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问道:“有多好?”
“我不大懂这些,只见她骑着马还能站起来呢。若说快不快……”端木若略想了想,“看似极快,和姐姐与时姬不遑多让……若比那时姬,不不不,应当在时姬之上。她骑马快得很,寻常男子还不是她对手,听说是薛氏女中最擅骑射的。薛氏多厉害的氏族呀……”
枕春心头一动。若是如此,那薛楚铃当初为何不自请与时姬比试,如此既能全了汉女名声又能赢了陛下心意。甚么缘由什么才不敢迎战……枕春幽幽一问,“你说,宓德妃被撤了协理之权,谁最得意?”
端木若听来,便觉得惊骇不已:“自然是薛氏了。若宓德妃失势,她们大薛氏祺淑妃掌权,小薛氏珍婉仪得宠,岂不是后宫双冠?安姐姐的意思是……”
倘若是刻意为之,薛楚铃那时恐惧之色却不像假。难道是祺淑妃做的手脚,才刻意遣来薛楚铃煽风?难怪祺淑妃不肯来行宫伴驾……这样危险之事,她人不肯来,谁能怀疑到她头上。
倘若今日没有蜀王慕永钺带了时姬前来,薛楚铃哪怕早已知道关窍,也为着祺淑妃示意,不得不与枕春几人击鞠。可马儿是畜生,若受了惊吓疯跑谁呢拦得住。她二人分明同族姊妹,薛楚铃竟然被祺淑妃视作草芥棋子吗?若这一局棋薛楚铃只是煽风点火的棋子,本来要死的就是……
枕春想得害怕,头疼欲裂,轻轻道:“果然是些厉害的……”
端木若闭起眼睛:“若死的是姐姐而不是一个下女,那便是大事儿了。宓德妃少不得因治下不严被立刻发落……想必祺淑妃更合心意罢。可怜那珍婉仪,明知万般危险却不得不上。”
二人讲得身上发冷,既无证据又不敢断言,只得互相执手叹息。
后头几日枕春皆在休养,端木若片刻不离。四日里薛楚铃得尽恩宠,风格隆盛。回帝城那日,枕春勉强走得两步,慕北易怜她伤痛,赏了她坐妃子才能坐的三骑香车软卧。饶是如此,一路颠簸也使枕春难挨不已。
回了帝城里,枕春也得口谕休养半月,不必请安。如此是多事之秋,枕春恨不得紧闭门院,若不惹是非再好不过。直到连月阳前来拜访。
第43章 施氏
枕春身子还没弯下去,连月阳便抚她起来:“你如今身子没好全,可不必再劳动。我听说郦山行宫之事,心中忧心,好在你福大命大,如今也行走自如了。”
便看如今连月阳着一身儿湖蓝色鲜亮华美的蜀绣海纹长裙,鲜亮的松石步摇熠熠生辉,算得端庄。比之一年之前的素衣,现下才算有了皇子母亲的体面。
“连婉仪说笑了。”枕春依了坐案扶腰,“倒是摔得疼,也没旁的。”
连婉仪吃了两口茶,露出两分踟蹰之色:“祺淑妃娘娘如今重获协理之权,差我来跟你说说宫中如今事宜。”
枕春觉得不妙:“若论亲疏。我与柳姐姐最亲密,如今柳姐姐尚在禁足,便且罢了。端木美人在行宫里自请侍我病痛,如今人尽皆知,怎么也该她来。”眉头一敛,撑了撑身,“连婉仪姐姐是皇子母妃资历深厚,又是宫里最温和的嫔御之一,什么事情竟要劳动您来说。”
“自然是想你在病重,要我缓缓说。”连月阳搅了搅帕子,神色一冷,“今日陛下召请六宫诸位,说裁定宓德妃中饱私囊任用亲信的事儿。如今安嫔你堕马还未痊愈,陛下的意思是,也有宓德妃的责任。便谈起前朝贵妃少师氏。”
“少师氏?”
连月阳见她不解其意,便细细解释道:“先帝的第一位贵妃,瞧着画像里头,也是位难得一见的倾国美人。先帝的皇后是个羸弱的,故而少师贵妃摄理六宫时,玩弄权术,又肆意调派亲信掌权。权柄之重,以至于新进嫔御只知贵妃而不知皇后。那时庄懿太后娘娘还是温才人,受了许多摧磨,说冬日里头也用不上好炭。太后娘娘如今还有腿骨风湿,时时病痛,可见少师贵妃手段毒辣。”
“竟是收拾得咱们太后娘娘的人吗?”枕春眸子清亮,两分探寻之意。
“谁收拾谁也不一定呢。”连月阳附耳道,“纵她那时天赐权贵,后来还不是失势失宠,遭了先帝厌弃,一条白绫送了香魂。不过由着此事,陛下今日着重提了,意在严惩宓德妃。”
“都说女子心机深,到底还是陛下厉害。”枕春凉凉笑着,“想发落宓德妃,说这些旧事,太后娘娘便不好出面了。”
“自然是的。”连月阳直了直身,轻轻吹茶沫,“便褫夺了宓德妃的封号,又要收她妃宝。”
枕春疑惑:“那如今是德妃还是施妃……还是别的?”
