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离算了算时间,从十里竹林到天和关,大概是两天的路程,更何况暗卫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是从十里竹林到离忧山,需要四天,而且是最快的情况下,如今连棠没有内力,所以再怎么快,也需要六天才行,而自己如果从天和关赶往离忧山的话,也需要两天左右,如今已经耽误了三天了,自己如果想赶在连棠到之前赶到,只能在这一天内便解决一切。
所以,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话落,锦离抽出自己的佩剑――凝华。
他很少用自己的佩剑的,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是他嫌麻烦。
可是如今,他却拿了出来。
凝华剑身的颜色如锦离一般,绽放着悠悠的海蓝色的光华,寒气逼人。
千域见锦离将凝华都拿出来了,自然也便明白了他是非要今天不可了,便也拿出了自己的笛子,微音。
微音虽然是一个笛子,但是它也不仅仅是一个笛子,那里面啊,还藏着一个剑。
虽然小巧,但是威力很大。
远可以笛声攻击,近可直接抽剑而攻。
锦离起身,踩着马背,足尖轻点而离开。
而千域亦是。
众人只惊叹两人轻功之速度,这么快便失了人影。
只是这一声声笛声与剑碰撞的声音,却此起彼伏,声声不绝。
千域的武功,本来是没有锦离的高,但是锦离受伤过,所以如今便势均力敌了。
两个人的速度都特别的快,众人只看到一蓝一黑的身影交错着,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移不开眼睛。
笛声一声声,剑气响不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笛声停住了。
传来一阵批裂的声音,连景嘴角这才有了几分笑意,这是千域的笛子断了,看来他只能用藏在笛子里面的剑了。
紧接着,便是两剑相碰的声音,环佩叮当,倒真是眼花缭乱。
倏尔,两个身影齐齐升高,让人只能看到两个小点在天上飞来飞去,看不清哪个是锦离,哪个是千域。
两个人打了很久,时间也在一点点的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一个蓝色的身影,忽然间从上空坠下。
连景的瞳孔猛地收紧,那个蓝色的身影,是锦离!
蓝色的身影直直的坠下,速度越来越快,可是在看到蓝色的身影的时候,又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也在一点点的下坠,两个身影,都在下坠。
慢慢的,蓝色的那个身影越来越慢,反而是黑色的身影愈发的快了。
连景的心,忽然间就落下了。
还好。
若是锦离出事了,那个身影不会越来越慢的。
只见锦离的身影一点点的接近地面,却一点点的变慢,最后的最后,他的凝华支撑着他,而锦离,半跪在了地面上。
黑色的身影在锦离的不远处坠落,直直的落在了地面上,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你……赢了……”千域笑了笑。
他终究是没有赢过锦离。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是有机会的,他是有机会一剑杀了锦离的。
那个时候,他的话,让锦离分心了。
但是明明可以刺到的时候,偏偏他又收了回去。
刺向锦离的那一刻,千域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了连棠的影子,那段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连棠给自己留下的记忆。
所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千域便知道,自己输定了。
后来,果不其然。
本来锦离想接住他的,本来,他也可以只是重伤,而不会直接摔下来的,但是他一掌推开了锦离,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他知道,若是锦离真的救了自己,那他们两个都会一起坠下,都会重伤,那锦离还想赶过去救连棠,可能就不容易了,所以,他推开了。
更何况,若是被锦离救了,他这一辈子便欠了锦离一个人情,所以,他也不愿。
是以,倒不如结束了。
锦离没有说话,凝华支撑着锦离的身子,而锦离也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千域已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战争,仅仅只用了两天,便结束了。
锦离看了看手中的虎符,然后扔给连景。
那是千域最后塞给锦离的,他担心自己落在地上之后就丢了,所以便塞给了锦离。
“剩下的你处理吧,我要去离忧山。”
