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睁开眼，沉稳道：“你家姑娘那边，缺口还有多少？”
胡巧蝶有些艰难地说了一个数字。
老夫人脸色难看，勉强道：“送礼全送白花花的银子，面上难看了些，咱们府上还有一些古董字画，也值一些银子。”
胡巧蝶微微摇头：“人家只要现银。”
老夫人看着胡巧蝶有些期盼的眼神，虽然舍不得自家闺女一直忍受西北的风沙，还是摇了头：“侯府如今也不比以前。”
老夫人如今不管家，可是自会有人到她面前来说府中的境况。
想到银子，老夫人就想起自己府上新来的那位娇客。那倒是个真有钱的主儿。只是，那银子，平南侯府不好拿。
何况，之前接人回京城的时候，路上出了一些意外，那丫头手上如今怕是也没多少现银。
胡巧蝶脸色没变，反而说起其他：“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初与奴婢一起伺候姑娘的巧云。”
老夫人神色变了变，英娘之前说过，那巧云现在已经是姨娘，膝下还养成了一个儿子。
老夫人总算是想到自家闺女的意思：“且不说她如今在孝期。就是不管她身上这一层孝，府里府外，多少人盯着那丫头？”
“夫人只希望老夫人能给开个方便之门。我们府上的二少爷虽然是个庶出的，才学样貌样样不差。”胡巧蝶脸上带出一抹轻松，老夫人还是偏着姑娘的，只要老夫人这边稍微给她一点方便，她这趟差事就不难了。
老夫人轻声叹息，有些艰难地点了头。
这平南侯府内那些人的算计她就当没看见吧。府上如今还算好过。没有江南来的那一笔银子也没什么关系。
倒是女婿那边，能有一大笔进项，应该会好过一些。当年，她就不该听老头子的，什么文官家家风清正，闺女的日子好过。
现在看看她大闺女过的是什么日子？有权又如何？西北那地儿，闺女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让自己的私房厚起来。
回到庭华轩的徐德音有些诧异地道：“我那大姨母家来的人，虽然对我的态度一般，可好像没什么偏见？”
心井微微点头，眼里露出同样的疑惑。
这府上，虽然看在她家姑娘出手大方的面子上，没什么人对她家姑娘有什么敌意。
可是，府上的丫鬟仆妇对着她们的时候，却总免不了有那么一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德音想了半天没想出具体是个什么原因，只道，“心井去外面打听打听，我那大姨父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得就能解开那些谜题。”
竹柳大大咧咧地道：“姑娘身上如今能让那些人图谋的，也就银子了吧。”
竹柳只要一想到，若是自己家来了那么一个身带巨款的客人，偏偏这个客人看上去就很好算计的话，她想她一定会行动的。至少，也要抠出一点银角子出来，往自家银匣子里面填。
徐德音无言地看了一眼竹柳，这丫头，只要一碰到银子的事情，脑袋瓜总能比别人转得快十倍不止。
不过，既然想要图谋她身上的银子，那她的大姨父那边，是不是正缺银子？
就是不知道，那个从西北来的婆子，会怎么朝她开口。那她是拒绝呢？还是多多少少给个千儿八百的？
毕竟她的家底，才几乎被燕匪抢劫一空。就是想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来，也是不可能的呀。
徐德音想了想，若是那婆子直接开口，她就给个几千两，免得老夫人对她心生怨恨。毕竟，她现在平南侯府，得罪老夫人，她的日子能过下去，可是她身边的人，就不会过得太好了。
只是，那婆子若是拐弯抹角的，就别怪她傻，听不出来了。
打定主意的徐德音脸上重新露出轻松的神情来：“心井，侯府几位姑奶奶在闺阁中的事情，可有打听出来？”
心井脸上表情没变，只是言语有些迟疑：“姑娘，几位姑奶奶在侯府之中时，相处还算融洽 。”
然而，这话就是打听出消息的心井都是不信的。
若是她家夫人和两位姐姐相处得好也就罢了，毕竟年纪差了好几岁。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两人能相处得好才是怪事呢。都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年纪差距还不大，相处怎么可能和睦得了？
徐德音皱眉，就是她想相信也没办法。若是真相处得那么好，她三表姐怎么会提前过来叮嘱自己想开一点？
“继续查。”徐德音蹙眉道，“府上现在的老人就算知道什么，估计也不会往外面说。你去那些与平南侯府不合的人家探探口风。”
