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让宝珠眼底顿生慌乱,慌不择言道:“假的,居然是假的。”
她以为那是真白银,怕人发现,一直藏在衣柜底下,竟没想到是假的。
“那银子是先前灵静庵收到的假香火钱,我用自己的钱换了过来,一时放错了地方,本想着主仆一场,让她改善改善生活,却没想琼华拿错了,将假银子给了她。”
她说着又看向错愕的宝珠:“你拿着假的银子,竟然还能买来落胎的药,你可真是好本事。”
城阳长公主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儿,心底涌上些许满足,她的阿筠,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林庭筠朝着母亲微微眨了眨眼,俏皮的模样仍像个调皮的小姑娘。
可一转身又变成冷凝的模样,冲着面色苍白的宝珠笑了笑,一只手看似随意地玩弄着腰间的压裙玉佩。
众人皆等着宝珠如何狡辩时,只听她惨叫一声,双目紧紧盯着前方,慌乱地脸上满是惊恐。
几乎是一瞬,在旁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时,从林庭筠身侧爬过,慌张又快速地爬到林老夫人脚边。
若说先前的宝珠是惊慌的,那现下的宝珠便是恐惧的,那种恐惧让她双目圆睁,眼珠子快要掉了出来。
“老夫人,奴婢知错了,你饶了奴婢罢,我都说,我都说,您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求老夫人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宝珠这番话让林双鹤和金环彻底懵了,眼眸闪了闪才觉着大事不妙,她这是要反水啊。
林老夫人斜睨着身下的宝珠,冷哼一声道:“如实说,饶你一命。”
“是,是,是,奴婢感激老夫人大恩大德。”
她不住地在地上磕头,身后被琼华拉住的林双鹤慌乱的咬着嘴唇。
忽然间觉着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哭道:“祖母偏心大房,不顾我母亲死活,更不顾我们三房的香火,我要与我父亲说,我要与我父亲说去。”
她说着就要爬出房间,却被琼华死死地拉住衣裳,面如死灰地看着巧笑嫣然的林庭筠,一口银牙咬碎在口中。
“三夫人的胎是早就没了的,可她一直塞着假肚子,冬天穿的厚重,所以也没人看出不对劲儿来,她就谋划着将此事栽赃到郡主身上,近些日子因为六小姐愈发怨恨郡主娘娘,便叫奴婢配合她们演一场戏,将此事嫁祸给郡主,若是成了就能毁了郡主的名声,三夫人给奴婢一处地契,就放在奴婢衣柜里,老夫人不信可以让人去查。”
第111章 东窗事发
宝珠一连串的话丝毫不停歇,直到最后黄嬷嬷才悄声命人去浣衣房搜一搜宝珠的衣柜。
“还有什么?”
林老夫人心中的怒气窜窜地涌上,她虽想到此事与阿筠无关,可却没想到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竟还是个精心策划的局!
“奴婢一时迷了心窍,加之先前被郡主赶下山,心生不满才会如此,还请老夫人饶恕奴婢。”
她猛地将脚旁的宝珠踢开,指着不远处的林双鹤怒吼道:“好一个林家三夫人,好一个林家六小姐,就是这般在窝里残害亲人的。”
她说着愤然站起身,目光看向门口处守着的下人,面色肃然道:“去把那个假肚子搜出来,再将大爷二爷三爷都请来。”
东窗事发,方才还咄咄逼人,忠心为主的金环,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知道一切都毁了。
这一步棋,她早就劝过夫人不要贸然行事,若是不能万全,三房恐怕再无尊荣。
可三夫人偏偏不听,六小姐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大意地将自己的把柄递到明熠郡主手中。
三夫人脸色苍白的从里间走出来,身上仅穿着白色的寝衣,衣裤上故意沾染的血迹,让她看起来有些悚意。
林庭筠将腰间的玉佩扯下,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塞进软垫下面,避而不谈宝珠方才对祖母撒谎一事。
什么一时迷了心窍,不是早就与程氏勾结在一处了么?
这样的事若是让祖母知道,她哪里有命走出去!
