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音淡淡看了一眼百慧手中的那个箱子,便直接将自己的目光挪开了。
真是的,同是姑娘家,她怎么就没学到那样的一手神奇的变妆手法。
徐德音看着百慧涂涂抹抹,一张秀丽的脸蛋慢慢变了样子。
只是,近处细细打量,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待百慧脸上的妆容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之后,徐德音才道:“我先离开,若是有什么变故,及时通知我。”
百慧轻轻点头:“姑娘放心。”
徐德音抿唇,将一边的窗户打开,翻身就出了厢房。只是女客这边的厢房后面,是一处有些陡峭的山壁,虽不是很高,寻常人手中若是没有工具,却也很难爬上。
百慧有些担心地趴在窗户边上,直看见徐德音无恙到地面,一颗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又放回去。
徐德音早就已经看好路,下山之后,只循着偏僻的地方,直接往京城鸿运酒楼而去。
等心井有些气喘地将缰绳交给酒楼后门的小二时,徐德音已经稳稳地坐在了徐成平时与人商谈的客厅中。
徐成听了后门门房的禀告,脸色顿时一变。
这两个小讨债的。
徐成之前就收到平南侯府那边递出来的消息,他们徐家的那个小祖宗,最近可能出来见自己。
今日收到消息,平南侯府的表姑娘出城去给亡父上香,徐成就知道徐德音可能找上门。然而,徐成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
门外脚步匆匆响起。
徐德音抬了抬眸子,继续翻看着徐成放在暗格里的东西。
徐成推开门,挥退身后的人,苦笑道:“姑娘来得怎么这么急?”
徐德音冷冷地将几个册子扔在书案上:“我若是来晚了,怕是连徐伯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成眼里露出一抹怒色:“我是吃徐家的饭长大的,这辈子也只徐这个姓。”
至于那些想要吃里扒外的,谁管他们?
徐德音低头看着那几个只有些眼熟的名字,冷笑道:“这几位长辈有些眼生?”
☆、千里之堤
徐成这一回想, 恍然道:“这几位之前不怎么在大燕活动, 姑娘倒是真没怎么见过。”
徐成收到这几分夹在账本里送来的帖子的时候, 心里只感觉到惊惧。
徐家当家老爷没了, 徐家的人心不稳是正常的。只是这些徐家的老人,怎么会背叛自己的主家?
徐成这会儿终于想通了, 那几位现在敢于帮别人递帖子的, 应该还没领教过自家姑娘的本事。
“姑娘,这几个叛徒要怎么处理?”徐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试探着道。
徐德音又翻了一遍帖子,看向刚刚走进来的心井:“心井, 你回去后将这几个人的资料找出来我看看。”
心井微微皱眉, 只扫了一眼就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将人记下来。
徐成微微低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这几个叛徒, 以前式微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已经忘了吗?现在竟然敢忘本。
想来,姑娘以后会让这几人明白,当叛徒的下场。
徐德音见心井已经将人名记下来, 这才道:“徐伯, 朴县令那里是怎么回事?”
徐成想到这件事, 便有些哭笑不得。
“那朴县令是刚刚上任没多久, 以前连咱们徐家的名头都没听过。不知道被什么人一撺掇, 竟然就扣了我们的东西。” 徐成想到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神色也是有些黯然。
若是老爷还在的时候, 谁敢这么乱来?
徐成看了看眼前这个已经长成的少女, 心里稍安。姑娘是老爷手把手教导长大的,老爷的本事,姑娘应该也没少学的吧?
徐成心里有些拿不准。毕竟以前徐家老爷徐庆荣还在的时候,可是将自己的闺女徐德音护得跟自己的掌中宝似的,他们这些人,哪里有那机会见识徐家这位姑娘的本事?
徐成只知道,徐家的徐德音,不知道被谁教导出了一身普通人根本就学不了的武艺。那几个叛徒怕是不知道,若是徐姑娘想,他们几个别说自己的命保不住,就算是自己的家人,也有可能被牵连。
徐成自认为自己没那本事躲过徐德音的追捕,自然不敢轻言背叛。再者,叛徒也不是什么好称呼。
徐德音下颌微抬,看向心井。
心井抿唇:“四殿下燕怀廷最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朴县令这个人我们关注的时间太晚,知道的消息有限。朴县令本是北边的一个乡绅,后来花银子捐了个八品官,后来因为女儿朴锦书得了四殿下的宠,这才被调到雁沣做了县令。”
徐德音皱眉:“一个捐官的女儿,怎么可能近得了皇子的身?”
