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言罢,瑟瑟立在一旁,宽大的锦缎衣袍因为他身上的颤抖而上下波动。
皇上面色铁青,鼻间发出沉重的呼呼声,显然是极怒,深邃的眸子凝了外面的艳阳一瞬,说道:“召皇子们去天牢。”
内侍闻言,立刻去执行。
霎时,不管是在宫外开牙建府的还是尚在襁褓中被乳娘抱着的,所有皇子,连同皇上一起,浩浩荡荡,齐聚阴暗潮湿的天牢。
这地方,萧煜还是第一次来。
走在皇上身侧,丝毫没有别人脸上的肃穆感,反倒是像逛大观园似得,东瞅瞅西瞧瞧,不时指了某一处扭着陛下询问,惹得皇上原本盛怒沉重的心,轻快了不少。
等走到端王面前时,因为萧煜不断插科打诨的缘故,皇上的面容上,已经没了怒气,反倒带了几丝笑容。
那笑,刺的端王爷眼睛生疼,如鹰的眼睛微眯,锋利的精光在皇上及一众皇子面上逐一扫过,眼见该到的人已经全数来齐,展出一个冷笑,“皇兄还真是关心顾臻呢!为了他的儿子,不惜让自己的儿子齐聚天牢。”
说着,端王爷指了皇上背后不远处一个被内侍抱着的包在襁褓中的婴儿,眼中笑意越发肆意狂放,“臣弟若是没有记错,这小皇子出生还不过白天吧!天牢阴气湿气聚集,皇兄还真是舍得,也不怕这孩子沾上什么冤魂孤鬼。”
“啧啧!”端王爷阴阳怪气的一阵叹息过后,冲着皇上背后一众皇子皮笑肉不笑道:“皇兄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亲生骨血也比不上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在皇兄心中的地位。”
说着,端王爷摇头唏嘘,“你们真可怜,比起你们,你们的父皇更在乎顾家那个小子!”
皇上冷眼看着端王爷,在他言毕,不紧不慢在宫人搬来的一张铺了厚厚垫褥的椅子上坐下,一抖长袍,含笑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诛心的话,有意义吗?”
皇上气定神闲毫不动怒的样子让端王爷有些恼怒,眼角一阵跳动过后,冷声说道:“有没有用,说了才知道,反正我也离死不远,死前若能看到你成为孤家寡人,不是正好!”
一面说,一面朝皇上身后的几个皇子睃了一眼。
皇上并不理会他的歹毒用心,只说道:“你知道,朕素日繁忙,能拿出来和你说话的时间不多,如今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可否告诉朕,为何要换了顾臻的嫡子,那孩子现又在何处?”
随着皇上话音响起,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九皇子萧恪以一种怎样紧张的目光,一瞬不瞬望着端王爷。
端王爷冷眼逐一在各个皇子面上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皇上那张与他酷似的面上,眉毛微挑,带了挑衅的意味,说道:“我何止是换了顾臻的儿子,皇兄你的一众儿子中,难道就没有被我偷梁换柱的?”
“死去的皇长子不提,从二皇子萧铎到小皇子,喏,就是那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这其中,说不定哪一个就是被我换了的,今日你杀了我不要紧,等到你百年之后,登基的新帝,说不定就是我的儿子!”
“你……”皇上顿时被端王爷一席话激的怒不可遏,嚯的从椅子上站起,嘴边肌肉一阵抖动,抬手指了端王爷的鼻子,却是气的一句话说不出,只觉的浑身血液直逼头顶。
皇上怒极的反应让端王爷本就得意的笑声更添幸灾乐祸的味道。
萧铎当即上前一步,扶了皇上的胳膊,“父皇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分明就是……”
端王爷一声冷笑阻断了萧铎的话,直直朝萧铎看去,“说不定,你就是那个被我换掉的孩子呢!”
萧铎闻言,顿时面色大变,扶着皇上的手不禁一颤,“你胡说!”脱口说道。
端王爷仿佛看到一处好戏一般,披头散发,仰天大笑,笑罢,叹息一声,“可惜,我无福看我儿子登基了!”
“来人,给朕将这狂悖之徒吊起来打!”皇上怒声吩咐。
明知端王爷此举实乃诛心,根本不该受他蛊惑,可从天牢一路离开,端王爷的话就是盘踞在他脑海久久不肯散去。
究竟,他的这些儿子中,是不是真的有人被端王爷换掉过。
狐疑的目光一个一个落向他的一众皇子,皇上只觉头痛欲裂。
☆、第二百四十章 惊觉
萧铎想要上前安慰并辩解几句,毕竟方才端王指名道姓提了他。
虽说人人都知,那样情形下,他只是恰好撞到了端王爷的枪口上,可皇上一贯疑心极重,他可不希望,在端王爷给皇上心尖种下的这棵叫做怀疑的种子上,他占的比利最多。
只是看着皇上阴沉冷冽的面色,萧铎怯步不敢向前,一张脸都要愁苦哭了。
他怎么就那么倒霉。
好端端的,那么多皇子都纹丝不动,他怎么就跟鬼上身了似得抬脚上前去劝呢!