徐德音相信，以平南侯府的做派，就算是明面上没什么人与平南侯府结仇，可是暗地里总是有一些龃龉的。
那些能透露在外面的闺阁间不合的事情，下人之间嚼嚼嘴巴是不可能避免的。
只是尽量不让府上的主子知道罢了。
而且，自家主子都不喜欢的人，下面的仆人说起来，就更没什么顾忌的。
心井微微点头：“如今已经临近年节，这些消息打听起来也不是太难。”
只是那些消息里面，总有一些消息太夸张了，万万不能轻信。
徐德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看了一眼一边一直默默听着的冯姑姑。
冯姑姑没对自家姑娘打听自己娘亲旧事的事说什么意见。她原是徐家老爷徐庆荣的大丫鬟，后来机缘巧合被聘了出去。自家夫婿没了之后，想了想还是回了徐家，只是没签死契罢了。
她对姑娘的母亲裴氏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一个如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般温柔秀丽的女子。至于夫人在闺阁中的情况，倒是没人跟她说过。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去打听当家夫人的闺中事。
冯姑姑此时见徐德音看向她，眼带慈祥地道：“姑娘的大姨父，可是如今临州的府尹文连绍文大人？”
徐德音诧异：“姑姑听说过这位文大人？”
冯姑姑微微点头，记忆也飘向远方：“那时候我还没回徐府呢，文大人那时候在南边一个小县城任县令，我与夫君路过文大人任职的那个小县城的时候，满县城的人，没一人说文大人的半个不好。”
☆、御史
冯姑姑想到那时候的见闻, 心中感慨。文家的家风倒是不错。可惜的是, 文家如今当家的夫人, 是姑娘的姨母, 还是跟自家夫人关系一般的那一位。
徐德音抿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反正她是不敢依靠冯姑姑记忆中的场景, 来判断如今的文大人, 是不是还是旧日的样子。
听冯姑姑言语中的遗憾，徐德音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冯姑姑只是感慨自己那个便宜姨父的作风，并没有多想其他。
然而, 徐德音还是想得太好了一点。
冯姑姑感慨完, 就说道：“想来文姑爷的品性过关，文姑爷的几个孩子品性也差不了多少。只可惜文姑爷他一直在西北那边。”
徐德音不知道冯姑姑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了，现在变得越来越恐怖, 不仅盯着她喝各种汤汤水水的，如今提起哪家公子，先是说说品性, 再就了解人家家中族人如何。若是一个条件都好的公子哥儿, 冯姑姑是一定能盘算着她嫁过去的可能性的。
只是冯姑姑她老人家可能忘了, 她家姑娘现在, 除了嫁妆丰厚, 别的全是劣势。
徐德音看了看自己的另外几个丫鬟, 此时无一不是掩唇偷笑的模样。
也对, 她这个姑娘以前可是很少出什么漏子的。如今有看她笑话的机会, 这些个丫鬟们，不笑个够才怪。
徐德音轻咳一声，将冯姑姑从絮絮叨叨中捞出来：“冯姑姑，德音想着今日大姨母家的已经来过了。二姨母家的人，应该也快上门了。”
冯姑姑皱眉，这府上二姑奶奶的夫家可是有些了不得。毕竟是在御史台任职。
那样的人家可能不是很富裕，说出去却是极为清贵的。
“御史一般比较重规矩，姑娘这几日约莫要时时注意着自己的规矩。”冯姑姑有些迟疑地开口。
冯姑姑毕竟没在这种官家伺候过。经验也是从以前的经验中摸索出来的。
如此一来，冯姑姑也有些摸不准明日自家姑娘到底该如何行事。
可怜她家姑娘，可能要被嫌弃了。
冯姑姑心中叹息，转头便看向如同呆头鹅一般的几个丫鬟，最后将目光落在百慧和竹柳身上：“百慧这几日给姑娘熏一些雅致清淡的香，竹柳，姑娘头上最近可以稍微多用一些绢花之类的首饰。那些贵重的珠玉，暂时还是不要拿出去显摆，免得刺了什么人的眼。”
竹柳和百慧纷纷应了一声是。
竹柳明白，御史家虽然清贵，油水什么的，肯定是没多少的。
她家姑娘首饰盒子里一套简单的珠玉头面，足够那些简朴的官宦之家过一年。
本来自家姑娘就不是让那些人所喜欢的读书人家的姑娘，再打扮富贵，岂不是更让那些人难看？
竹柳微微摇头。这官宦人家，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呀。
徐德音猜测得不错。
裴家的二姑奶奶裴晴娘所嫁的御史柳家，极为重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