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云点了点头,然后便直接往书房走了。陆景恪跟在他身后,低头想着要怎么同他解释。那日因为陆卿云伤得有些重,他便没有同陆卿云说起。
此刻站在书房里,他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当年母妃并不是病死的……而是有人故意谋害。”
陆卿云就那么看着他,突然像是傻了一般,往椅背上一跌:“是宁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卿云能猜到也不足为奇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此事我也是才追查到不久……”
陆卿云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有些话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根本没听到……他摇了摇头,然后试图将耳中“嗡嗡”的声音赶出去,半晌才平静下来。
陆景恪便看着他,将自己追查到的事情都说了一番:“当初母妃生我的时候本来就是难产,还伤了身子。后来父亲为了给她补身子,便吩咐膳房每日做了燕窝给母妃,此事……父亲可还记得?”
陆卿云沉默,然后点了点头。陆景恪便继续说道:“正因为那燕窝是父亲送的,而母妃又对父亲深信不疑,所以才着了宁氏的手段。
她不知道是怎么威逼利诱,让那负责替母妃做燕窝的婆子给母妃下了慢性的毒药。母妃常年身子不好,便没有在意,日积月累,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毒入肺腑了。
后来母妃去了之后,我曾查过这件事……但是当时那个婆子已经死了。宁氏掌了管家之权,相关的人也都前后被她换掉,然后死于非命……”
陆景恪说到此处,陆卿云便忽然想起,那个时候他还忙于军务。她咳着的时候他只是问了几句,然后叮嘱她去看大夫……
他摇了摇头,眼中有了些泪意!他怎么那么傻,她一向不喜欢看大夫的,喝药都怕苦,又不想让他担心……她怎么会去瞧大夫呢?他忽然想,若是他真的放在心上了,亲自去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她怎至于到那个地步?
他低了头,有些后悔。那是她的发妻,十五结缡,陪伴了他十来年的发妻!他是怎么做到对她的病视而不见漠不关心的?
许久,他才低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母妃……”
陆景恪便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母妃去的时候很平静,对您并没有丝毫怨恨,也嘱咐孩儿,不许怨恨您。”
陆卿云突然觉得,他欠了发妻的,或许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沉默了一阵,陆景恪便继续说道:“关于宁氏的身份……儿子也隐瞒了一些。父亲当时伤得有些重,儿子不忍让父亲动怒。”
陆卿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陆景恪便继续道:“根据儿子现在能掌握的信息来看,宁氏极有可能是宁国的公主……”
陆卿云锁了眉:“我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个随乱民流落进城的小丫头。”
他慢慢回忆起自己将宁海兰带回来的那日……
那时候大黎方建国没多久,还是四处东征西讨。每日涌到京城的流民其实特别多。
他遇见宁海兰的那日,刚收复了幽州,然后回宫受赏。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从城南过来的时候,便被宁海兰扔了块石头,直接砸在他身上。
他有些恼了,抬头去看,只见宁海兰趴在围栏上,朝他吐了口吐沫,然后骂道:“人魔!”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骂他,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所有人都在等他,他也不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于是便继续往前走。
身后便传来老鸨子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可是一品大将军!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当街吐口水!我告诉你,进了这你就收起你那套,给我乖乖待着接客!这园子里有多少姑娘想过逃走,现在不还是好端端地待在这儿!
若是还想活命,你就给我伺候好达官贵人,少给我惹是生非……”
那老鸨子的声音传得远,走过了还都能听见。之后再絮絮叨叨的话便被宁海兰给打断了:“你别揪我耳朵!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一品大将军呢!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必从幽州流落到这儿!”
那时候她故意骂他,声音自然是喊得高,比那老鸨子还响亮。
话虽简短,陆卿云却听明白了。幽州到京城的距离很远,这姑娘怕是乱民,想着到京城讨口饭吃,没想到被老鸨子诓骗了去做这一行。他突然有些理解她为什么喊他“人魔”。
忽然勒了马,折回来进了店,然后同老鸨子说道:“这姑娘我买了!”
