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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将门宠妻 (曲妍)


  沈如烟内心一磕磴。
  果不其然,她的丈夫早就明白一切,他知道秦衷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妾身一介妇人,不敢干预前朝之事。”沈如烟深吸了口气,微笑道,“倘若陛下当真有意传位于裴儿,妾自是没有意见。”
  “皇后说得轻松,可朕已是无计可施。且不说秦氏宗亲们普遍支持太子,贤妃性格跋扈,裴儿也并非表面上看来这么好相与。”
  秦珩握住了她的手,道:“朕是怕,待朕去了以后,你——”
  “陛下又在说浑话了。”沈如烟打断了他的话。感受着秦珩掌心微弱的力道,她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不是有个相士对陛下说过,您可以活到八十岁么?”
  “朕今年恰好四十呢。那相士所说的八十岁,大约是指八十个昼夜吧?”不甚在意地道出自己已不久于人世的事实,秦珩又道,“朕方才要说的是,朕不在意谁当皇帝,独独怕你未来受了委屈。”
  委屈么?
  她自嘲地轻哂一声。
  沈如烟相信,饶是东林王再怎么表里不一,表面上都会将她这未来的太后好好供着,而秦衷就不一样了。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甚至不确定,来日皇帝殡天后,她能过上几天的安生日子。
  但最终沈如烟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重而铿锵地道了一句:“妾明白了。”
  “你去叫宁王进来,回去安歇吧。”秦珩将密奏塞回她手中,恹恹地挥了挥手,“对外说,齐王薨于宫中。没有下毒,没有阴谋,就只是死在朕这里。”
  “陛下,什么都不说的话,定会有不了解内情之人妄加猜测。届时史官对您的评价……”她担忧地问。
  “无妨,朕何曾在意过后世评说?”他竟是笑了起来,“反正朕本来就要死了。”
  将两封奏折投入火中付之一炬的同时,沈如烟自内心深处升腾起一阵彷徨的绝望感。
  这些年來,秦珩是真心在乎她。
  但自从十五年前那场闹剧之后,沈如烟就再也无法毫无芥蒂地面对这个,因徐贵妃的几句谗言,就轻易赐死她在宫中唯一挚友的男人。
  林蓁死前,曾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求她无论如何都要秦衷当上这国家未来的君王,她只能答应。
  面对着性格愈发偏激的义子,沈如烟曾不只一次迷茫过自己应承过好友的承诺,却仍坚持着这份初衷。
  这是林蓁唯一能报复秦珩的方式。
  ****
  极为隐蔽的暗室内,透不进一丝来自外界的光。
  凭着烛火的幽微光线,秦衷小心地跨过了门槛,缓缓行至室内唯一的柜子前边,无比眷恋地仔细瞧着。
  那是一幅画像。
  画上女子有着精致完美的五官,唇角微微扬起。即使神情淡漠,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亦是绝色倾城。
  但任凭他请了再好的画师,都描绘不出林蓁当年的绝代风华。
  甫见到这幅画,在外人面前残酷无情的秦衷顿时就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他眼底满是对母亲的眷恋。
  “母亲……”秦衷捻了一炷香,哑着声音道,“儿不孝,这些年都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偷偷祭拜,也不知您会不会感到憋屈。”
  他的母亲本是卫帝的正室,死后却连个牌位都没有,全世界只有他会记得按时焚香以祭。
  当年徐贵妃诬蔑林夫人是江南派来的细作。他那时才七岁,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逼喝下那些卫兵送来的毒酒。
  沈如烟赶来了,母亲将他赶了出去。
  他隔着窗子、踮着脚,只能见到母亲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沈如烟红着眼出了房门之后,便收养了刚刚丧母的他。
  再隔了几个月,秦衷被封为太子,沈如烟当上皇后。
  年岁渐长后,他几次要替母亲平反,却次次都被父亲驳了回去。
  久而久之,秦衷方才恍然大悟。
  母亲出身名门、育有一子,又身为父亲正室。除了父亲不喜欢她以外,她哪一点不符合皇后的资格?
  父亲只是为了立他爱的沈如烟为后,设法将本来理应是皇后的母亲除去,再让沈如烟收养他,这样孩子也有了,名正言顺。
  多好的计划,他却不禁为之齿冷。
  画中的林蓁依然挂着浅淡的微笑。她自然不可能回答他,秦衷亦只能兀自说下去:“儿最终依旧是下不去手,但二叔他还是……”
  秦衷没有下手,东离王及徐贵妃的证据却是条条指向他,冬青的供词煞有其事,好像那天秦衷真的指使了她一般。
  利用攸关自己身世、难解的心结故佈疑阵,再全部干净利落地推到他身上,反正父亲本就讨厌他,不会详查。
  裴弟还真是好手段呀。
  但,距离齐王遇害已经过了好几天,依然没有人来向他兴师问罪,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而外界流传的说法竟是只有一句简单的“齐王薨于宫中”?
