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白成欢哭笑不得了:
“谁说我们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了?你当真不想多要几个孩子了?”
她生下阿永之后,萧绍棠也说过以后不生了,但是她只以为这是萧绍棠激动之下的儿戏之言,历来皇家对子嗣的态度,谁不是希望越多越好?
再说只有这一个儿子……
白成欢打量着萧绍棠:
“你是不是觉得兄弟姐妹一概全无是一件好事?可我觉得,只要阿永一个,太孤单了,以后弟弟也好,妹妹也好,总要在这世上给他留几个亲人吧?”
“不是!”
被白成欢这么一说,萧绍棠其实也很矛盾:
“主要是你生孩子的时候……”
想起那时候看着她疼得死去活来,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萧绍棠就忽然将白成欢紧紧抱在了怀里:
“欢欢,你不知道,那时候,你那么痛,简直就是拿刀子在我的心上划,再说,虽然王太医一直说你身体强健,不会有事,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说,留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白成欢被他这么突然地抱住,紧紧地箍在他有力的臂膀里,要和他争辩下去的心思忽然就歇了。
这个傻瓜,原来是担心她啊。
原来这个世上,居然有人会因为担心她生孩子遭遇不测,就再也不想让她生孩子?
而这个人,还是皇帝!
白成欢伏在萧绍棠的肩头,想起了前世的徐成欢。
即使那样痛苦,即使一次又一次地经受非人的痛苦和折磨,萧绍昀也从来没有想过不让她再尝试生孩子了。
萧绍昀对徐成欢的爱,终归是带着自私的底子,但是萧绍棠……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
白成欢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
她真的比前世的徐成欢,要幸运得太多太多。
萧绍棠温柔地回应她:
“因为这个世上人很多很多,但是白成欢,只有一个,我是说真的,以后咱们不生了,再也不要让我那样提心吊胆,惶惶不安,我实在是怕了。”
“我……”
白成欢知道他害怕,正要安慰他,被两个人挤在中间的阿永却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白成欢瞬间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把推开了萧绍棠,低头就去看怀中的儿子,站起身来抱着他哄着,自责不已:
“对不起阿永,是不是娘亲和爹爹挤到你了?不哭,不哭!”
看着白成欢熟练地哄孩子,再看看委屈得小脸儿都皱成了一团的儿子,萧绍棠长长地叹了口气。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这儿子,怕不是前世的孽债吧?
专门来破坏气氛砸场子的是不是?
一阵忙乱之后,皇长子终于在亲娘和乳娘嬷嬷等人的安抚下再次平静下来。
白成欢也从萧绍棠要立太子这件事中回过几分神来:
“对了,到底是哪个多事的大臣提议要立阿永为太子的?”
萧绍棠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忘了要追根究底,想了想道:
“吗,没有人,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没有人提议……”
萧绍棠决定不能出卖宋长卿。
但是白成欢身边有秋月秋雨,自然也不是只坐井观天的后宫妇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不仅仅有宋长卿出头,背后还有安西郡王和礼部尚书齐梦觉的影子。
而且这个提议也没瞒着人,如今有一多半的朝臣都知道了皇帝也有此意。
白成欢知道这些之后,心情着实不算好。
偏偏阿花也听到了一言半语,就无视了摇蕙拼命使眼色,直接问道:
“皇后娘娘,他们这个提议,是对皇长子有好处的,您何必如此不高兴呢?”
“这可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呢,皇长子是皇上的长子,不就应该做皇帝吗?天下人谁不想做皇帝呢?”
即使白成欢素来对没心没肺的阿花格外宽和些,此时也不禁变了脸色:
“你也知道天下人都想做皇帝,那这么早就定下来让一个不足百日的婴儿来做未来的君王,这不是拿江山社稷当儿戏吗?天下人就真的能心服口服吗?这不是为了皇长子好,这是把皇长子立起来当箭靶!”
