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过不了今日,就该有女眷往宫里递帖子了。
萧绍棠拒绝了:
“我身为皇帝,还怕他们不成?”
白成欢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不由得失笑:
“那是你没见过那些朝臣的本事!他们虽然是臣子,但要是真横了心闹事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绝不比一般的乡村野妇差!”
稍微想要留点清誉的帝王,都要顾忌三分,除非是像萧绍昀那样简单粗暴,动不动就诛人九族。
不然就算是向来于政事上强硬的先帝,也要头疼一番。
而这些朝臣,会不会看着萧绍棠年轻,又开始死缠烂打,这都说不准的。
在萧绍棠心里,他的欢欢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这时候听白成欢这样说,才有些重视了起来。
“他们真的就能不顾风范,跟我闹起来?文臣不都是儒雅斯文的吗?怎么还会像市井泼妇一样撒泼?”
萧绍棠完全相信白成欢的话,不过还是诧异万分。
白成欢笑道:
“所谓的儒雅斯文,那得是没有触及到他们利益的时候,而一旦对他们有所损伤,哪里还有什么儒雅斯文?他们在朝堂上吵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你可曾看到斯文了?”
白成欢不这么说,萧绍棠还没觉得,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仔细回想一番,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那些大臣有时候吵着吵着,就撸胳膊挽袖子,恨不得打起来,面目狰狞自不必说了。
萧绍棠思考了一番,决定要慎重。
他伸手揽过白成欢,笑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做几日昏君,既然他们爱吵,朝政就扔给他们好了!”
“从今日起,我得生场病,罢朝几天了!说吧,有哪里想去的,有什么想做的,趁着这几日,我就陪着你去!”
“这主意不错!”
虽说称病不大好,可有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借口。
于是王太医又紧跑慢跑往华清宫跑了一趟,紧接着就传出皇帝感染风寒,身体抱恙的消息。
到了次日的早朝,朝臣们到了午门的时候,就有萧绍棠身边的大太监拦住了众人。
“皇上身体不适,罢朝三日,诸位大人若是有事启奏,可将折子直接交给两位副相大人,无事就先回去吧。”
寒风凛冽中,一群大臣再次傻了眼儿
昨天他们连夜商议好了对策,正准备联合起来让皇帝三思,今日皇帝就病了!
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
立刻就有大臣道:
“既然是皇上龙体有恙,身为臣下,我们总该觐见皇上,向皇上问安才是!还请公公为我们通传一声!”
这会儿不等大太监说话,跟着来的三喜就怒道:
“太医已经说了,皇上是因为每日上朝辛劳,太极殿中又朝臣众多,才会感染风寒的,如今你们还要去皇上面前晃,是巴不得皇上好的慢些吗?”
这话就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大臣们,皇上的风寒,都是被你们这些人传染的!
刚才出声要去探望皇帝的大臣们,一时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来传口谕的太监扬长而去,也没法追上去。
而皇帝这一病,就病了整整五日,大臣们在宫门前百般闹事儿,都没能引得皇帝见他们一面。
而短短的五日之间,袁兆先与顾天祥手段雷厉风行,不光是吏部与兵部那些吃白饭的官员被追究,就连吏部尚书赖全川都没能保得住官位,直接从吏部尚书的位子上被拉了下来。
京城内一时满城风雨,整个官场都沸腾了起来。
而这外界的满城风雨,丝毫都没有影响到正在秦王府中自在闲适的两人。
过了年,秦王也没有立刻就提起要前往江南的事情,萧绍棠自然更不愿意提。
只不过父子两人如今一个人住在秦王府,一个身居皇城,为了不影响昔日秦王旧部对萧绍棠的忠心,秦王无事不轻易进宫,免了秦王旧部再起别的心思。
当萧绍棠问起白成欢想去哪里的时候,白成欢就劝他来秦王府看看。
从前,她还是徐家人的掌中宝的时候,总以为那都是平常事。
可如今,她再也回不去了,才知道那时即使是最平凡的日子,都是多么可贵。
她不希望萧绍棠在骨肉亲情上,再留下任何的遗憾。
萧绍棠心中感激她的深意,也着实有些放心不下秦王,害怕秦王就此丢下他远赴江南,就带着白成欢回了秦王府。
秦王平日里没有跟着朝臣去上朝,但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对儿子的做法不是特别赞同:
“你啊,还是太过鲁莽了,你慢慢来,不是很好吗?”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赌气
“”“父王是觉得儿子年少气盛吗?”