  可秦衷也不在意了。既然今日他还是太子的话……
  “儿会替母亲沉冤昭雪,您应得的皇后名号、死后哀荣,儿定会补偿给您。至于那些负了您的人……”
  秦衷再站起身,眸中已是盈满狠厉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他一字一顿道:“儿定然让他们不得好死,一个都不会落下。”
  


第24章 其之二十四 缺憾
  和每年的七夕节一般,在沉寂了数日之后,初七重新开放的晚市显得格外热闹。
  因着卫朝民风开放的缘故,街道上处处可见如胶似漆的小儿女、或者年轻夫妻并肩而行,家户张灯结彩,一副欢欣喜庆的景象。
  文容媛与言时相约在酒楼用膳,她比约定的时辰还提早了一刻抵达,此时正站在悦安楼门口等候。
  “小娘,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呀?”棠梨悄悄揪了揪她的衣角,“言公子一向心细,小娘若是……不想让他发现了,还是想些开心的事儿吧。”
  “嗯。”她随口应道。
  “齐王殿下之事……”棠梨本有意劝慰一二,收到她瞬间变得凌厉的目光后,亦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话。
  “我……”文容媛有意缓和她情绪,半晌才温声道,“棠梨,我无事。”
  她那日答应得快,之后旋即想起了今年的七月初七实在不是个好日子,却亦是不好再回头拒绝他,只得硬着头皮赴约了。
  “小娘,那是——”文容媛正思考着,棠梨又叫住她,低低唤了声,“那不是二小娘么?”
  顺着棠梨指的方向,正是文容妗和一名俊逸青年执手经过,两人有说有笑。
  她远远地一瞥,那位青年竟是有些面生。虽说其五官端正英俊,却给人一种不大好相处的印象。
  这是哪位呀?
  文容媛思考了一会,才依稀忆起妹妹在她面前有提过一次倾心的对象。如若没有意外的话,那人大概是容太尉府上的三公子吧。
  自从秦琛生辰那日之后,容妗便没有再来缠扰过她,整个人顿时变得沉默许多。
  文容媛知道,这是因为父亲近来病势愈发沉重的缘故。妹妹先前之所以跋扈,最主要还是仰仗着父亲的偏爱,现在没了这靠山,自然不敢再造次。
  但她没有细想,亦不大想知道文容妗近来过得如何。在她而言,现在她们在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就挺好。
  文容媛很快地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不一会,她等着的人便来了,言时带着流火缓缓行至她身前。他今日穿了一袭淡蓝色直裾,连带将整个人衬的丰神俊朗,温文尔雅。
  “让小娘久等了。”他微笑着一揖。
  文容媛摇首,只应道:“无妨,是我早到了。”
  进雅间之前,言时转头对小厮叮嘱了几句,流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棠梨则是在外边守着。
  “小二,来份糖醋荷藕、辣白菜卷跟炒墨鱼丝。”言时略略思考了半晌,又道,“再一坛汾酒。”
  “汾酒太烈,换普通的浊酒罢。”文容媛连忙开口补充道。
  言时自是由着她。
  酒菜上桌后,已是饥肠辘辘的两人见了被烹煮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不觉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一番,对彼此却反倒是相对无语。
  文容媛沉默地低着头扒饭,丝毫没有要与他闲聊的意思。
  言时倒也不恼,他早知她此刻心情定然不豫,勉强扯了个话题也是徒增尴尬而已。
  至于文容媛为何不开心,言时已是心知肚明。
  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叫甜点。”最终,言时匆匆打破了沉默,便起了身欲下楼交代厨子。
  文容媛本想拦住他说不必麻烦,那人却走得飞快。
  “……”
  待得言时再入雅间,一盘芙蓉酥和浊酒一同上了桌,文容媛方才有些怔忡地抬起头望向他。
  “怎么了?”言时有些困惑。
  他自是记得她喜食芙蓉酥的。
  但他当然不会晓得,她由这一道小点心,又忆起先前死得不明不白的二舅了。
  眼见文容媛眼眶泛红,他一时竟是乱了头绪,连忙手忙脚乱地递了方帕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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