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音与心井二人很快就到了报恩寺山脚下。
心井看着那高耸的山壁,脚步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退:“姑娘,奴婢还是从正门那边上吧。”
心井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自己真的不是害怕自己被姑娘给摔下山崖去。只是打心底疼惜自家姑娘罢了。
徐德音微微挑眉:“心井别怕,你这小身板,你家姑娘抱起来不会觉得沉的。”
心井脸色有些苍白,正想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面朝山壁。
心井猛地保住自家姑娘的手臂,眼睛一点不敢往别处看,只盯着自家姑娘衣襟上的绣纹,不断想着百慧应该是用了哪些针法来完成这些花样的。
百慧听见窗户外的声音有些不对,然而闻到有熟悉的香味靠近。百慧悄悄地将窗户打开,借着黯淡的星光,看见山壁上有两人正慢慢地靠近。
随着两人靠近,百慧就发现心井那有些紧绷的神色。
百慧眼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随即恍然。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徐德音单手扒着窗户框,先将心井推到屋里去,自己这才进屋。
百慧眼珠子一转,见心井一翻下窗户,脸上就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百慧不禁道:“心井,姑娘今儿衣襟上绣的是什么花儿?”
“淡青缠枝莲,用十六分丝线绣成。”心井不假思索便直接回答了出来。
百慧低头,抿唇直乐。
心井看着百慧那一耸一耸的肩头,抿了抿唇,冷哼一声。
这会儿自己被笑,有的人将来也是逃不掉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单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吧。
徐德音也是才发现心井竟然还有畏高的小毛病。
“百慧,你别打趣心井了。小心以后心井在你背后高你刁状。”徐德音笑着道。
“姑娘。”心井皱眉,“咱们在雁沣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雁沣的事情还没解决?”百慧也是学过经商的那些事情的,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欺负他们姑娘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闺阁女子。
徐德音唇角微微勾起:“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了帮咱们解决事情的人选。”
☆、不是好人
“谁?”心井将自家姑娘认识的人思索了一遍, 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徐德音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我二舅妈的嫡幼子如何?”
心井和百慧脸上纷纷露出笑意, 这人还真合适。
裴永宏只是一个纨绔。通常纨绔子弟最会的, 就是仗势欺人。朴家的那个女儿, 不过就是一个妾室而已。四皇子能为这姑娘做的也有限。
再加上,裴永宏有一个姑姑, 可是正经御史家的当家夫人。这当官的, 哪里有不忌惮御史的?何况朴县令一个捐官的捐出来县令?
“姑娘这个人倒是选得不错。只是人家为何要帮咱们?”百慧浅笑着道。
“这就要看心井的。”徐德音笑盈盈地看着心井,微微鞠躬道,“劳烦心井姑娘帮我看看我那表哥最近都在哪些地方。”
心井连忙侧过身子:“姑娘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何苦埋汰我这个小丫头片子?”
徐德音郑重拉着心井地手:“心井, 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是没有你们的帮助, 徐家的产业我说不定早就弄丢了。”
心井连忙反握住徐德音的手道:“姑娘,若是没有您的好心,我们也没现在的好日子过。”
百慧脸上洋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诚如心井所言,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们四个,总是一心盼着自家姑娘好的。
徐德音在报恩寺停了两日, 心井便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心井眼里闪过一丝怒色。明明之前这位表少爷还一心想要与徐家结秦晋之好。这会儿人就去逛青楼了, 任谁知道了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心井将话说完, 还以为自家姑娘会难受。谁知自家姑娘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她这个小丫头在一边瞎担心。
“青楼附近正好, 要挑一个下手的地方倒是不难。”徐德音沉吟, “那一片的情况你手中有没有?”
心井微微点头:“奴婢自然是打听清楚了的。”
心井抿唇:“那样的地方, 不是姑娘该去的。”
徐德音好笑道:“有什么该去不该去的?心井你难不成还以为你家姑娘会让人看见自己的行踪?当然, 我那位表哥不算。”
玉枕添茶的手一顿, 还是劝道:“姑娘,您也小心些。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姑娘的本事厉害,万一碰上一个跟姑娘一样厉害的人怎么办?”
