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侯和城阳长公主疾步赶来,远远听着哀嚎声心底一沉,走至跟前见着安然无恙的女儿,才松了口气。
可望见蜷缩在地上的林双鹤,一只摸过伤口的手还沾着血,顿时惊得脸色惨白。
“怎么会这样?”
宁远侯皱了皱眉,一只手在身前握着拳头,转身冲着一干婆子呵斥道。
琼华将软剑扔在地上,银光闪闪的剑柄发出咚的一声,随即跪在地上道:“六小姐手持匕首刺向郡主,奴婢一时情急,误伤了她。”
林庭筠盯着地上的林双鹤,见她手足无措的用衣袖蹭着伤口处的血,那张小脸被她蹭得满是血迹,狼狈却又惹人心怜。
第113章 林三爷苦求宁远侯
“不关琼华的事。”她转而望向宁远侯,蹙眉解释道:“若不是琼华,她已经从背后刺我一刀了。”
纷纷赶来的众人见着现下的情形都噤了声,只有三夫人程氏似发疯般扑向自己的女儿,当她见着女儿脸上的伤口时,嚎啕一声哭了出来。
“鹤儿,鹤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女儿啊!”
林双鹤是她全部的希望,特别是肚子的孩子滑掉以后,她满腔的期冀都在林双鹤身上。
林三爷阴沉着脸不出声,睨了一眼身旁的宁远侯和城阳长公主,心底盘算起来。
“还不赶紧扶着夫人小姐回房去!”他厉喝了一声,转身吩咐着身后的婆子丫鬟。
林庭筠不知该不该走,她伫立在原地盯着林三爷满是心机的脸。
过了半响,当程氏和林双鹤的哭声渐渐消失,林三爷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似的护在手里。”
聪明的人从不先开口责怪,林三爷正是聪明的人,他满脸诚恳地看向宁远侯和城阳长公主:“大哥,大嫂,您们看在鹤儿已经毁容的份上,就饶了他们娘俩一次,若是没了宁远侯府的庇佑,来日鹤儿如何嫁的出去。”
果不其然,宁远侯被自己三弟悲切的模样打动,垂着头犹豫着。
对女子而言,容貌自然很重要……若是没了宁远侯府这个靠山,怕是以后会很难过。
他还不清楚三房究竟做了什么事,只知道和阿筠有关,他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夫人。
“我必定好好教训程氏,如今这正妻之位是断不能给她了,我自当将她贬为妾室,以消除母亲和长公主的愤怒。”
从正妻变成妾室,从夫人变成姨娘,这对程氏来说,可是痛不欲生的耻辱。
身为丈夫能狠下心说出这番话,让城阳长公主也不禁哑然。
抬头看了一眼垂着腰身乞求的三爷林振轩,眼中的怒气不仅没有褪下,反而噙着另一种鄙夷。
她偏过身上下打量着一番林庭筠,见女儿并无异样,冷冷地瞟了一眼宁远侯期待的模样:“此事自当婆母做主,我并无异议。”
林三爷一时喜上眉梢,却又不敢言语,只得低着头连连作揖道谢:“谢大哥大嫂的宽容。”
林庭筠知道为何林三爷这般高兴,因为只要身为长公主的母亲不追究,林老夫人那边自然会妥协。
若不然一怒之下将三房赶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林双鹤这张脸,换得能继续留在宁远侯府,也不知是否值当的。
夜风微凉,林三爷千恩万谢的离开,宁远侯感激似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夫人,却见她冲着自己勾了勾一侧唇角。
讥诮的模样让他心底即刻变得内疚起来,转而朝着林庭筠走去,平日里严肃地脸上噙着笑意:“阿筠可还有怒气?”
“怒气倒是没有,只不过阿筠给闯了祸,还请父亲母亲责罚我。”
她说着微微屈身,当真似犯错般地垂着头,可眼底却满是不甘。
本来构陷郡主,欺瞒婆母......这些足以让林家三房从宁远侯府分出的,往后这府里就再也没有人会背地里使绊子,暗地里嚼舌根了。
第114章 百善孝为先
偏偏林双鹤出来闹出了一通,她虽持刀奔向自己,可自己到底是毫发无损的,而她却毁了脸蛋。
从某种程度上说,三房也算自食恶果。
这并不是林庭筠想要的,她又垂了垂身子,面色肃正道:“过了年阿筠便要回山上去了,可母亲却留在府中的,届时程氏若是不知悔改,阿筠岂不是令母亲深陷泥潭。”
她深知父亲并非像表面上那般严肃,心底对待手足亲人更是格外宽容。
黯眸微转,脑海中浮现出林三爷尖嘴猴腮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讥讽地笑容:“再者,程氏落胎已久,三世伯身为丈夫如何会不知?难道从未发现过程氏的肚子是假的么?”