只捐一个小官,想来家中也是没有多少银子的,这样的一个小官,自己能有那个本事靠近皇子?
“姑娘,时间太紧,心井还没打听清楚。”心井心中也有些纳闷,只是这个朴县令,之前在乡里的时候,也不算是一个为富不仁之辈。
按理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自家姑娘为难?
心井思索道:“奴婢已经查到,在朴县令扣咱们的货物的时候,曾有几个生人去朴县令那里。细节奴婢这边还没收到具体的东西。”
徐德音微微点头,看向徐成道:“徐伯经验老道,不知以徐伯的眼力,看出了一些什么东西?”
徐成唇角微苦。这哪里是让自己看的,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才对吧?
这二月上连着正月的账本才递过去几天?这心井就能打听出这么多东西,让他不得不好奇,徐家的这些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朴县令以前只在北边,初来京城可能没听过咱们徐家的仁义名声,这才会被那些小人给蒙蔽了。”徐成脸色有些不好看,徐成之前也曾想过先去雁沣那边与朴县令说说,免得一件小事惊动太多的人。
徐成有些勉强地道:“只是,我这个老头子去了雁沣,连朴县令的面都没见着。只打发了一个师爷出来见客。”
“看来,咱们想从雁沣县令那边入手不大可能。”徐德音沉吟,“我们这些商户他能抬着自己的架子不见,总有人不是他敢得罪的。”
四皇子又如何?四皇子如今也没什么实权在手吧。
能调朴县令进京,估计也几乎是他的极限了。
徐成苦笑:“那在咱们背后使坏的人,应该是对咱们徐家的关系极为了解的。这个时候,能帮到咱们的人有限,正合适的那个,年前刚接到去岭南一带调任书,十天前已经到任。”
徐德音心里也明白。事情不难办,只是办这件事情付出的代价要看值不值。
最合适的那个人一走,背后的人就动手,估计就是算计这父亲那边留下的那点人情吧
人情总有花完的一天。若是自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耗去父亲留下的一个大人情,那徐家后面的事情又怎么办?
到时候再被人算计,又能求到谁的身上?
“徐伯,那批货还能拖多长时间?”徐德音轻声问道。
徐成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意:“姑娘放心,咱们徐家的货,向来是提前发出去,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徐德音神色也稍稍缓和:“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朴县令若是不放我的东西,他的县令也别想做了。”
“姑娘可千万别做傻事!”徐成可是知道,自家姑娘有一样本事比寻常人厉害太多。
然而,这事情太明显。就是别人不怎么想相信,当事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甭管是谁,最后还是会选择相信的。
到时候,徐家岂不是就成了众矢之的?
“徐伯放心,等到解决事情的人出现,徐伯便知道我所言到底有没有虚。”徐德音眼里透出一股子狠色。
徐成浑身一紧。上次见到小祖宗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徐家的一个脾气有些冲的小年轻,可是被自家姑娘折腾得去了半条命。
虽然时候在徐家的医治下,没留下半点病根。
然而,徐成却知道,那人从此以后,打心里对徐家的这位小姑奶奶,不敢说半个不字。
徐德音看了徐成一眼:“如今我父亲虽然不在了,我徐家祖辈打下的基业也不能没了。徐伯,您只看看今年京城这一片的生意,跟去年比差在哪儿了?”
徐成苦笑:“姑娘放心,徐成定然会好好管束下面的人。”
徐德音微微点头,起身便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徐成道:“告诉他们,若是干不了,尽可以告诉我一声。徐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能干活的人。”
“姑娘放心,成一定将姑娘的意思带到。”徐成心里此时也免不了有一股豪情。
之前众人心中不宁,未尝没有头上的当家换成女人的缘故。
这姑娘一旦长大,就难免沉浸在那些情情爱爱中,什么都顾不上了。他们就是把产业打理得再好,也抵不上姑娘的脑子一热,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徐成看着徐德音和心井那比男子还要挺拔一些的背影,暗暗嘲讽自己这些人未免想得太多了一点。
按照自家姑娘那性子,能因为跟男人牵扯不清而荒废了自己的家业?看来,得好好跟自己那几个老伙计说一说,别再懈怠,万一被小祖宗给揪出来,可不是罚银子就能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