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什么高宗皇帝逼赵老夫人杀先皇后一个字都不信,她直觉的反应就是闵家,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闵家要杀了闵皇后,但她知道定是闵家要杀以宓。
让闵流妘对以宓取而代之。
依玥只觉得遍体生寒,心里的怒气也一阵阵涌出来。
“可是杀夏皇后怕还是远远不足够的,然后接着是不是还要杀掉皇长子,夏皇后腹中的这个孩子?”
她面上的讥讽几乎难以掩盖。
赵老夫人被一个素来尊敬自己的晚辈这般利言讥讽,让她心火顿生。
她厉声道:“这背后的事情你不必再问。你只当知道,因着旧事,我们必须让夏皇后难产而亡,否则我们南阳侯府就要面临灭门之灾,你,我,你的夫君阿晞,你的儿子我的曾孙葵哥儿,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一个都活不下来。”
依玥看着赵老夫人凶狠的眼睛慢慢冷静下来,她靠到扶手椅背上,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扶着椅子的扶手,闭上了眼睛,耳朵听到赵老夫人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葵哥儿是侯府的长子嫡孙,是未来的南阳侯……”,闭着眼睛里终于慢慢滴出泪来。
那只扶在扶手椅上的手微微颤抖,她的手白皙幼嫩又修长,非常的好看,此时因着颤抖而显得格外的脆弱,赵老夫人看着她羸弱的模样,看着她纤细的身子圆圆的肚子,终于念及她已是八个多月的身孕,停下了那些近乎威胁和恐吓的话。
半个月后,依玥入宫。
以宓扫了一眼她身后有些面生的丫鬟,依玥便解释道:“这是祖母新送给我的丫鬟,名叫青叶,她自小就学习药理,最擅长给妇人调理身子,是祖母特意送了给我做药膳补身子的。”
以宓点头,便吩咐了半冬带青叶下去,青叶看了看留下的青竹,有些迟疑,但这是坤宁宫,她到底不敢违抗皇后的意思,跟着半冬下去了。
以宓这才温和对依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跑到宫中来,这一路上万一磕着碰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依玥苦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以宓两侧的丫鬟。
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以宓如何察觉不出依玥的异样?她神色凝了凝,起身道:“不过你过来了也好,前两日我无事还在旧籍里面翻到了一些我们少时一起作的画,你过来我们一起去书房看看吧。”
进入书房,青竹扶了依玥坐下,依玥冲他颔首,她便乖觉的跟着缃素退下了。
缃素和青竹一离开,依玥就起身欲给以宓跪下,以宓叹气,道:“你身子重,还这般是要做什么?你就说你此次进宫是为何吧。”
依玥咬牙,她看着以宓道:“阿宓,你知道先皇后,闵皇后,她是怎么过世的吗?”
以宓微愣,随即神色反是放松下来,她静静看着依玥,没有答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赵老夫人让你做什么?”
依玥一惊,她对上以宓的目光,眼睛不知为何就湿了湿,整个人却蓦地放松下来。
不管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什么阴谋,原来以宓早就已经有所察觉,这样她也不必担心自己跟她坦白而刺激到她,让她为难了。
早知如此,她这些时日也不必这般煎熬了。
她咬了咬唇,道:“阿宓,你,什么都知道了?陛下也知道?”
问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模糊。
赵老夫人犯的,可是灭门之罪。
这些时日,她的痛苦和挣扎可想而知,她痛苦和挣扎的不是要不要去根据赵老夫人的意思去害以宓,而是她要如何将此事告诉以宓,她的夫君,她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赵老夫人毒杀的可是成昭帝的亲生母亲。
她不会存在什么侥幸心理,也不觉得以宓就必须该保下她,保下自己的孩子。
以宓点头,“嗯”了声,然后柔声继续问道:“赵老夫人让你做什么?”
这些时日,她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依玥。
先是对淮宁露出恶意,逼走淮宁,让赵老夫人把心思动到依玥身上。
算的都是人心。
但凡中间有些差错,她就再难将依玥和葵哥儿他们从南阳侯府摘出去。
还好依玥最终还是过来了。
依玥吸了吸鼻子,吐了口气,整了整情绪,然后伸出了手,展开,手心是个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荷包。
她眼睛看着那东西低声道:“她让我把这里面的东西,洒在你随身的什么东西上面。时间长了,就会刺激你身体还未准备好之时就早产.......难产。”
以宓看着那东西,厌恶的皱了皱眉,往门口那边看了一眼,隐在暗处的缃绮上前,接过依玥手上的东西,便又迅速往后退下了。
以宓待缃绮离开,才冷声道:“明知道那东西是个什么东西,你也是在孕中,如何能贴身携带?”
