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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慕怀清)


  却话说回来,端木若哪怕如今薄得两分恩宠,却依旧对枕春毕恭毕敬。但凡得了赏赐,必将最好的送到栖云轩来。这日里,还亲自来了。
  枕春在正堂中见她,唤桃花进来煮茶。
  “安姐姐。”端木若礼是礼地一福,身子虽还瘦弱,面上却如沐春风。
  枕春扶她起来入座,轻声揶揄着:“我知听了你的好事,替你高兴,不知陛下待你可好?”
  端木若虽是羞赧,却不见脸红,低声道:“陛下还是温和的。”
  枕春若有所思点点头,想着也不尽所有人都如柳安然一般用情,便道:“知道你如今惹眼,也不敢叨扰你。我却想着,如今你既是得了恩宠,还不能懈怠才是。”便去打量她。
  只见今日端木若身着一件艾绿色的窄袖对襟纱裙,裙上的花样是嫩黄柳叶燕子裁,生动有趣却算不得华美。便再看她柔弱温顺的垂挂髻上仅饰两朵素绢的兰花,正应了那句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心下就知晓她如今已能辨清俗雅,是个冰雪聪明的。
  扬州之所以养瘦马蔚然成风,自然是因为男人心底到底有一份儿晦暗的软柔。正是这样略有病态的美人,行走坐卧俱是无声,眼角眉梢都似怯懦的小女子神情,才最能撩动心弦。不然,又怎会有人偏偏宠爱娇妾艳婢,放着家中贤良淑德的发妻不顾呢。所谓缠指柔情的碧玉,到底也不过是《碧玉歌》里吟咏的那位汝南王府里,深墙叠影里,日日顾盼期待的貌美妾室罢了。引来一句“不敢攀贵德”,使人心中荡漾。
  这样的姿态,既是端木若的幸,或许又是不幸的。
  果然,端木若轻言细语,小声道:“正是知道安姐姐待我好,我便还要时时见着姐姐。如今虽得了陛下一时新鲜,我却既不会吟诗弹琴,又不会下棋跳舞的。再过几日,总怕陛下厌倦。我听说……”她似有些羞赧,声若蚊蝇,“我听说外头豪门里的妾室,都会几样奇淫巧技……”
  枕春听得便笑了:“你是天子嫔御,动那份儿心思做什么。”
  端木若耳根都红得发烫:“不过问问姐姐,姐姐莫要笑我。”
  这惹起枕春回忆,她指点下颚,想了想:“便说起来,我父亲的确有两房妾室,若说奇淫巧技,倒当真各有所长。”便含笑说给端木若听,“二姨娘是小家良妾,如今虽膝下无所出,但擅烹饪,又会行酒令。故而家中缝酒席之事便偶尔寻她热闹,总不至于教忘了。”
  端木若一听,果然稀奇:“做糕点汤羹这一应烹饪,我倒听说有过,却不曾知道还有女子家会行酒令的。往日见家中父亲请吃酒,也见先生们联诗猜谜。可我不认得字儿的,如何学这酒令才好。”便连连摆手,“这个可难为我了。”
  “还有位三姨娘。”枕春又说,“这位倒还来得稀奇,本是伺候老夫人的婢女,会一二推拿之术。后来叫我娘做主开脸抬妾,凭着推拿手段倒还得了两分眷顾,如今膝下得了庶妹妹,衣食无忧也是好的。”
  “推拿之术?”端木若细细思忖,“这倒有趣,可惜我屋里没有擅此下人,不知何处学来。”
  枕春便说:“我认得一位太医院的高医徒,如今想来已经进了太医。你差个内侍递我的名帖去寻他,管他借两本图画书岂不好。只需照着图上的做,便能得些皮毛了。”
  端木若听得连连谢过。


第37章 马杀鸡
  又过一月,枕春听闻宫中流言,说慕北易政事繁琐,时而疲惫。一日,在寻鹿斋那头歇息,端木若伺候谨慎,竟会些推拿揉捏,颇得天子心意,便擢了正六品美人。如此后宫诸位皆效仿之,霎时推拿之风盛行,人人都会上那么一星半点。
  彼时枕春正躺在小榻上。榻边儿有一扇小窗户,半开半阖着,外头春絮蓬飞,落在她的鼻尖儿上。她此刻闭着眼睛,指示玉兰替她捏肩,舒服的小声嗔唤,便听外头冯唐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玉兰吓得连忙将案上胡七乱八摆着的果盘儿鸡腿藏掖下去。枕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下小榻,手忙脚乱地伏身下去,只听“嗙”地一声,好死不死的将手腕儿磕在了木榻尖角,顿时疼得眼睛一热。刹那间十指连心,痛得龇牙咧嘴,话都说不出来。
  慕北易进来时,见枕春正伏在地上,也不唱礼请安。他料她心里还有委屈,正在赌气,便将手递去。
  枕春颤颤巍巍起来,露出热泪盈眶的双眼,一见慕北易便啪嗒落下泪珠子。
  慕北易当她是委屈极了,害苦相思,心中一软便去抹她眼角:“这是怎么的,嫌朕来?”