这番话,让宁远侯的脸色愈发有愧,方才在屋内老夫人尚未将事情的原委讲完,就听得门口处的躁动声。
有个婆子冲着屋里喊:“六小姐冲出去了。”
他心下正狐疑不解,就见城阳一脸焦急地随着跑出去,顿时心生不安跟着赶来。
提着的心见着女儿安然无恙后才沉沉地落下,再见着林双鹤脸上又长又深的伤口,又难免一惊。
城阳长公主深叹了口气,从她嫁入林家起,她就知道身旁的夫君虽贵为侯爷,可却是一个心思简单,又不谙内院之事的人。
察觉出女儿略有些不满,便上前解释道:“你父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儿进了宫,又折腾了好一阵,也是倦了。”
她转眸朝着跪在地上的琼华吩咐道:“扶郡主回房歇着,不准再生事了。”
林庭筠一听母亲如此说,双眸不由一亮,看来是能饶恕琼华毁掉林双鹤容貌一事了。
如此心底稍稍平衡了些,毕竟曾应允过会照顾琼华,倘若真为此事责罚了她,北郡王府那边就不好交代。
宁远侯慈爱地笑了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他望着乖巧的女儿渐渐走远,心底的沉重却分毫不减,偏过头对着城阳长公主道:“城阳,我去母亲那一趟。”
夜风凛凛,长公主抬起手将宁远侯身上的棉衣拢了拢,替他系好快要松掉的扣子,柔声道:“阿筠年纪小,你别与她一般计较,今日之事她已做的极好了。”
她说着又抬眸看了一眼丈夫:“你我像她这般年纪时怕还不如她的心胸,年少气盛,睚眦必报的个性,咱们当父母的应当理解。”
脖颈下夫人的手有些微凉,宁远侯林元微微笑着将冰凉的手握住,直到捂暖了些,才道:“我知道,只是母亲......你知道的,她一直想照顾好老三的。”
如此一说,城阳长公主自是明了他为何会如此宽容,也明了为何这般轻描淡写地将三房的错掀了过去。
她知道丈夫心底最是心疼女儿的,可百善孝为先......含笑道:“去吧。”
安德堂内烛火通明,黄嬷嬷用热水浸湿了手巾,替林老夫人擦着不住流下的眼泪。
从林双鹤冲出去的那一刹那,林老夫人心底不禁掂量着自己是否做得对。
她知道今日的事林三爷难脱干系,阿筠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她还是让人传了话给林元,让他说服城阳和阿筠将大事化小。
第115章 偏袒始自肖姨娘
那一刻她只觉气血上涌,拄着拐杖勉强跟在众人后面,却还是体力不支,栽倒在黄嬷嬷地怀中。
黄嬷嬷轻柔地将眼泪擦干,可随即又有眼泪流下来,望着双目茫然的主子,孱弱的面色好像瞬间老了数十年。
“老夫人您何必呢?既然决定护着三爷,这事就这么办了,您若是不想护着他,明儿就让人在城中再找一处宅子。”
总不能两头为难,两面操心,人的岁数大了,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方才三爷来将六小姐受伤的事说明,可怜巴巴地站在老夫人面前,擦着眼角说自己知道错了。
他替程氏瞒着滑胎一事,是不想老夫人的年过不安生,绝不是想借此构陷郡主。
口口声声说此事他万万没想到,更不知道程氏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还将女儿也教坏了。
眼见本就受着失子伤痛的林三爷,又因着妻女作乱而伤心,老夫人心底自然有些不忍。
依着林三爷的话,将程氏贬为姨娘,将正室之位空出来。
“唉,当年肖姨娘的事,本就是她自作作受,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何必替她尽心尽力的养着儿子?”
黄嬷嬷如是说着,老夫人的心思,她多半能揣摩出来,之所以这般纵着三房胡闹,一来是想让程氏诞下儿子,二来是老夫人自个对林三爷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