好在她还算作聪明的,知道自己故意来回翻弄着枚玉佩的意思,意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倒也不负众望。
当初在灵静庵找出如此贵重的东西,林庭筠先想到的就是三夫人的,陈锦之才不屑于用金钱收买人。
余下的事便与她无干了,林老夫人示意她早些回去歇着,慈爱地神情里透着一丝歉疚。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察觉出祖母脸上的动摇,似乎被言之凿凿的金环说服。
可随后的祖母并没有让她失望,坚定地信任她,并没有听信旁人的话而逼问自己。
她感激地笑了笑,转而将视线投向城阳长公主,眉宇间露出倦乏的神情,眯了眯宝蓝色的双眸,撒娇似地撅了噘嘴。
二夫人温氏如今对林庭筠是愈发服气的,小小的年纪,却能将身边的人看个通透。
不仅如此,性子沉稳的也让人讶然,面对宝珠那般含沙射影的辩解,林双鹤那般虚伪地维护,金环那般赤裸裸地指责。
她都坦然视之,丝毫未露出惶然无措的表情来,当最后时机成熟,眼见着好戏步入高潮,随即出手,稳准狠,将宝珠和金环的弱点拿捏地恰到好处。
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缜密的让人心生惧意。
二夫人转瞬想起另一个让她时而心生惧意的人来,两人倒也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北郡王妃曾说过季蘅瞧上了阿筠,想来也并无奇怪,毕竟相似的人总会互相吸引的。
二夫人想着便抬起头对不远处穿着披风的侄女报以微笑,目光满是欣赏地点了点头。
林庭筠还未走出半步,就见母亲身边的婢女春枝带着几个小厮将先前诊病的大夫押进门。
高高地门槛让满脸慌色的大夫绊住了脚,踉跄之下怀中的红布包掉落在地上。
桄榔一声,闷重的声音下,红色锦缎滑落出一角,露出里面青花镂空的白瓷枕。
第112章 刺杀不成反毁容
林庭筠微微挑了挑眉,看着惊慌失措的大夫,心底冷笑一声道:“这种品行行医如同害人,不如送去官府了事。”
林老夫人犹豫了半响才点了点头,送去官府,那便是要将家丑传到外面去了。
她试探着望向城阳长公主,见着她面上沉静的神色,才猛然想起,自始至终,她从未为阿筠开脱过一句。
这母女俩的心思果真有几分相似。
林庭筠方出了梨棠院,只见小路上匆匆而来的林三爷。
她轻瞥了一眼,并未候着行礼,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琼华扶着林庭筠走在尚有积雪的路上,大雪已停,天上浮着几朵白云,在暗沉的天色下并不明显。
偶有稀薄的云层下会露出闪烁的星星,林庭筠轻叹了口气,垂下眉眼看着脚前化成水洼的积雪。
“再过两天就年三十了罢?”
她似在自言自语,可琼华还是应声答道:“是。”
可府里好像一点喜庆气氛都没有,怎么重生一世的宁远侯府与记忆中的有所差别。
白日里与陈锦之争吵,晚间又坐着看她们胡言乱语,她还真是乏极了。
好像带着上一世二十多年的疲倦,一齐向自己涌来。
她卸下心中的防备,靠着琼华的搀扶,缓缓地走着。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众多人纷纷慌乱地跑着,追赶着。
在她转身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林双鹤透着凶狠毒辣的狰狞面容就迎面而来。
身后跟着的是一群手忙脚乱的婆子,看着情形,林双鹤是要拼死一搏。
即便下地狱也要拉着自己了。
琼华手疾眼快,见着林双鹤手中握着的匕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腰间的软剑一抽,冲着来人的脖颈间轻轻一划。
脖颈处的立领登时破碎炸裂,透过刺破的衣裳,伴随着林双鹤的尖叫声,剑刃轻轻一划,一条从脖颈蔓延至耳根处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迹。
嫣红色的血在一点点的流下,林庭筠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要制止却为时已晚。
林双鹤疼得连连尖叫,惊恐又绝望地眼睛四处张望着,嚎哭道:“我的脸,我的脸。”
银白的月色下映着鲜红地血痕,让这寂静地夜晚更添了些惊悚。
那些婆子皆不敢上前,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既怕对面琼华手中明晃晃的软剑,又怕六小姐会随时发癫。
见了血,她们心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