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血色的脸露出些许倦色:“嬷嬷?”
“哎,郡主您醒了?”
王嬷嬷从后面赶来,手里还端着从暖房里移出来的茉莉花。
这株茉莉花是从灵静庵上带下来的,自打入冬后就再未开过花。
林庭筠将视线从茉莉花上敛回:“玉珠和琼华去哪了?”
王嬷嬷却不先回答,而是一只胳膊搂着花盆,紧走了两步推着林庭筠进屋。
“外面太冷了,郡主还没痊愈,莫要吹风的好。”
神情中焦急是难掩的,可还透着别一番欲言又止,这倒是有些可疑。
“玉珠和琼华呢?”
被王嬷嬷推到床榻边的林庭筠,一只手攥着雕花床的边,站定望着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自己被金环挟走,父母亲因此怪罪到玉珠和琼华照顾不周上?
第137章 察觉疑点
如此想着时,她蹙了蹙眉,握着床边的手不由紧了紧,苍白又消瘦的手背上看得清筋骨的凹凸。
见嬷嬷迟迟不知声,而是探着头朝窗外打量着,林庭筠不耐地抿了抿嘴。
“嬷嬷,我问你玉珠和琼华呢?”
她的确怕父母亲责罚玉珠和琼华,此事原就与她们不相干,再见着王嬷嬷吞吞吐吐,顿生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王嬷嬷探望了一眼窗外后,没有丝毫迟疑,偏过头朝着林庭筠身边靠了靠,故意压低声音:“郡主,三夫人死了。”
“什么?”
犹如一道惊雷从心底炸开,林庭筠缓缓地坐在床榻上,屋内的桂花香仍旧清雅淡淡地,可周身却有些冰凉,就连手中的床框都有些冰手。
“程氏死了,今早三房的祝姨娘去房里找她,见着她吊死在房梁上。”
王嬷嬷每说出一个字都砸在她心头上,程氏竟然会自尽?这不可能的。
程氏那样的人,向来信奉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试问这样的人,如何会自尽?
“可是金环说了什么?”林庭筠理了理思绪,抬眸看向王嬷嬷问道。
“金环方才醒,老夫人将琼华和玉珠叫去问话了,据说程氏是畏罪自杀。”
如此一说,林庭筠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金环昨夜未醒,也就是还未向任何人说过一个字,事到临头程氏尚且能辩三分,怎么会在金环还未开口时就自尽。
“昨夜我昏迷时,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可有责骂程氏?抑或是我父母亲可对她有所责罚?”
“都没有,谁都没有说她一个不是,都说要等金环醒了再审。”
这倒成谜了,程氏断然不会自杀的,更别说用什么悬梁自尽的法子。
即便知道要东窗事发,也定然会拼了性命在林家找个垫背的。
林庭筠想了许久,直到一股倦意袭来,才抬起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安德堂那边有消息了么?”
王嬷嬷见她眉间略显疲色,忙上前拢了被子,服侍着她躺下:“没呢,她们才去了半个时辰。”
外面的阳光从窗子映进来,洒在铺着软红绸的暖炕上,林庭筠微合着眼躺下,轻声嘱咐道:“盯着点,若是有事叫醒我。”
程氏的死似乎未在她心底泛起一丁点涟漪,王嬷嬷也懂得,这些年程氏嚣张跋扈地没少挤兑郡主。
若说她死了,郡主理应觉着出了口气才对。
可郡主神色淡淡的,脸上还透着重病的虚弱,没有丝毫异样。
如此想着时,林庭筠已沉入梦乡,昏沉的脑袋靠在绣枕上,略显清淡的脸上毫无光泽。
直到晚间,玉珠和琼华才回房伺候,老夫人罚了她们两个月的月银。
玉珠有些六神无主地挑着油灯,随着银钗拨弄而溅出来的热油落在手背上。
她猛地一疼,低低呼了一声。
林庭筠躺在床上看着她一脸的颓色,心底已然猜出是何故,想着明日让王嬷嬷再去一趟玉珠家。
宁远侯和城阳长公主来时,她正睡着,现下他们应是进宫参宴去了。
第138章 林锡代送礼
这倒也正合了她的心意,进宫参宴,难免会遇到不愿见之人,她懒得与他周旋,不如落个清净。
翌日早饭毕,送走了城阳长公主后,又迎来了风风火火的林锡。
他大步进了屋,见着床榻上的林庭筠脸色稍好,不由笑着走上前道:“早饭用的好不好?可还有胃口?”
