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微微点头:“白白辛苦你一场,等过几日,让你大表哥设宴,再好好谢你。”
文开诃心中的不舍去掉稍许。将来,还有机会上门拜访呢。
文开诃离开的脚步果断了些,倒是让老夫人几人对这个文家的庶子,有了几分改观。
徐德音抿唇,有些暗怪那位文家表哥,也跟着起身告辞。罢了罢了,她还是善解人意的江南姑娘呢,这种时候,当然不能留着看主家的笑话。
徐德音出了宁安堂,哀叹一声,便往庭华轩的方向而去。没走几步,倒是遇见了已经打扮一新的几位表姐。
“几位表姐,这会儿的宁安堂,还是不去得好。”徐德音好心提醒道。
几姐妹面面相觑,平南侯府这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怎么就最好不去呢?
裴永珍有些跃跃欲试,她活这么大,还没怎么见过她不能看的场景呢。
只是姐妹几人,谁也不想因为裴永珍而招惹上什么麻烦事,连忙将这个祸头子给拉住。
“三妹妹若是想知道,改明儿问夫人岂不是更好?”裴霜云软软道,眼里露出一丝祈求的神色。
徐德音心中叹息一声,庶女的日子果然不好过。自己大舅妈可还没怎么出手呢,二姐姐就已经怕成这个样子。幸好,自己是嫡女,只是有些可惜的是,自己没个兄弟姐妹。
几个姐妹加上徐德音,连劝带诱哄地将裴永珍给拖着渐渐远离宁安堂。
宁安堂中,老夫人周氏扶额道:“老三,你这又是闹的什么幺蛾子?”
裴玉安不服气地道:“母亲,这怎么能怪儿子?要不是府上这些奴才太贪心,儿子也不能查出这么些事情来。”
裴玉安说着,转向自己的身后;“人呢?怎么还不将东西给三爷我抬进来。”
五福听闻,一溜烟溜出宁安堂,没一会儿便回来回话:“三爷,咱们空着手,自然快,后面那些抬着沉甸甸的箱子,怎么快得了?”
裴玉安了然,转头看向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关成家的,得意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快跟母亲和大嫂,还有府上的其他主子说说,你们藏着的那一箱箱的金银都是怎么攒下来的。”
关成家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恐,怎么可能!
老夫人本来心就偏向自己儿子,在老夫人心里,不管自家儿子再怎么混账,那也是自己的儿子,轮不到被外人指摘。看见地上跪着的关成家的神色,也知道自家儿子这回,应该也没做错什么。错的都是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
关成家的这会儿也回过神,连忙道:“三爷,冤枉啊!三爷!老奴不知道是哪个在背后嚼舌根的,可是老奴一家子对府上的心,那是苍天可见的!”
裴玉安根本不搭理哭嚎的关成家的,要不是这老虔婆还有一把子力气,这老虔婆能冲出来?
“母亲,您是不知道,您和大嫂这么些年来兢兢业业地打理府中事务,可是府中还是没什么起色,都是被这些奴才害的。”裴玉安气愤道,“这些个奴才,仗着主子的信任,想方设法地主子家的东西,往自己家里划拉,可真是能得他们的。”
万氏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府上的奴才,真的有那么大的单子?
万氏往周围看了看,只觉得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似乎都在躲避自己的视线。
“小叔这又是打哪儿听来的胡话?咱们府上的规矩向来严格,怎么会出这些事情?”万氏越说,声音越低,自己都有些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
裴玉安也不恼:“嫂嫂这会儿不信我的才是正常的。就连三弟我下手的时候,也没想到府上的这些奴才会这么能。”
万氏脸上带了一些恍惚,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大儿子最近长进不少,神色越来越沉稳,跟自己的父兄也有些像了。
裴永嘉这会儿也纳闷着呢。自己不过就是参加了一场春闱,府上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要说这些事跟自己那表妹没有半点关系,裴永嘉自己都不会像相信的。
再看看府中其他人那恍惚迷茫的神色,裴永嘉心里还是平衡的,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就好。
宁安堂里的众人心思各异地等着裴玉安所说的东西。
平南侯裴玉扬眼里闪过一丝热切的期待。
然而,等听到那好似抬着重物的脚步声响起之后,裴玉扬的神色终于难看起来,自己这些年错过的那些好画,都是府上这些贪得无厌的奴才的错么?