“你们都给本宫牢牢记住,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摇蕙拉着阿花就跪在了地上,与几个同在殿内的心腹之人一同跟白成欢请罪。
白成欢这一次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对阿花的有口无心轻轻放过,罚她去外面跪了一个时辰长记性。
虽说如今宫里的正经主子就只有她和萧绍棠,但即使身为帝后,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摆脱皇家的规矩独立在外。
阿花这样口无遮拦的性子,也该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不然日后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必定是活不长的。
至于宋长卿,白成欢想了想,到底是没有找他算账,
她心里明白,宋长卿这个提议,在权臣的角度来说,是为她这个皇后和嫡出的皇长子好。
毕竟宋长卿并不知道萧绍棠的心思,他此举是想要替她和阿永早立名分,如此一来,无论日后皇帝身边有再多的莺莺燕燕,也她们母子的地位也会稳如磐石。
只不过宋长卿不知道,她并不愿意阿永的幼年要在各方朝臣的算计里度过。
因为白成欢的坚持,到了皇长子百日的时候,原本以为皇帝会直接封太子的朝臣们,听到的消息就是皇帝并没有直接封皇长子做太子,只是给了皇后和皇长子比定例多了五倍的赏赐。
一时朝臣们心里又都乱了,不知道皇帝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都纷纷打探。
原本最该关心此事的承恩公府和威国公府,因为白成欢提前知会过,倒是显得格外平静,任凭其他人如何打探,都没有透露什么消息出来。
歪打正着的是,暗地里担心皇帝对皇后太过宠爱的老臣们也放了些心,本想冒险提议皇帝选秀的想法也暂时搁浅,无形中给萧绍棠和白成欢省去了好多麻烦。
而皇城之外的种种风声,丝毫没有影响到皇城中一家人的其乐融融。
皇长子出生的消息传到江南之后,秦王就赶了回来。
当看到风尘仆仆的秦王顶着夏日的大太阳出现在宫门外的时候,萧绍棠心头对父亲的最后一点怨气,也就此烟消云散。
“阿永呢?给我看看我的孙儿!”
秦王远远看见儿子媳妇来迎自己,嘴角上扬,眼角的细纹也比从前舒展了好些,第一句话就问的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孙儿。
一听这话,萧绍棠有些小失落自己不仅仅是在欢欢心里地位不保,在父亲眼中,居然也比不过那个臭小子了!
他忍住了心里的不痛快,恭敬地对秦王行礼:
“阿永还太小,怕太阳晒到他,所以没有带出来,父王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好,好!”
秦王不住点头,心中感慨万千。
为了自己的孙子千里迢迢跑了这么远,心里早已经如同有个小芽儿在拱土而出,就像是早已枯寂成灰的心田又冲出了新的希望。
萧绍棠是在夏日最凉爽的烟波阁为秦王接风的,于是整个午后,烟波阁的窗子里,都传出来小婴儿呀呀的软语和秦王爽朗的大笑声,交织在一起,随风在太明湖上荡起微澜。
萧绍棠终于逮着机会和白成欢悠闲自在地躲在一边了,他拉着白成欢,悄悄地躲在湖边的树荫下,享受这片刻的静谧时光。
萧绍棠枕在白成欢腿上,手里拿着一朵花在白成欢鬓边比划,然后笑嘻嘻地道:
“这花好看,可怎么都比不过欢欢你好看,欢欢,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这样纯粹的甜言蜜语让白成欢有些懵,反应过来立刻就面红耳赤,脸颊上居然露出像少女一样的娇羞来,伸手就遮住了萧绍棠的眼睛:
“你今儿这嘴是抹了多少蜜?说说看,你以前骗了多少姑娘?”
萧绍棠连忙举手发誓:
“我这人不争气,这辈子就骗了你这么一个好看的姑娘,若有旁人,天打雷劈!”
“你这人,怎么乱发誓呢?”白成欢心里陡然甜蜜,嘴上却还是轻斥着。
萧绍棠也不答话,笑呵呵地将她的手拉住,从自己的眼睛上移到了唇边,轻轻地亲了好几下,跟她打商量:
“欢欢,求你件事儿,今儿晚上,让阿永去偏殿里跟他的乳娘一起睡,正殿里只留咱们两个行不行?”
按说阿永出了满月,他和欢欢美好的小日子该回到从前了,可每每美人在怀的时候,小东西就开始闹腾,欢欢就会立刻撇下他去看孩子,萧绍棠实在是对儿子满腹怨言。
白成欢想想这些日子的折腾,明白萧绍棠的意思,也不由得失笑,却还有些犹豫:
“阿永还这么小,让他自己去跟乳娘睡,不好吧……”
萧绍棠猛然坐起身,将自己的唇覆在了白成欢的脸上,打断了她的迟疑,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