连月阳眉首一拧,冷言:“方才下旨褫夺了她的封号,宓德妃应声便跪在地上,将头上两副赤金玛瑙宝象花的金簪一脱,啷当弃在地上。说着‘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她声音婉转柔媚,念着情意缠绵。”
“莫忘欢乐时?她是素来得宠的,有脸面说这些。”枕春动了动脖颈,僵疼还未消散,“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这是夫妻之间才能说的情诗,她不过是个妾室。便要祺淑妃磨墨,亲自拟旨,降其为正四品贵仪。”
枕春稍作思量,轻笑:“贵仪?那便连娘娘也不是了。虽说宓德妃让抓着错,到底不该贬为贵仪……看来陛下是有些忌惮太后了?陛下如今忌惮太后权重,于连姐姐来说当是好事,姐姐该高兴才是。”
连月阳将茶盏重重一搁,手伏在小案上,唏嘘:“太后一党素来瞧不起我,厌我出身低微,几番苛待我都往肚子里咽罢了。可那时,宓德妃跪在地上,听得是真真伤心,我瞧着不似作假。她啪嗒啪嗒的眼泪颗颗往下落,直呼还望陛下顾念旧情,说着便以头抢地。到底也不知道她伤心贵仪位份,还是陛下亲口说的妾室两字。她额头光洁好看,撞在地上见了血痕,没哭得两句竟嘤咛一声歪倒,下裙见了红。”
枕春笑容一滞。
连月阳冷冷勾了勾嘴角:“不知真情实意,还是一出好戏,她竟藏了四个月的身孕!太医一切脉,说她伤心过度动了胎气才见红,要好好养着不可再伤心恼神,也不可时常走动。”
“这……”枕春倒琢磨不开,愣了愣神。
“陛下心中愧疚,封她为皇贵妃。”
“嗳——”枕春恍惚了一瞬,倒开了窍,“苦肉计最心酸,她施琳琅也被逼到这样境地。陛下的软处与逆鳞,这下可让人看了个明白。说的冷心冷意,却是个外冷内热,最舐犊的不过。”心中便觉得疲惫,“这下可好了,倘若是个皇子……陛下纵再忌讳太后,也挡不住得子的欢喜。日后施氏再乖顺一些,或使皇子站稳脚来,说不准咱们就将有一位新皇后娘娘了。”
“便说着此事。”连月阳见她并不恼羞,则细细与她详说,“册立妃位之上嫔御,是大事。要行册封礼,授宝行礼的。如今中宫后位空悬,咱们这位崭新的施皇贵妃又胎气不稳,卧在床上。陛下便说,等孩子诞下之日,再给太后行礼,授册封宝印。”
“给太后行礼吗?”枕春心中更加断定,慕北易欢喜过头,果然是动了册后之心。
连月阳叹息不止,不住摆首。两人对看无奈,心里万般绞弄。如今只希望那玉贵人的肚子是个争气的,能压过这位新皇贵妃才是。不然以她施氏的性子一朝为后,所有人都讨不得好才对。
想来今夜无星无月,偌大的帝城里,定有许多女子昼夜难安罢。
四月初一的时候,是枕春病愈、柳安然解禁的日子。未想得请安的时候,却不曾看见柳安然。
偌大的朝华殿仍旧华贵富丽,殿中换了春日时兴的杏色云纹轻纱牡丹式样帐子,帐下垂着百颗一串的黄色琉璃,殿中金瓶上不仅有釉绘还有题诗,题的春日凝妆上翠楼。后头几句转在瓶子另一侧,帘子一挡就看不见了。
祺淑妃如今虽然重掌摄理之权,却不见喜色。她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没几分精神,只如常说:“熙嫔柳氏素来端庄,一回不来许是身体抱恙。”
玉贵人的肚子已经凸显出来,算算日子应该与施皇贵妃的一般大。只瞧着她手护着小腹,也不复往日神采奕奕,说:“这禁足日子苦闷,忘了年岁也未可知。”
少顷便有汀兰阁的内侍前来回禀,说柳安然积郁成疾,还需调养几日。枕春听在耳朵里,想着柳安然心中不痛快,郁结不欢也是情有可原。本还想着请安之后去看看她,就听座上传来声音。
“安嫔病了几日,还未曾去给皇贵妃娘娘道贺罢。”祺淑妃睇来一眼,眼中含着期盼。
第44章 送礼
枕春听来是浑身汗毛一竖,一壁起身一壁行礼,警觉回道:“嫔妾想着柳姐姐身子弱,想探过她后,再寻皇贵妃娘娘身子康健时去请安。”
祺淑妃抽出一截簇新的帕子,那帕子上银辉隐隐,是上佳的湖光碧织锦,只掩了掩唇角。
薛楚铃会意,低眉顺眼,纤长的指甲抚摸着光滑的广袖绸缎,徐徐说:“熙嫔哪怕病了,又怎及皇贵妃娘娘尊贵。安嫔素来聪慧机敏,自然不会分不清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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