目光是看向自家小妹的,可话却明显是问旁边琼华的。
“回三少爷,喝了半碗清粥,用了碟醋腌小菜。”
话罢,林庭筠不禁笑了笑,眯着眼睛看着他故作正经的模样:“一大早来我这装什么?你可吃了早饭?”
林锡却不答话,而是冲着琼华摆了摆手,又偏身对着端茶的玉珠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郡主该喝药了......”玉珠垂着头嗫喏着。
“拿来给我。”
玉珠瞬间迟疑,询问似地看向床榻上的主子,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才去盛了药来。
“我记着母亲早就与你说,不叫你再进明熠阁内室,如今你又不听了。”
林锡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从玉珠手中接过汤碗,笑眯眯地回:“我又不是陌生男子,有什么好避讳的,谁叫母亲不曾给你生个姐姐呢?”
他说着舀起一勺棕色的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才小心地送到林庭筠嘴旁。
她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勺子内不住抖动的汤汁,忙张口喝下。
“苦不苦?”林锡瞪圆了眼睛,关切地倾身问道。
“还好,把碗给我。”
她接过药碗,拧着眉毛撅了噘嘴,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将苦药一饮而尽。
林锡手中还拿着汤匙,见状不由皱眉瘪嘴,啧啧两声,从心底替她觉着苦。
“你一大早就来,是不是有事找我?昨夜的宫宴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年年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撂下汤匙才又道:“外祖母担心你,让你养好身子,等正月十五时在再宫陪她。”
林庭筠将碗放在一旁的短腿几上,从备好的蜜饯里挑了块冰糖金桔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不过,我来找你还真有些事。”
林锡说着露出些许不怀好意地笑,故作微眯的双眼里闪着鬼祟的精光,继而从腰间取出一连串铜环来。
见她狐疑,故意抻着她的好奇心不说话。
慢腾腾地将手里的一串铜环放在她面前后,才低声神秘道:“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面前的铜环,并列串在条形铜环内,倒有些顺序可言,林庭筠觉着有些新奇。
随后一听是有人托三哥送来的,再一想到昨夜宫内的夜宴,林庭筠的脸色骤然不悦。
极愠怒地瞪了一眼林锡道:“你不是瞧不上他?还替他跑着腿做什么?拿一边去,我不稀罕。”
怒目圆瞪着他,一双碧蓝色的眼眸里闪着些许不悦,一抬手便将铜环扔到地上。
小妹一恼,林锡才叹了口气,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恼道:“瞧我话都没说明白,这东西和陈锦之可没关系。”
他弯下身将铜环捡起来,用衣袖仔细擦了擦又放到林庭筠面前:“我怎么可能替他送东西,我巴不得他离你远一点。”
第139章 世子真情实意
竟不是陈锦之送的?
林锡耐着性子低下头,求饶似的柔声道:“我没说清楚,你也不必恼的,这么稀罕的东西若是摔坏了我可不好交差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
林庭筠转念一想,偌大的宫里除了陈锦之,谁会无事献殷勤。
没想到素日里最厌烦他的三哥哥竟也为他说起好话来了。
“是温季蘅。”
林锡见她偏过身子,恼意已上眉头,忙又解释道:“季蘅表兄不知从哪听说你病了,怕你卧床养病太过无趣,特地吩咐我交给你的。”
他说着,像怕林庭筠不信似的,从怀中又掏出一张纸来:“这是这玩意儿的说明,季蘅表兄说,虽然难些,也正好让你打发时间。”
林庭筠仍是不信地接过纸,平静的面容下却掀起滔天波浪,居然是温季蘅送的。
若说救自己是应了琼华的请求,那送东西却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纸上的字迹的确是他的,和习武手札里的字迹一模一样,清隽的如同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