锦离没有解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边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
无论众人看到的结果是如何的,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更不论历史又是如何记载的这一段战争,不过终究是结束了。
无关皇权,无关女人,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
既然结束了,便再也没有了提及的必要。
上京的一切,终究是尘埃已落。
连景看着锦离拿着剑,一步步离开的身影,他受着伤,却又偏偏蹒跚前行,唯恐耽误一点点时间似的,好像他身上的那些伤口,都无所谓了一样。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钢筋铁骨,无坚不摧。
那一身明华海蓝衣裳上的鲜红,都是锦离爱连棠的象征。
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哪怕让人身处绝望深渊,哪怕遍体鳞伤,也能毫无顾忌的向前走。
因为爱,所以勇敢,所以没有疑虑,所以……破了时间万般艰辛,纵然蹒跚前行,也要回到她的身边。
锦离啊,一步步的朝着离忧山而去,朝着连棠的方向而去。
而此刻的连棠,却刚刚到上京,距离离忧山,还有一天的路程。
她没了内力,所以很慢,很慢。
云昭辞就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一同朝着离忧山而去。
路过上京红枫海棠林的时候,连棠的身子顿住了。
若说与锦离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看到的是锦离半裸的背影,是羞涩,是不知所措。
那这在海棠林的第二次见面,才真真是惊艳了时光,惊扰了岁月。
好像这过了这么久,连棠还能想起来,那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啊,锦离就那样坐在树枝上,一袭海蓝色的锦衣在万千红枫中显得格外的瞩目,长长的墨发被一条蓝色的发带束起,微风轻徐,锦离腰间的玉佩碰撞,飒飒作响。?
那一刻,他在树上嘴角微勾,眉眼温存;她在树下红衣似火,沧笙踏歌。
好像也就是这样,锦离便入了她的眼。
树上的那个人,她看了一眼,便真真移不开了。
再后来,便纠纠缠缠,便结为连理。
他是锦离,她是连棠。
可偏偏是锦鲤配莲塘,天生的一对。
又偏偏是一对连理枝,此生不可分。
连棠就想,若是能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这里是你与锦离第二次见面的地方吧。”云昭辞看着连棠的眼神,开口问道。
连棠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连棠开口问道。
云昭辞云淡风轻的道:“言长歌与我说过,他知道,所以我才知道。”
连棠顿住。
“上一世,我与言长歌第二次遇到的时候,也是在红枫海棠林。”蓦的,云昭辞忽然间提到了这件事情。
连棠一顿。
只听到云昭辞又道:“不过他是来作画的,许是要讨你欢心的,而我,是听说他来了这里,才来寻他的。”
连棠想起来了,上一世,言长歌曾经送过自己一幅画。
正是红枫海棠林。
只是那个时候的言长歌,还是一身红衣,恣意潇洒的少年,不是如今这般凉薄的模样。
鲜衣怒马少年时,终究是成了往昔。
“也许这就是我们两个于他而言的区别吧,他为了你来到红枫海棠林,而我是为了他来到了这里。”云昭辞有几分感慨。
她并非是恶人,也并非是要逼着连棠救言长歌,只是关于言长歌的事情,云昭辞总是会丢了一切,又不顾一切。
“当时你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吗?”连棠忽然间问了一声。
云昭辞蓦然顿住。
她点了点头。
“师兄送给我的画上,有一个红色的背影,看不出男女,只是寥寥几笔,当时我素爱一身锦色长裙,想来那是我师兄比着你画的。”连棠淡淡开口。
谁说命运不公呢?
他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暗示着什么。
云昭辞的瞳孔忽然间一缩,她没有说话了。
无论言长歌当初是比着谁画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云昭辞和连棠又在红枫海棠林里面兜兜转转了很久,才舍得离开。
许是都有一段回忆在里面吧,所以才显得格外的珍贵。
“我师兄小的时候与我说,情债是最难偿还的,所以不能欠……”
连棠走着走着,淡淡开口道。
云昭辞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没想到,师兄一语成戳,它的确难还,又的确难受。”连棠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