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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独步 完结+番外 (风储黛)


  “哇,你这个坏人!”霍蘩祁急得又要哭了,她是头一回对一个男人说这么“寡廉鲜耻”的话,还哭得这么动情,原来她是彻头彻尾被骗了!她还以为他整个人是个闷葫芦,越是事态严重,越是不愿教人发觉,因而他们赌骰子恰恰是因着他已经病重了。
  她还以为……
  原来是自作聪明一场,丑态百出,还让他们齐齐看了她天大的笑话!
  霍蘩祁急得眼眶泛红,伸手要打他,步微行这身子不比前日,被她的拳头砸得闷声咳嗽,霍蘩祁是劫后余生,再大的气也抵不过得知被骗、得知他安然的欣喜,后怕地抱着他撒娇,又哭又笑的,“我才不要做寡妇。”
  男人微微一笑,鼻腔里发出沉闷的哼声。
  霍蘩祁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怕别人来纠缠我,就赶早儿……”她抿了抿唇,后悔失言,这样的话哪怕是戏言也不可说。
  步微行不在意那后头半句,只蹙眉道:“除了孤,还有谁要你?”
  霍蘩祁抱着他不肯撒手,“你要就行,我又不贪心。”
  但也才不过两日,太子殿下还真发觉了一个愿意要她的男人,可见话不能说得太满。
  杨氏正养病在榻,忽闻雁儿传信来,说新搬入芙蓉镇旧宅的那贵女谒见,因着霍老大流连花丛数日不归,杨氏没精打采,听闻此言,立时便抖擞了精神坐起来,欲请人入屋。
  正巧这日霍茵也在,母亲卧病在床,她若是缩在桑家不露面,连公公婆婆也瞧她不起,霍茵为了一副贤良淑德好名声,不得已便侍奉在杨氏榻边,端茶奉水,累了整整半日,都不曾说动母亲让她起身,那外头来了个女人,竟能让杨氏重视成这般模样。
  霍茵暗恨,心说倒要看看那贵女是谁。
  


第62章 震慑
  传讯之后, 外头稀稀疏疏冒出的几支梅花影里,但见数人迎面而来,美貌清丽的侍女左右而待, 持剑的护卫身后随行, 杨氏与霍茵正堂坐,眼前一花, 那云鬓峨峨、佩环锵锵的少女,便如惊鸿般掣入内堂。
  她满身艳光照人, 犹如神仙女眷, 绫罗织绮如烟霞, 水般的绸绡质地上乘,高挽发髻,眉若山色有无, 眼似春杏照水,五官轮廓小巧而精致,但是这么一组合,偏有种令人难言难画的自矜与骄傲, 光彩照人,迫得人无法直视。
  但又偏偏不能不直视。
  这通身的行头与气派,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的, 可不就是霍茵恨之不及、让杨氏犹如见鬼的已死之人霍蘩祁!
  一时间,内堂上霍家所有女眷花容失色,杨氏惊叫一声倒回椅背,“这这、这不可能!你是谁?”
  霍茵扶着重病的母亲, 仰头叱道:“你是谁!”
  霍蘩祁“嗯”一声,“阿茵,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竟不记得我了?”
  在茶园之中,霍茵曾踉跄着,指着她的鼻子当众向郭媛她们说,“我家里才没这么晦气的女人!她娘克夫,她克父,我们家才要不起!”
  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杨氏跌坐回去,险些厥过去,靠在霍茵一双细臂间,尽管霍蘩祁自报了身份,杨氏却兀自不信,“不可能,你是谁?你是谁?”
  霍蘩祁找了条圈椅,舒坦地坐下来,双腿交叠。
  这是她以往习惯的坐姿,撑着手肘,浅笑盈盈,“大伯母,您当真不记得阿祁了,还是说,您青天白日,见了鬼了?”
  杨氏听罢,更是悚然变脸,“不可能!你……”
  霍蘩祁将团扇拍在香花梨木案上,绯红的裙袂一泻如水,此时即便是霍茵,也不得不仰目而望。
  从前的霍蘩祁,翠衫短褐,立在众桑女之间湮没无闻。
  霍茵还时常得意,她得要在二十几个桑女之中看上好几眼,才能找到与她朝夕相处一块长大的霍蘩祁,可见她是有多平庸,生得面黄肌瘦,且又矮小,任是再好的绫罗穿在她身上也是无济于事。
  可真当有一日,霍蘩祁一袭锦衣华服时,霍茵竟被这艳光迫得眼睛刺痛。
  她当真美了,面颊渐渐地退了婴儿肥,露出淡淡的牙白,红妆轻施,眉眼描画,举手投足都与以前不同,霍茵见过她推粪车、帮人运货,见过她在大雨里捡旁人遗落的稻子,见过她浑身狼狈地摔入河里,仿佛那才是霍蘩祁,眼前这个不是。
  霍茵也只能如是告诉自己,眼前这人不是。
  霍蘩祁笑,“阿茵,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来人!”