随着第一个抬着重物的人走进宁安堂的正厅,宁安堂内的神色都变了。
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来,看见那敞开的箱子里的东西,只觉喉头一阵腥甜,看向关成家的眼里,没有半点暖意。
☆、亲事
裴玉安见母亲几乎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还是坚定地道:“母亲, 您看看, 这就是咱们府上的老人。”
老夫人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儿子,闭了闭眼睛, 艰难道:“这事你没错。”
老夫人说着, 起身用有些蹒跚地步伐靠近地上的箱子,拿起第一个被抬进宁安堂的箱子里面,随意摆放着的一枚精致的华胜。
老夫人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华胜,眼中是对昔年情景的怀念:“这华胜, 用的应该是你大姐的嫁妆的花样, 当年我和你大姐姐商量着画的花样子。这上面的宝石,也是我从昔年的珍藏里一颗颗的选出来的。”
老夫人说着,厌恶地看了一眼关成家的:“我倒是没想到, 你们竟然还能凑出这样的一套宝石来,做出第二件。”
关成家的这会儿再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
早些年的侯府,远比这会儿兴盛。府上夫人姑娘们用的首饰样子, 在京城也算是精致时兴的。她们这些老婆子, 当年也还是年轻的小姑娘, 看了哪里能不心动?
老夫人手里如今的那个华胜算是仿制得最好的一个, 就连不好寻摸的宝石, 她与几个小姐妹都想方设法地凑齐全了。
关成家的以前也算是在老夫人身边跟过一段时间的, 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夫人是个什么脾性?老夫人最心疼自家闺女嫁出去之后, 就没有在闺阁时自在。因此, 当年的大姑娘,在府里可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大姑娘用的什么都要是独一份。
何况……
老夫人抚摸着华胜上的几颗品质一看就比其他的宝石要好一些的宝石,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
裴玉安知道自己母亲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那些宝石一看品质就不一般,应是从自家姐姐当年做华胜剩下的宝石里面昧下来的。
这才是裴玉安将这一顶华胜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的原因。
关成家的自打看见这一顶华胜出现,就知道自己这回怎么也逃不了的。
“老夫人,都是老奴坏了德性,老夫人您要惩罚就惩罚老奴吧!”关成家的猛地连连磕头,即便额头上已经有血丝浸出也顾不上,“这些事情都是老奴做下的,与老奴家的后辈没什么干系的啊!”
林氏揉了揉自己儿子的小脑袋,叹息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老夫人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以前在自己这里也还有几分颜面的小姑娘,终究还是将自己的目光挪开了。
不说这些人竟然敢昧下自己给自己嫡女准备的嫁妆里的东西,就是这些年被这些奴才不知不觉地弄走的其他的东西,也足够让老夫人对这些旧人的好感全无。
“老身年纪大了,这府中将来都是你们小辈的天下,你们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就是,无须顾忌我这个老太婆。只是别让人说咱们府上太过刻薄。”老夫人疲惫地开口,眼里此时已经被阴霾布满。
自己这个老太婆再能耐又如何?还不是被府上这些下人给耍了?这府上将来还是自己后辈的。如今趁着自己还在,有自己看着,也能让府上那些倚老卖老的玩意儿有些顾忌。
裴玉安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终究还是道:“如今府上当家做主的是大哥大嫂。我这个当弟弟的,把事情查出来也就够了,其他的事情,自有大哥大嫂决定。”
万氏脸上神情复杂,开口谢道:“若不是有三弟帮忙,我和你大哥还不知道会被这些个下人怎么糊弄。”
万氏瞥了一眼那几口敞开的箱子,心就是一疼。那里面有一根白玉的簪子,也是她往日喜欢的,只因不小心摔了一下断成几节,就被自己丢弃在一边。
看看这些下人能耐的,也不知道是去寻了哪里的能工巧匠,竟然将那玉簪给接了起来,接口处那精致的金银错的包边,一点也没损坏那根玉簪的精致淡雅。
万氏越想越气,这些下人,还真不能太给脸的,不然养出来的这些一个个的,都将主家当傻子哄呢。
万氏捂住胸口,眼神里尽量透出淡淡的平和:“母亲放心,儿媳定然好生劝侯爷,不会让外人觉得咱们平南侯府只会仗势欺人。”
韩氏这会儿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来自己儿子的好日子被搅合了,心中不痛快;二就是眼前的场景,被戳痛心窝子的,可不止万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