萧绍棠笑了笑,也没有过多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很多事情,是可以慢慢来的,可是儿子,不愿意。”
正因为他年轻,所以,他可以雷厉风行,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要是慢慢来,等他下定决心动手的时候,哪里还有动手的余地?
他虽然是皇帝,但是跟那些朝臣比起来,他的根基,其实还没有他们稳。
秦王垂头半晌,才感慨道:
“难为你了,是父王对不住你。”
历代帝王,要么是登基之前有父辈为他们拣选忠臣,筑基铺路,要么是有能臣辅佐,最不济,也有几个兄弟手足帮衬。
可他的儿子,此时还年少,却遇上他这么一个不愿意担负重责的父亲,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萧绍棠扬起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明朗笑容,遮去了眼底的苦涩:
“父王一手将我送上帝位,还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只是……”
萧绍棠望着秦王卧房墙上的母亲遗影,觉得有件事情必须解决:
“母亲的追封,父王当真还要拦着吗?”
登上帝位以后,封了皇后,封了功臣,封了功臣女眷,他却没有能封诰自己的父母。
秦王还好说,已经是亲王爵位,但是他没有追封故去的秦王妃,很多大臣颇为不满。
因为于一个帝王来说,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不追封自己的生母,是有违孝道的大事。
但大概谁也想不到,并非皇帝不想追封,而是秦王不愿。
秦王也望着画像上容颜依旧的女子,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必追封。你母亲这辈子最无奈的事情,就是远离京城,嫁入皇家,若是对她追封,那她的牌位是要进皇陵的而我,是要带她回江南,带她去看一看她最喜欢的四海,让她的魂魄魂归故里的。”
听秦王再一次提起远离京城,萧绍棠“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终是被他抛弃的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白成欢正在长安居里带着一众丫鬟围着炉子烧芋头吃。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红通通的,洗好的芋头一端上来,还没等摇蕙和阿花她们动手,白成欢就先丢了几个大芋头进去,不多时满屋子里都是烧焦的味道。
摇蕙和阿花哭笑不得地将那几个烧焦的芋头捞了出来,笑道:
“皇后娘娘,这烧芋头可不能这么大火丢进去烧,是要埋在灰里慢慢熟的!”
白成欢也看着那几个黑乎乎已经看不出来皮的芋头,拍了拍额头:
“这……我就是从前听娘亲说过她幼时常常和兄弟姐妹烧芋头吃,想着该很简单才是,原来是我太笨了!”
“皇后娘娘自然聪慧,可是这等事情,原本就是乡间小儿当野趣儿玩的,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烧也是理所应当!还是让奴婢们来!”
凑不到跟前的秋月连忙出声安慰,顺便去抢摇蕙和阿花手里的芋头,就要去扒拉炭盆。
白成欢就笑道:
“秋月你也是在宫里拘得狠了,想找个机会玩一玩吧?”
“没有没有,主要是为了皇后娘娘!”
秋月笑着辩解,主仆几人笑成一团,几乎忘了身边还杵着李嬷嬷和高嬷嬷。
皇宫里的嬷嬷,要说其主要用途,就是专门管着煞风景这种事情。
李嬷嬷和高嬷嬷对视一眼,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打断了炉子边挤挤挨挨的热闹:
“皇后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炉子边的炭气太大,老奴以为,您还是远离为宜,几位姑娘最好也别撺掇着皇后娘娘做出对凤体不利的事情。”
几人一下子就静了起来,摇蕙向来性情温和,就笑道:
“李嬷嬷说得是,我们也不敢让皇后娘娘亲自动手的。”
秋月向来泼辣,虽然也是笑着,但说话着实不客气:
“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有个乐子,你这老货就来管东管西,实在是煞风景!”
李嬷嬷却不管她们什么态度,只脸色平静地看着白成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