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霖又听了母亲一通教诲,一再答应将来一定要娶一个精明能干的人。
顺着侯府绿荫遮蔽的小道,徐成霖慢慢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成欢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让父母知道的。那是他们知道他们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其实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而他们亲生的孩儿早已经在十六年前就已经夭亡,他们必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而成欢,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她已经够悲惨了,徐成林霖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今生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皇宫中,萧绍昀虽然看着安竹林的目光改变了不少,可心底深处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太一样。
罢了,左右只有成欢一半的魂魄,自然是不能够一模一样的。
安竹林依然被皇帝安置在了淑太妃的慈宁宫中,并没有入住昭阳殿。
安竹林不由得十分失望。
威北侯府都已经承认她了,为什么皇帝就是不能完全相信呢?
可进了慈宁宫,一看见徐成意,她立刻就换了副骄矜的神色。
“安竹林,你好不要脸,居然跑去侯府逼着我父亲承认你是徐成欢,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到底是不是徐成欢!对于徐成欢来说,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徐成意听说皇帝亲自陪着安竹林去了威北侯府,心肺都要气炸了。一见到安竹林就连珠炮一般指责了起来。
若是平日里,安竹林还想要装一些乖巧温顺,听到这般的讥讽辱骂,最多就是委屈的红了眼眶,并不会十分认真地去跟徐成意计较,因为从前她总觉得自己并没有计较的底气。
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和侯府,终于全都站在了她的这一边。
她就是徐成欢,她还怕什么呢?
“徐成意,在我生前你就与我诸般不对付,在我死后,你又妄图勾引皇上,你更应该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这个妹妹吗?”
安竹林的腔调是十足十的徐成欢,徐成意听了感觉十分可笑,只是还没笑出来,就被安竹林的下一句话说的变了脸色。
“听说你当初得以进宫,是因为你将我生前的如意结送给了皇上,被皇上挂在了这摘星阁作为招魂所用。可是我怎么不记得,我进宫前将如意结送给了你?”
安竹林似笑非笑地围着徐成意走了一圈,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我明明是将如意结送给了大哥,那你呈给皇上的那一枚,又是从何而来呢?”
昨夜皇上带她去摘星阁,还指着那枚如意结说,她的魂魄能够顺利归来,多亏了这枚如意结作为招魂的引子。
可她明明记得,前世徐成欢嫁入宫中,她之前常年带在身上的那枚如意结是送给了徐成霖,被徐成霖时时带在身上,也成为了她最痛恨的物件。
而今生,徐成欢也不可能改变前生的轨迹,能将如意结送给一直与她并不对付的徐成意。
“那枚如意结,根本就是假的!”
安竹林语气铿然地做了结论。
她挽了挽手臂上的轻纱,轻移莲步,走上了慈宁宫大殿的台阶,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徐成意,唇角尽是傲然与快意。
徐成意虽然在侯府的时候对徐成如放狠话,表明自己并不害怕这件事情被揭穿,可实际上,欺君是要掉脑袋的死罪,死到临头,谁人能够不害怕?
徐成意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安竹林:“你胡说!徐成欢明明就是把如意结送给了我!我是她的二姐,是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是送给我,又怎么可能送给大哥一个男子?你到底是何方的妖孽,这样冒充成欢?”
安竹林对上她的目光,毫不畏惧,反而有一丝轻蔑。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那好,咱们这就去见皇上,皇上总能弄明白,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说完一拂袖,也不管徐成意是如何的错愕恐慌,就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向着昭阳殿的方向走,身后两个宫女知道她如今是皇帝放在心上的人了,居然也不敢相劝,只能跟着疾走。
“安竹林,你胡说什么!你给我回来!”
恐惧瞬间笼罩了徐成意全身上下,她失声嘶喊起来,安竹林却连头也没有回。
她原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对徐成意动手的,此时却觉得机会难得。
既然迟早都要解决徐成意,晚动手自然不如早动手,今日若是能一举解决了徐成意,也算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慈宁宫正殿的门内,淑太妃听到院中的吵闹声,就立刻起身,却还是晚了片刻,只看到安竹林袅袅婷婷的背影。
“果然是得势就猖狂,还未飞上枝头,就已经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既然如此,让她知道些深浅,也是本宫的份内事。秀容,替本宫更衣,咱们也去皇上那里瞧瞧!”