老鸨子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那时候人命贱得很,人市上头上插了根草签子的特别多,一两银子就卖了。青楼里的姑娘自然是贵点,不过老鸨子也还没怎么用心调教,于是便十两银子将她卖了。
陆卿云当时赎了她,便直接撕了卖身契说道:“你自由了。”
当时宁海兰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了他半天,然后说道:“你害得我流离失所,又救了我,功过相抵,也算是个好人。我跟你回去。”
他当时不过随便发了发善心,还真没打算将她带回家,于是便直接说道:“不必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己讨生活!”
宁海兰也没解释,便直接跟在了他身后。后来一路跟着他到了将军府,后来还是他夫人看到了,将她收成了丫鬟。再后来的事情便是……这个丫鬟爬上了他的床,他迫不得已给了他一个名分!
现在一幕幕想过来,宁海兰应当是早就算计好了,故意那样做来吸引他的注意……只可惜他是个莽夫,根本算计不过她那些弯弯绕绕……
他突然有些可怜他的夫人,明明是一番好心,却为自己招惹上了一条毒蛇。当时他醉酒之后神志不清,想必也是她用了什么手段!这一环环的,她都算计好了。最后终于害死了他的原配夫人。
他就说,若是真的身正,为何要偷偷摸摸带人窃取他的兵符,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宁国罢了!
陆卿云摇了摇头,然后又低声同陆景恪说道:“现在宁国局势那么乱,她若是逃回去了,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还是要早做防范。”
陆景恪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父亲可否记得,儿子曾经活捉了一个会易容的细作,就是刺杀云儿的那次……”
陆卿云点了点头:“她是宁海兰的丫鬟是吧?我当时还以为宁氏只是轻易错信了谁,没想到竟然是同伙。”
陆景恪便继续说道:“儿子从她那里得知,宁氏的母妃身份低微,并不受宁帝喜爱,所以才会来到大黎当细作。”
陆卿云说道:“虽是如此,却也不能放松了警惕,谁也不知道宁氏还有没有什么后招。你先派人去追,我再传书给边关的守将,让他们多多留心宁氏的踪迹。”
陆景恪点了点头便退下去了,一直回了房才闷闷不乐地将事情同傅朝云说了。傅朝云也有些吃惊,连忙让他吩咐底下的人去追。
这一耽搁,便将窃取秦王兵符的事情给忘了。
皇城郊外,宁海兰远远地回头望着都城的城门,然后低声对旁边的红韵说道:“这一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你若是怕了,我现在还能放你走”
第一百八十章 勾引宁稳
萧迁对京城的局势始终是不大放心的,瑾王是个什么性子,他很了解,他手下的那些人未必能服他。前些日子他听谢玄机说,孟行至已经挂印辞官了。此事是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孟行至虽出身寒门,却是个眼光独到的谋士。
而朝中能有眼下这般同秦王平分秋色的形势,多半也是因为孟行至在寒门之中威望颇高的缘故。孟行至这一走,也不知道他父亲手中还剩了多少人。
谢玄机见他每日发呆,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好不容易才得了时机问他道:“你当真没想过要越过你父亲?”
萧迁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又说道:“他虽有些糊涂,却也肯听取意见的。”
谢玄机瞟了他一眼,然后又说道:“糊涂?恐怕他还不止糊涂吧?这么久了,他可曾派人来看望过你?凉薄至此,你竟还能替他说好话?”
萧迁默然,谢玄机有些恨铁不成钢:“妇人之见!你祖父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还指不定多后悔呢!”
萧迁垂了头,低声岔开话题:“秦王如今可有异动?”
谢玄机一直都让人盯着京城的动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眼下他偏不想说,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别想岔开话题,你先同我说说,你到底如何看待此事?”
萧迁见逃不过去,便只能低声说道:“他毕竟是我父亲,子不言父之过。”
谢玄机叹了一声儿,实在被他气得没了脾气:“若是你父亲打算谋反呢?”
若是……瑾王打算谋反……萧迁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无论如何,他到底没法将自己的父亲论罪。
谢玄机如同长辈一般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说道:“看来你祖父把你扔到皇陵来还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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