依玥笑了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道:“我不携身带着,如何能取信于她?看到那个青叶没?自从她告诉我她当年做的好事,就一直让那青叶监视于我。呵,当年她毒杀一直信任她亲近她的闵后娘娘,现在又让我来害你,真当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吗?”
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实际却是懦弱无能。
以南阳侯府的命运,自己儿子的性命和前途来威胁自己,自己就会顺从她吗?
她的祖母,韩老夫人从小就教导她们,不要因着别人的威胁而“迫不得已”,屈从于人行些见不得光的事,因为胁迫不会只有一次,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遇到胁迫,就该直接干脆利落的解决胁迫自己的人。
而且依玥毫不怀疑,赵老夫人能将那样的事情告诉自己,她能让以宓“难产而亡”,难道就不会让自己难产而亡?
死人才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她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的曾孙都丝毫不在意,能心狠手辣的毒杀自己的亲侄女几十年而滴水不漏,这样的人,她若信她,信闵家的人她也就不是韩依玥了。
第103章 结篇六
辽东,凌州。
凌州背靠离山山脉,东西都是连绵不绝高耸的山脉,南面是冀北,北面就是辽东,易守难攻,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掌控凌州,就等于是掌控了辽东和冀北之战的主动权。
原本凌州是由辽东都指挥使司控制,七月,都指挥同知寥一骏叛投北定王府,都指挥使沈离带军退守西北并州,凌州也就变成了北定王府的地盘。
只是寥一骏前往北定王府,北定王府力大军尚未迁至凌州之时,七月底,当时尚为大周北路军统帅的沈时其趁北定王军不备,与城内原都指挥使被迫向北定王府的将领里应外合,偷袭攻城,又夺回了凌州。
现在北路军便是驻守在了凌州,而北定王府的大军则是驻扎在了离山山脉的脚下。
这形势对北定王府非常不利。
凌州州府衙门后宅,子时。
窗外阴黑,只能看到树影隐隐绰绰,还有风吹过树叶带来的飒飒之声。
房内点着一只蜡烛,微弱的烛火摇曳,烛光忽明忽暗,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似的。
南阳侯瘫坐在椅子上,手上紧紧捏着一封信,用力得手指已几近痉挛,他只觉得整只手都烧得慌,想扔掉手上的东西,可哪怕松那么一点他都害怕那里面的字会被他人窥视到,他又想捏碎它,可却知道,捏碎也半点都没用,因为那不过是临摹本,还有也捏碎不了背后之人的恶意。
那信,是北定王让人送来给他的。
闵流妘自以为截走了北定王给南阳侯的密信,但其实闵流妘截走的那封只是穆元祯让她“截走”的假信罢了,真正的那封信还是到了南阳侯的手上。
这封信里面其实是有两封年代久远的旧信的临摹本外加一张只有一段字的信纸。
两封信都不是北定王直接书写给南阳侯的。
第一封就是当年宋妃拿来威胁赵老夫人的老南阳侯给当年尚为东夷二王子也就是现在的东夷国主的临摹本。
当年东夷国主有恩于老南阳侯,老南阳侯为报恩几次三番在背后帮助东夷国主最终夺位成功,这期间有好几封书信往来。
这封信哪怕不是真迹,只是个临摹本,南阳侯也是丝毫不会怀疑的。
因为此事老南阳侯临终前跟他说起过,东夷国主给他父亲的信也在他那里保藏着。
只是这事为何北定王府会知道?
这是自己父亲写给东夷国主的密信。那就是说陛下并没有冤屈北定王,北定王他真的是和东夷国主有勾结,然后东夷国主出卖了曾经数次帮他的父亲。
果真是背信弃义之小人。
当年东夷国主是偶然救了自己父亲,可是父亲坚持要报救命之恩,这才助他夺位。
如果只是这封信,其实对南阳侯来说并无什么威吓力,因为这些事本就和大周并无多少关系,而且他父亲忠良一生,涉及异国,就算是有救命之恩,他又怎么可能私下助当年为东夷二王子的东夷国主?
这事他父亲是禀告过高祖皇帝,得到过高祖皇帝的应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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