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棠挽留了一番,李氏也还是执意出了宫。
她一时不在家,家里的仆从们就能疏忽大意,给成欢惹麻烦,她如今是再也不敢一连两日不回家了。
白成欢这一觉就睡到了天擦黑,之所以能醒来,还是因为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好饿……”
随着腹中的孩子慢慢长大,白成欢也开始常常觉得腹中饥饿。
床边,萧绍棠正低头看着她,端着粥碗的手,刚刚移开。
“你这是做什么呢?娘亲呢?”
白成欢眨了眨眼睛,没有看见李氏的身影,也有点闹不清萧绍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看你还不醒,想看看用吃的能不能叫醒你!虢国夫人出宫去了,说了明日再来看你。你快起来用晚膳,吃饱了,我就带你出宫。”
萧绍棠笑眯眯地道。
白成欢不禁觉得好笑:
“到时辰了,你直接叫醒我就好了,这是何苦?”
说完就掀开被子,利利索索地爬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用完晚膳再出宫去不晚吧?”
“不晚不晚,你慢慢来。”
于是两人一起用了晚膳,白成欢就被摇蕙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只大棕子。
“我不要穿这么厚!”白成欢抗拒的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
但这会儿却被萧绍棠无情镇压:
“必须这么穿,不然就不带你出去了!”
白成欢只得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夜色中,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碾过皇城的路面,辚辚出宫而去。
直到出了皇城,悄悄将马车的车门打开了一条缝,向外面张望的时候,白成欢才望着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陡然觉得不对:
“下了这么大的雪,京城的街道上,还会有往年的热闹吗?”
“有的,既然是上元节,朕这个皇帝自然要与民同乐的。你放心,京城的主大街官府早就出动人打扫过了,今夜的热闹不会比往年逊色的!”
果然,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白成欢就见到了一个璀璨辉煌的琉璃世界。
京城的主干道上,积雪早已清扫干净,宽阔的道路两旁,依旧如同从前的上元节一样,热闹喧哗,人声鼎沸。
卖花灯的,卖吃食的,卖各种各样有趣精巧的小玩意儿的,种种小摊儿罗列两旁,一个挨一个的花灯串成了两条长龙,几乎要向着京城上空飞腾而去。
即使有五城兵马司的巡兵,为了防止火灾密布在道路两旁,也挡不住京城人玩乐的兴致,到处都是人,欢声笑语洋溢着整条街道。
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京城的人就从战云密布的阴影中,快速回到了他们的繁华盛世。
谁也不知道,这样蝼蚁一般的苍生,有着多么强大的心灵。
“萧绍棠,能看到这样的国泰民安,真好。”
白成欢牵着萧绍棠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由衷地感叹道。
她执意要出宫来凑这份热闹,就是向往着这份人间烟火。
“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儿,都会一辈子都看着这样的国泰民安的。”
萧绍棠牢牢地护着她,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穿行。
国泰民安,岁月静好,这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冯锦娘怔怔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手中提着的一盏花灯,几乎被她丢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姚泽赞的结局
原来是他!
居然是何家那个据说已经战死沙场的何七!
难怪,难怪白成欢能够那么容易地就成为秦王世子妃,继而成为皇后,难怪白家能够一飞冲天!
难过和苦涩占据了冯锦娘的整颗心
若是那时候,不曾嫌弃何家,那如今一切的一切必定都会不一样了!
两年前,何家的大老爷曾经让人来向父亲提过亲,可是父母商议了一番,觉得冯家大夫人都不出面,必定是心中不喜,何况何七在虢州人的眼里,就是个纨绔混混的名声。
再者何家在虢州是望族,但当时何老太爷早已致仕多年,何家在京城的势力和从前比,是远远不如了,而冯家当时,尚算煊赫。
她虽然也在踏春之时见过何七一面,但并未多想。
跟权势富贵比起来,当日的何七在她眼中,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长相俊朗些,并没有特别值得她孤注一掷的价值。
可谁能料到,那个不被人待见的何七,居然成了皇帝!