  “嫔妾……”枕春倒抽一口凉气,疼得只想骂娘,索性将嘴唇一咬,别过头去。
  慕北易少见得她如此含羞带怯,便拢她肩膀:“朕昨日听端木美人说,你近日对朕颇为思念,日益消瘦,连汤都喝不下去了。”说着粗糙的指腹轻轻剥开枕春指尖儿,看见一片红肿,“怎还伤着。”
  枕春手上疼得厉害,只面上强忍,不动声响地将小案下缎布盖着的一截蜜烤鸡翅往案底踢了踢:“嫔妾是思念陛下,又不敢叨扰陛下。”
  “这不来了。”慕北易轻笑一声,将她抱起。他肩背坚实且有力,身上还有还有一股香气,有点似沉香又似书墨味道。
  枕春不知端木若都说得些甚么,也不敢胡诌,只将脸埋在慕北易胸膛,娇嗔一句:“陛下……”心中却想着,这下可好了。传出去给旁人听,怕要觉得这永宁宫幺蛾子颇多。往前慕北易点她侍寝,却晋封了端木若;如今端木若得脸,她却哄了慕北易过来。想必人人都会觉得她与端木若是势同水火,恨不得打起来才好。
  慕北易朝政繁琐,哪有空理会这些女子间的小事,断然是不会细想的。便言语间将她哄在床铺上头。
  “陛下从端木美人那头过来,留她一人岂非委屈了。”枕春觊见慕北易腰间的双佩只系了一只,只怕午日里在那儿小憩着的,遂道,“断然没有这样的规矩,陛下如此心意,嫔妾……十一娘心中明白。”
  “嗯。”慕北易给她背后垫了一只小枕,撩袍坐在榻侧,瞧着竟是意外的和颜悦色,“朕坐坐便走。”旋即剑眉轻挑,似有斟酌之色,“你们安家多俊才,开春时礼部于贡院会试,你长兄安正则得了会元魁首,不日便要到朕面前殿试。”
  枕春不自觉的额角一跳,无怪旁人说慕北易凉薄,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宠爱。便是在此处等着她的。只得依言道:“嫔妾不懂这些,大哥哥肯为国家读书,嫔妾心里高兴。”
  长兄安正则本就是擅政能文的,以其天资能入殿试,是意料之中。既是得了会元,殿前总能得进士出身,便可为官入仕了。慕北易拇指上有一枚墨绿的扳指,冰冰凉的挨着枕春的手,他不经意道:“朕看了他的文章作的实在,很合心意。若是依着进士之职去翰林院编修亦是好的……”说罢看枕春神态。
  枕春一味做了羞怯模样。
  慕北易眉头松了松:“去你父亲下头做个令史也是好的。”
  如今是年轻天子新社稷,最忌讳党派,慕北易是在试她。枕春道:“若大哥哥进了尚书省,能为陛下办事,自然是好。可是常听人说,慈父多败儿,哥哥去了父亲堂下,岂不是少些历练。嫔妾哪知道这些,只常听大哥哥说’若能靠自己本事创出一片天地,人生大幸’。故而想着哥哥心中也望能脚踏实地做事。”何况令史这等末流小官,当她全然不懂吗?
  果然慕北易对其一番言论十分满意,拍了拍她的手道:“既有这样的衷心,朕属意于主书。如今中书省多为老臣,也需得你长兄这等少年人。”
  枕春心下果然明晰,主书一职隶属中书省,慕北易口中的“老臣”想来也不是别人,正是刘美人的父亲刘中书令。刘美人被慕北易一怒之下赐死,刘中书令心中自有怨怼,故而于朝政上多有崎岖。慕北易此举,不过是暗示枕春,想遣她安氏一族来做个分权的舟前烟波马前尘。哪怕心中知道,此时大哥哥进了中书省,少不得吃力不讨好,却仍旧回道:“陛下果然思虑周全。”
  大哥哥安正则此人有旷世经纶与治世之臣心。若以进士之身入了翰林院,成日编修书籍,不过惨淡余生。进士年年岁岁都能再有,可大哥哥的热血年纪赤子之心再难回来。若进了尚书省在父亲堂下供职,虽然安逸,可再难迁升。还不如索性去了中书省,先做个主书,吃些苦头。听慕北易话中意思,已与刘中书令多有龃龉,才想往中书省安插新人手。往后若缝中书省换血,哥哥便能有所擢升。
  慕北易见她是千般温顺万般柔情,心中顺畅,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三月初,便有殿试放榜。次日里枕春得了家书,殿试里有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的儿郎才华横溢又系出名门,得了状元、榜眼。安正则殿上对策很是精彩,要紧的是英俊,得了探花郎。旋即,便获了从七品主书一职。
  又有年前次兄安灵均进折冲府入伍效力,因仕族之故考了兵部骑射军策。今年安青山供职的尚书省朝廷上得脸,一月里二哥哥灵均便升为火长,管……管十个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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