这下倒好,孝子没当成,好处没捞着,平白惹一身臊。
萧铎一颗心急的如被油煎,皇上却是长吸一口气,摆了摆手,无力道:“你们都散了吧,今日之事,不过他临死之人胡言乱语,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也不再多看他们,直接上了轿辇,摆驾御书房。
开牙建府的皇子,只有萧铎萧祎和萧煜,待到皇上轿辇行远,其他皇子各回母妃寝宫,他们三人则并肩出宫。
“你们说,端皇叔的话,是真的吗?”萧铎神色不安的转头看萧祎和萧煜。
萧煜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一副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
萧祎则是冷睨他一眼,说道:“什么端皇叔,哪来的端皇叔,只有乱臣贼子,没有皇叔,二皇兄难不成这么想要攀认亲戚?还是说他方才的话,说到了你心坎里!”
萧祎的声音,冰冷中带着嘲讽,萧铎当即面色一僵,怒气直涌。
他原本就因为方才的事心里膈应,萧祎一番话,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只是皇宫禁院,随便擦肩而过的一个宫人都有可能是皇上或者某个妃嫔的眼线,他没有萧煜那样的胆量,可以随时随地任意妄言,纵是心中怒不可遏,可还是不得不强自忍下,摆出一个兄长该有的胸襟气度。
只是一张脸扭曲的格外狰狞。
缓了良久,都快要行到宫门口的时候,鬼使神差,萧铎又道:“昨夜之事,你我二人,可都是做了父皇棋盘上的棋子。本是你我相争,结果却成了父皇撂倒他的利器。”
萧铎说罢,萧祎猛地顿住脚,满面匪夷所思,定定看着萧铎,直到萧铎有些头皮发麻,才忽的开口,“二皇兄,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我不知道什么棋子不棋子,我只知道,昨夜,父皇英明布局,擒获乱臣贼子一个。”
在他们顿足说话的功夫,萧煜早就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一样,扬长朝宫门外走去了。
等到萧祎言毕,他已经一头钻进马车,马车缓缓开拔了。
萧祎嘲蔑的扫了萧铎一眼,转身快步离去,像是要逃开什么瘟疫。
萧铎顿时咬牙切齿,面色铁青,一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浊气憋得胸口直疼。
可转念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目光落到不远不近处守门的侍卫身上,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今日的话若是有半句传到皇上耳边,他的大业梦只怕就此就断了。
今日是怎么了,当真是鬼上身了?怎么就屡犯这样的错!
恨恨握了拳,萧铎亦抬脚离开。
马车开拔,萧祎闭目倚在身后的靠枕上,思绪翻飞。
今日端王一席话,分明就是利用皇上疑心极重,刻意在挑拨皇上与一众皇子的父子之情。
这个道理,他们知道,想必皇上也深知,可从天牢出来时皇上目光扫过他们的神情,萧祎看的真切,不得不说,端王的奸计得逞了。
心下幽幽一个叹息,萧祎眉尖不禁颤了几颤,只怕近一段时间,都要万分谨慎了,稍有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落入端王挖下的魔坑,永世不得翻身。
方才萧铎那番话,他虽厉声怼了回去,可心下却是与萧铎一个想法。
与父皇的老辣相较,他们终究还是太嫩了些。
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凭着手中铁证在父皇面前立一大功,却不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非昨夜父皇早有准备,只怕他们手中那些自以为可以将端王置之死地的铁证,反倒成了端王爷倒打一耙的利器。
一旦太后真的毒发身亡,端王就可以一口咬定,父皇弑母杀兄,而那些罪证,不过是父皇想要将他堂而皇之的除掉所捏造出来的。
而他与萧铎,无形中便成了端王达成奸计的帮凶。
一想到这一点,萧祎就后怕的一身冷汗。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端王诡计得逞后的局面。
还好,还好父皇早有妥善安排,禁军统领假意投靠,顾臻外围救援,一切都做的密不透风,既让端王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又保大家安然无恙。
思绪及此,萧祎忽的想起,太后的苏醒,是否有些太过恰到好处,不偏不倚,恰恰在端王原形毕露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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