徐德音不在意道:“我在这京城里也没少来来去的,到现在不是也没出什么事情吗?你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百慧将一条薄纱巾子得给徐德音道:“姑娘您好歹也挡挡。”
徐德音无奈地将自己的半张脸给遮了起来。
心井将自己打听好的情况一一告诉徐德音:“二夫人那边门禁很严。宏少爷就是去那些烟花之地,也不过只敢稍坐片刻罢了。姑娘您到时候可以等在门外,等宏少爷出来,您再寻合适的地方下手。”
徐德音微微点头。
暂时也就同意了大家的做法。
夕阳渐渐占领大片天空,徐德音估摸着时间,便往京城里面的清音阁去。
徐德音到的时间正巧,正看见一群纨绔子弟往那清音阁里面走去。
其中就有她正找的裴永宏。
徐德音抿唇,大大方方地打量着这一条烟花巷。
这一打量,徐德音也瞧出不同来。花街里别的楼子门口,都有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门口迎客,而清音阁那边,却只有几个小厮打扮的秀丽小姑娘,规规矩矩地迎客。
徐德音嗤笑一声,将目光挪开。不就是因为着满街都是花红柳绿的姑娘,清音阁外面的那几个朴素姑娘才会显得特别招人一些?
徐德音见时间还早,眸子一转,就往清音阁厨房那边去,瞧见窗户边放着几碟果子蜜饯。徐德音一个碟子里拿了一点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蹲着,只能那傻兔子送上门。
徐德音在满鼻子脂粉想,满耳朵的靡靡之音中,几乎就要睡过去。
然而,徐德音越等越觉得不对劲。这个点裴永宏再不会去,明日约莫会被关禁闭的吧?
徐德音回想着裴永宏之前的方向,双眸微微一眯,轻轻一跃,又在清音阁寻找了片刻,总算是看到了有些人事不知的裴永宏。
“莺莺怎么还没来?”一个人推了推裴永宏,见裴永宏没什么反应,便有些不满地问道。
“急什么?裴永宏这小子今儿喝了那么多东西下去,能起得来才是怪事呢。”
徐德音听到这里,大概也知道裴永宏这次是栽了。见那几人将裴永宏往一个厢房的方向抬,徐德音立刻跟了上去。
徐德音自忖自己行事不算是很光明正大,可是也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害人。
待那几人将门虚掩,徐德音将手腕的白练轻轻一抖,将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人轻轻一裹一扯,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裴永宏提在自己的手上。
不远处正准备的喝酒的叶怀手中一抖,一杯酒便全部倒在自己的身上。
回过神的叶怀连忙挪开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有姑娘趴在青楼的窗外偷人?
而且那人还是江南来的徐德音。
叶怀对面满身贵气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神色间有些勉强道:“叶公子看见什么了?看得如此入迷。”
叶怀轻轻将手里的酒樽放下:“草民与殿下无缘,今日已经洒了三杯酒。”
叶怀眼里透着最真诚的遗憾你,好像真的在痛惜被洒了的三杯酒。
眼见着对面的男子要发怒,叶怀看向已经倒下的卓杨,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殿下见谅,左相若知道草民今日带着三公子来道这种地方,怕是要怪罪草民。还请殿下赎罪,草民得先带三公子回去向左相告罪了。”
男子心里憋着一口气,却知道自己现在是发不出来的,只能道:“本王下次邀约,还希望叶先生不要推三阻四。”
叶怀神色不变,脸上更是没半点惶恐:“有缘咱们自当再见。”
叶怀说着,拖着意识已经不清醒的叶怀,直接出了清音阁。
叶怀的身后,传来杯盘落地的声音。
叶怀只淡淡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人,不禁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道身影。也不知道那徐家姑娘的力气是怎么练出来的?
此时被叶怀惦记的徐德音正在河边。
春末夜晚的京城格外冷清,徐德音没有将裴永宏直接丢进水里,只是将裴永宏的外袍拔下来,浸湿后在裴永宏头上拧干。
裴永宏有些迷迷糊糊地,便觉得有凉凉的东西时快时慢地滴在自己的脸上。
裴永宏舔舔唇,正想继续睡过去,便觉得又有一股水滴答答地往自己脸上滴。
“下雨了?”裴永宏无意识地呢喃一句,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的头上是零星分布着点点星光的夜幕,夜幕中,还有一个全身素白的……鬼?
“醒了?”徐德音凉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