  她朝外头招呼了一声,霍茵但觉右眼皮猛烈地几跳,那外头有男人应答,不一会儿,两个玄衣护卫便拖运了一大袋东西入内堂,霍茵眼睛一花,跟着肩膀便被一个男人摁住了。
  她僵住了,忘了反抗,杨氏大惊:“你们这是要做甚么?”
  霍蘩祁冷然道:“摁住她。”
  霍茵被摁得死死的,她以妇孺之力自是反抗不得,跟着另一个男人解了麻袋长绳,兜头的一袋野蔷薇照着霍茵倒下来!
  那花都是新鲜的,花粉呛得霍茵连连咳嗽,待看清身上的东西是什么,身后那人松了桎梏,她惊慌地尖叫一声,险些仰头倒下来,“不!不!”
  满身的粉红蔷薇,仿似根根芒刺扎入了霍茵的血肉之中,她惊恐地要往后退,但霍蘩祁的护卫不让,摁住她的胳膊,让她匍匐于下,杨氏要解救女儿,但身体病弱无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阿祁,阿祁,你放了阿茵,伯母愿意受罚!阿祁!你放了阿茵!”
  杨氏拖着一副病体,要向霍蘩祁磕头,自知敌不过,但杨氏一贯倔强,好斗狠,若不是女儿被她拿在手里,恐怕还有一番硬气。
  霍蘩祁冷笑道:“大伯母,我可也没对阿茵做甚么。倘若你是为了野蔷薇的事要为阿茵顶罪,你可知,蓄意杀人是什么罪过么?依照大齐律,大辟、梳洗、凌迟,看伯母你喜欢哪个。”
  “……不,不……”
  杨氏怔怔地,万万没想到,当时没曾下手除个干净,今日招来如此祸端。
  霍蘩祁翘着腿,哂然道:“大伯母害我一事,如今我既然未死,罪过可从轻,不至于死罪,可您要是替阿茵顶了,可是连全尸都捞不着的。”
  杨氏摇头,“不,你手中没有证据,你证明不了!”
  “对!”霍茵也仰头道,“你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害得!你含血喷人!”
  霍蘩祁啧啧长叹,“还不认么?”
  说罢又冲外头二人说道,“来人,带证人来!”
  霍茵猛地尖叫一声,“不行!即便要带证人,也要上公堂对簿!你不能动私刑!”
  大齐律,这世上恐怕只有步微行最了解,他既然纵容了这次寻仇,又遣了暗卫随扈,一定是任她可以放手施为,只要不过火,万事他都可以善后。
  今日霍蘩祁本也是要让他们对质,她不会刑罚,自然不会将这母女二人屈打成招,只是想到她病弱可怜的母亲,再看看眼前这副母女情深的嘴脸,觉得深深的憎恶和鄙夷。
  银陵带回来的那个虬髯大汉,被捆着四肢扔在霍茵脚下之时,她惊骇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儿往后缩,桌案椅子被摇晃得噼啪乱作,霍茵一脚蹬过去,踢得满身花瓣尽数落下,大汉无辜地望着她,“霍女郎,我能将那十两银子还给你么?”
  霍茵自是不认,“你说什么!我可不认识你,你是不是霍蘩祁她花银子雇来诬赖我的?”
  大汉自然也急了,“霍女郎,做人可不能这样,这事分明是你主使的!如今我落了网,你却不想认了,这是什么道理!霍女郎,你要是真不记得,咱也带你回忆回忆!当日,可不就是你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翻院墙过去,将野蔷薇花瓣下在白氏的茶盅儿里,我可照你的吩咐全办了,你回头不能不认啊!”
  霍茵一脚踢开他,“谁认识你!霍蘩祁,这是你说的证人,我不认识!”
  大汉怕极了,自打落入步微行手中,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被锁了大半个月不说,太子殿下那套刑具教人看着便怕,他是惊恐为难,万万不敢尝试,他们问什么他招什么,将霍茵的所有,关于如何交易、如何接洽的过程全招认了。
  他扭头望向霍蘩祁,霍蘩祁使了个眼色,身后一个护卫上前来,从大汉的腰包里翻出了一只绣包,拎在手里,大汉如蒙大赦一般,辩解道:“这是当日你给的银子,就装在这包里的!”
  人证物证俱在,霍茵还要反驳,霍蘩祁冷笑道:“阿茵,只要找个针线师傅一看,就知道这绣包是何人所绣的了。”
  霍茵惊恐地要将东西抢下来,护卫敛唇一脚将人踹翻,霍茵险些一口血吐出,杨氏脸色惨白,张皇地要去搀扶女儿,霍茵母女又哭又求的,证据确凿,两人哭得动情得很。
  说实在话,霍蘩祁从未想过有一日,欺压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十余年的大伯母和堂姐,会哭着求着跪在她脚下。
  可人算不如天算,恶人自有恶报。
  霍蘩祁挥了挥手,“阿茵,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霍茵见状,一把推走杨氏,自地上跪着挪过来,一把抱住霍蘩祁的双腿,涕泗横流地哭求:“阿祁,我是当真没有想害你母亲性命!我那时并不知,野蔷薇花下在你母亲茶水中会致她性命!阿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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