人家,人家是小姑娘,大美人儿。
临海大长公主是甘棠楼主的画迷,她对甘棠楼主的画了如指掌,所以,薛锦棠才把轮廓勾出来她就知道薛锦棠就是甘棠楼主了。
她扶着桌子站着,一直看着薛锦棠落笔画画,神色震撼痴迷。
等薛锦棠画好很久之后,她老人家才回过神。临海大长公主拉住了薛锦棠的手:“好,好孩子。你很好,很好。”
真是一颗玲珑心,一双天工手。她有生之年亲眼见到甘棠楼主作画,也心满意足了。
薛锦棠眨了眨眼:“这回您相信能把女子画得这么美的人,也是个女子了吧。”
“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比画中人物还美的仙女儿。”大长公主现在看薛锦棠真是哪儿哪儿都好,没有一处不好的。
李凝仙犹如大冬天站在冰天雪地里吹寒风,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凉了,她凉了。
可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薛锦棠一定不会是甘棠楼主,一定是她临摹甘棠楼主太久,几可乱真了,所以她一定是冒充的。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突然见薛锦棠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盖在那画上。
薛锦棠竟然真的是甘棠楼主。
李凝仙瞪大眼睛,两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欺君之罪,她如何承担得起啊!
临海大长公主是脾气好,但不代表她没脾气,被人欺骗了这么久,几乎被当猴耍,还差点冤枉了真的甘棠楼主,她的公主之怒也就涌上来了。
“翰林画院你不许再进了,以后宫里也不许再进了。回去好好背背女诫女则吧。”临海大长公主冷淡道:“至于欺君之罪,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圆吧。”
李凝仙失魂落魄被人架了出去,她吓瘫了,不能走了。临海大长公主就让李家来接人。
李凝仙的爹吓得不敢出头,她祖父李老爷子得知此事,气得拿拐杖狠狠敲了儿子一顿,然后亲自进宫接人。
人接回去了,就罚李凝仙跪在院子里,由烈日晒着,背女诫女则。让李家其他女孩儿都在走廊下看着,好好吸取教训。李凝仙羞愤欲死,从前她是家里的明珠,父母的宝贝,姐妹们羡慕的对象,人人都要让着她。如今她成了笑柄。
她想晕,却不能晕。因为这是大长公主的吩咐,是祖父的吩咐,若是晕了,祖父一定会送她去家庙,再也不许她出门的。
她只能忍着,忍着羞辱继续背。
“我不过几年不管家,你就给我弄出这样的事来!”李老爷子怒斥儿子:“你也给我跪祠堂去。”
“爹!儿子愿意跪祠堂。”堂堂五品京官,这会子跟丧家之犬一样:“可是欺君之罪该咋办啊?皇上眼瞅着就要回来了!”
“咋办?还能咋办!”李老爷子一拐杖打在儿子腿上:“当然是把假的弄成真的,你明天跟我一起到威武将军府去,给宜兴郡主磕头,求她如论如何也要收了凝仙为徒。”
☆、89.回京
当着临海大长公主的面, 赵见深说:“我送, 郡主,回去。”
那表情、那眼神,分明是坠入爱河的小青年。
临海大长公主就笑,也是, 人长得美,画又画的这么好,她要是男子,她也会喜欢这样漂亮、聪明的小姑娘的。
“也好, 你送宜兴回去吧。”临海大长公主慈爱地眨了眨眼,用眼神告诉赵见深, 好好把握机会。
赵见深笑着点了点头,与薛锦棠双双离宫。
这还是两人头一次正大光明在宫中一起行走,赵见深心里很高兴,嘴角就忍不住翘了一下。被宫人看到了,顿觉惊艳。没想到燕王世子这张千年冰山脸也有冰雪融化的时候,而且还这么好看,这么温暖。
上了马车, 赵见深握住了薛锦棠的手。
天气很暖,她手指凉凉的, 像上好玉器一样, 握在手里, 手感好极了。他给她调理过身子, 知道她底子还可以, 这几天也不是特殊时期,手会这么凉,很显然是吓着了。
他想起他出现时,棠棠眼中的担忧紧张,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赵见深心疼了,亲了亲她的手:“对不住,之前在芳华女学,我不该赌气不给你作证。”现在都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薛锦棠道:“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原谅你。”
“当然不会有下次。”他干脆抱了她放在膝头上:“我会那么做,还不是被你气的,你这个坏东西,忒没良心,气得我理智都没有了。”
薛锦棠睥睨着他,慢悠悠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太笨,连怎么对待喜欢的人都不知道?燕王世子不是很聪明,很厉害的吗?”
他从前干的那些事,的确很混蛋,他一直觉得是耻辱,不愿意回想。如今被她嘲笑,赵见深就恼羞成怒了:“是啊,我就是不聪明,不知道怎么对待喜欢的人。不比某人,不仅有青梅竹马的纪琅小哥哥,还有一个未婚夫沈鹤龄。”
薛锦棠捂住鼻子:“好酸,好酸,谁家的醋缸被打翻了。”
竟然敢嘲笑他!
赵见深故作生气,狠狠咬了下她的耳垂:“一想到纪琅这样亲你,抱你,我就恨自己没有早点遇到你。”
薛锦棠脸一红,气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没羞没臊。纪琅他温润懂礼,是谦谦君子,我们最多就只拉拉手而已,他才不会像你这样!”
赵见深听着,心里一甜。但他还是做了吃醋的样子说:“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没羞没臊、不君子!”
他早就渴慕她了。她的手,那样的小,那样的软,滑滑的,柔柔的,白皙如奶酪,细腻如上好的瓷器。手都这么好看了,身上其他地方该有多美啊,他真想啊。
一顿亲亲之后,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没成亲,有蛊毒……再忍一忍,等解决了吴王,他说什么也要把她娶回家,然后这样,那样,把他之前想的那些不君子的事,通通做一遍。
马车到了威武将军府,赵见深没让薛锦棠下车,直接带着她去了燕王府:“今天难得有空,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薛锦棠低头看看,自己还穿着翰林画院的官服,赵见深也穿着藩王世子的蟒袍,他们俩这样出现在大街上,是会被围观的。
不过薛锦棠想多了,赵见深在燕王府里养的有易容的高手,虽然还没有达到变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那种效果,却也可以稍微盖头换面一番。
一炷香后,街市上就出现了一对青年男女。
女子虽然不是十分美貌,但也有一二分动人姿色,比街市上大半少女稍微漂亮那么一点点。
男子身材挺拔,个子高大,长得却十分普通,只能算中人之姿。
两人走在一起,看着十分谐调般配。
范全带着护卫穿着便衣,混迹在百姓中,暗中保护着两人的安全。当然,主要是保护赵见深,毕竟他是燕王世子。
两人在街市上走着,越走薛锦棠越觉得眼熟:“我们去哪里?”
赵见深把手一指:“当然是去买糖人。”
薛锦棠哑然失笑:“你怎么这么幼稚?”她跟纪琅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怎么还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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