可恨她身在闺阁,虽然比一般女子强些,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居然一无所知!
这算不算阴差阳错,就这么错过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姚泽赞今夜将护卫皇帝的职责推给了翟峰,应了冯锦娘的请求,在送她回虢州以前带她看看京城的繁华。
但此刻见她失神地望着人群熙攘中说笑而过的那一对璧人,他就明白了。
还是不甘心吗?
他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林薇?
他带着她徜徉在人海灯光中的时候,是有些恍恍惚惚的错觉,仿佛林薇还活着,他还能在上元节以未婚夫的身份,带着羞涩的她出来看花灯,给她买最好看的那盏花灯,赢得她微微一笑。
可惜,他的这点奢望,被彻底打碎了。
“还要往前走吗?若是不走了,我们就回去吧。”
只把她当成一个寻常女子看,姚泽赞就没有了那么多的耐心。
冯锦娘这才被猛然惊醒,心绪杂乱之下,并没有感觉到姚泽赞的冷淡,反倒指了指前面渐渐走远的人,就要追上去:
“那不是白成欢和……”
“冯姑娘,皇后娘娘名讳不是能随便称呼的。你既然明知是皇后娘娘,还以手指点,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姚泽赞这一刻的神情将从前那个待人冷冰冰的付寒诠释得淋漓尽致。
冯锦娘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一阵寒意从心头升上来,她转身看着姚泽赞,恍然觉得这个之前还待她柔和人此时,像是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我只是,只是想要找她问问,为何要对我冯家赶尽杀绝……”
“若你连这都不清楚,那你冯家落到这个地步,也该无话可说才对,况且皇后娘娘已经明确说过,不想再见你,若是让你到了她的面前,那就是我的失职与罪过了。我们回去吧。”
姚泽赞看着皇帝与皇后两人消失在人群中,转身而回,也不管身后的冯锦娘有没有跟上来。
冯锦娘有心继续追上去,可她到底是站住了脚。
从姚泽赞的话中,她也能听出来,那贵为帝后的二人,就算是穿着寻常人的衣服,走在街上与常人无异,也不是如今的她轻易可以靠近的了。
而姚泽赞
这已经是她在京城最后的依靠了!
冯锦娘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灯笼提竿,转身追上了姚泽赞。
但她没想到,回到宁国公府之后,更大的打击在等着她。
“冯姑娘你回去以后收拾一下,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回虢州吧。”
姚泽赞进大门的时候,忽然回头道。
“为什么?”
冯锦娘站在宁国公府大门外高高的台阶上,惊愕地仰起脸,楚楚可怜。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好,可这个缘故,只够支撑他对她好这么几天吗?
“我们非亲非故,冯姑娘久居宁国公府,会被人非议的,为了姑娘的清誉,姑娘还是早回虢州为好。”
为了她的清誉?
要真是为了她的清誉,那当初,为何将她带回宁国公府?!
冯锦娘愤怒而不解,而她的丫鬟得知消息后也是惶惶不安。
“小姐,宁国公要将咱们赶回虢州,怎么办?”
怎么办?
冯锦娘坐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心渐渐凉了下去。
能怎么办?
她几乎可以想见她回去以后的人生
作为被皇帝彻底厌弃的冯氏一族所出之女,父亲又丢了官职,她的以后,无非就是在虢州找一个家世平平的男人嫁了,然后过着泯然于众的日子,直到死去的那天。
她如何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人生?
丫鬟的絮絮叨叨还在她耳边响个不停:
“回去以后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道会给小姐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还不如留在宁国公府……”
要是平时,冯锦娘早就出声呵斥制止了,可此时,她已然无心去追究丫鬟突然的嘴碎是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还是试探。
是啊,宁国公府多好,至少,比她所能预见的人生要好上无数倍。
夜渐渐深了,宁国公在灯下静默地看着手中的书。
外面的风声也慢慢停了,只有燃烧的炭块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除了满面风霜,从身影来看,完全还是昔年温润如玉贵公子的时光。
直到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