淑太妃最恨别人利用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偏偏安竹林此时一冲动,居然忘了徐成意再是庶女出身,也是淑太妃的亲侄女。
即使心中再不喜欢徐成意这这个侄女,安竹林的态度,也像是一巴掌打在了淑太妃的脸上,让淑太妃心中恼火万分。
“姑姑,姑姑救我!”
徐成意听得淑太妃如此说,就像遇见了救星一般,立刻扑倒在淑太妃脚下,紧紧抓住了她的群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淑太妃厌恶的看了徐成意一眼,斥道:“当初进宫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么?此时被人一吓就这样了?没用的东西!”
徐成意虽然如今触怒父母,可她到底还是威北侯府的人,是绝对死不了的。
只是到底是庶女出身,见识有限,色厉内荏还可以,真要遇到点什么事,就是草包一个!
安竹林到了昭阳殿,却被刘德富拦在了门外。
“安小姐,皇上今日出宫一趟,颇感疲乏,刚刚午睡,此时打扰,怕是不太妥当,您有什么事儿,告诉老奴,老奴等皇上醒了,就立刻禀报皇上。”
这声“安小姐”这让安竹林脸色难堪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聋了还是瞎了?威北侯府明明已经认了她,为什么还口口声声的“安小姐”?
“刘公公,可是本宫记错了?昨夜,您似乎并不是这样称呼本宫!”
那一声“皇后娘娘”,至今还在她的耳边回荡,让她心醉神迷。
刘德富却是一本正经:“安小姐说的是,老奴昨夜乍然听闻,您是皇后娘娘转生之人,不胜欣喜,一时激动之下没有思虑周全,今日皇上说了,圣旨还未正式颁下,就只能暂时委屈您一些,称呼您一声,安小姐。”
刘德福做了多年内侍,语调柔和,不急不缓,说出来的话也让安竹林气结却挑不出不是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金砖
刘德富自小进了宫,一路摸爬滚打受人白眼,历尽艰辛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作为皇上最宠信看重的大太监,按规矩刘德富见了大小主子都要毕恭毕敬的,可能不能让他真正从心底敬服,就另当别论了。
安竹林想要取代孝元皇后,这事儿是好事儿,可她若是想拿他做筏子立威,那就十分不好了。
昨夜是有詹士春在,他才尊称了一声“皇后娘娘”,若是今儿还这么喊,可就成了笑话。
安竹林岂能看不出刘德富的轻视之意,可她又能如何呢?
若是眼前这个人从中作梗,她根本是连皇帝都见不了。
如今只好先忍了,待日后她在宫中根基深厚了,再来收拾这老奴不迟!
“刘公公如此说,也十分有道理,名分未定之前,的确是不好胡乱称呼,乱了规矩体统。”安竹林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那我什么时候能见皇上?”
刘德富仰头看了看天:“这个倒是不好说,皇上午睡一向是没什么准儿的,睡到什么时辰老奴倒是真答不上来。另外,皇上刚刚睡之前,有件事嘱咐老奴去做,老奴还有差事在身……”
说着十分诚恳地建议:“不如安小姐先回去,等老奴办完了事儿,若是皇上醒来了,即刻向皇上禀告。”
安竹林抬了抬下颌,也望了望天,气定神闲:“那公公自去忙,我就在此处等候皇上醒来,这昭阳殿,也并不是只有公公能服侍皇上。”
若是此时回去,岂不是让徐成意笑话?今日既然跟徐成意撕破了脸,那就不能就此偃旗息鼓。
安竹林特意看了刘德富一眼,往一边挪了挪,却并没有挪到檐下的阴凉处,而是正正好挪到了那太阳光毒辣辣照着的地方。
刘德富心中就起了恼意。
安竹林这是刻意想晒上一会儿,等皇上醒了,好因为心疼她而重重责罚他吧?
刘德富嘴角撇了撇,向身后扬声道:“小豆子,去,给安小姐拿把伞撑着。”
就有他身后侍立着的小太监赶紧拿了把遮阳伞出来,正要过去撑着,安竹林身后的宫女也连忙上前接了过来。
刘德富就笑道:“都说女儿家容貌最重要,安小姐倒是与众不同,不惧日晒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