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转过头来,又望向了那黑衣蒙面人,眼神疏冷,淡漠无惧,冷冷勾唇的同时,眸底含着怒,无惧于摧毁一切的怒,“既是如此……要打便打吧!”话落,红芒一闪,她手中已多了一张弓,通体血红,泛着耀眼但却内敛的光,弓头一翎凤羽轻飘,却无弦。
然而,那黑衣蒙面人露在面巾之外的那一双眼,却已是被惊惧布满,“擎月弓?你到底是何人?”
上古有神器,以天、海两族混战之时,碧波海中,被两族之血浸染的神石所铸,因而通体血红,弦凝聚雷电之力而成,箭为操弓者意念所凝,因其身上淋透天、海两族之血,所以怨力极大,但同时,力量也很大,可射月擎天,因而被取名,擎月。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总觉得这擎月弓身有怨力,虽为神器,却沾染魔煞之气,所以,无人愿用,敢用,就怕一时不慎,被魔煞之气,沾染,便堕入魔道,万劫不复,因而,一直被三十三重天束之高阁。
这弓,他也只是在史书典籍中窥过一二,如今,不过是猜测。可只是这一个猜测,便已是让他震惊莫名。
不过转念一想,方才,这姑娘在他手下没有讨得半点儿便宜,身手虽算不错,但也不是厉害得很,再细细看过面前这姑娘,身上并无半点儿异于常人的气息,擎月弓应还在三十三重天上,怎么可能在她手?这么一想,他又不由嗤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闻歌反倒是扯唇讥笑道,“没想到,你倒挺识货!”
那人刚刚松缓下来的眸色又是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目光移向她手里那张通体血红,泛着妖异的弓,目光转为惊惧,真的……真的是擎月弓么?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擎月弓居然会在她手,她会是什么人?
“千万别想得那么复杂啊。不管我是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你如今都已经惹了,不是吗?”闻歌淡淡勾唇,淡淡嘲讽,淡淡笑。
那人一想,可不是么?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有何好怕?这么一想,他眸色一戾,掌中,已是杀气流转,盯紧了闻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谁知,闻歌却是半点儿不急,慢条斯理地用手轻轻抚摸过擎月弓,“你可知道,为何我很少祭出这擎月弓?”停顿了一下,不意外没听见对方的回答,闻歌倒也不介意,继续笑着自问自答道,“因为它杀气太重,一旦祭出,便必然见血。而我自幼时起,我父亲便教导我,自保便可,多造杀戮,是会付出代价的。所以,若非必要,我从不祭出这要以血喂养的擎月弓……”
那人见闻歌这般,似是也放松下来,本来半抬的手缓缓放下,因着有黑巾遮面,看不清表情,但他语调间,却似带着笑,漫不经心的,或者,别有深意,甚至是,带着挑衅的。
“那么,姑娘今日祭出这擎月弓,岂不是辜负了令尊的嘱托?”
“哦?”闻歌挑眉,好似极感兴趣。
“那当然了。因为……我并未想过要姑娘的性命,你要自保,不祭出这擎月弓,也足矣。”
“是么?”闻歌笑容浅淡,黑金色眼瞳沉冷一片,“可惜!晚了!这擎月弓一旦祭出,非饮血不能收回!”
“我怎么觉得,姑娘祭出这擎月弓,不只为了自保?那么是为了什么?”那人伸出手指,摩挲着面巾下的下巴,似在思索,继而,双目一亮,“难不成……姑娘是为了那位顾公子?你以为,我们将他如何了?想要赶着去救他?或者……是想为他报仇?”
闻歌黑金色的眼瞳闪了闪,“你想多了。就凭你们,还未必能将他如何!”
“可是,关心则乱。姑娘却是急了,急得不惜祭出了不能轻易祭出的擎月弓,不是吗?”那人的语调,似是看穿了一切的犀利。
“你话太多了!”闻歌却是冷冷一扯唇,手往边上一抓,一股水柱从水缸中冲天而起,却很是乖顺地飞往闻歌的掌心,然后,一点点凝结成冰,转眼,便已搭在了拉满的弦上,“咻”一声放了出去……
那人扬目一惊,本想徒手抵抗,却是突然想起擎月弓的厉害,临到头,又龟缩了一回,一边往后退,一边拔出一柄长剑,用力往身前一个格挡。
“嘭”一声,那用水凝结成的冰箭与长剑撞在一起,有一瞬的停顿,那人将长剑一撤,那冰箭停滞一瞬,又朝他面门急射而来。
那人往后一退,翻身躲过了。“姑娘为何不用意念凝箭?”
“用意念凝箭?对付你,太过大材小用。用水凝冰箭,足矣!”闻歌不屑地扯唇,话落之时,又是一支冰箭射出。
那黑衣蒙面人咬牙挥起长剑,这回倒是将一支冰箭挡去了,但垂下手时,他握剑的手,却已经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只是,他却并未示弱,而是,粉饰太平地笑道,“姑娘早先原是藏拙,此时,才拿出了真本事,虽只用了这水凝冰箭,但祭出了擎月弓,在下也该受宠若惊了。”
“所以……死在擎月弓下,你也该死而无憾了!”
第170章 水珠杀
“所以……死在擎月弓下,你也该死而无憾了!”
话落,闻歌手一松,冰箭再度破空而出,然后,她手不停,又往水缸处一抓,一股水箭又飞了起来。一支又一支冰箭破空朝那黑衣人急刺而去。
而那黑衣人方才接过了两支箭,已经知晓了当中厉害,不敢轻敌,连忙使出了浑身解数来相抗,就怕有一时的疏忽,他今日来这儿,反倒将自己给交代了。
一时间,小院内更是成了修罗场。碎冰四溅,血光涌现,闻歌浮在半空中,手里的冰箭似是用之不尽一般,几乎是没有间隔地朝着那人射出,那人左躲右闪,却是无论如何都躲闪不开,他刚到一个新的方向,下一刻,那冰箭便又会追至,他只能再逃。
只是,这样一来,闻歌的箭虽一时射不中他,可他也只能疲于应付。
而他,显然并不是一个安于被动的人。
他一边四处闪躲,一边四处逡巡着,然后,目光便定格在了闻歌取水凝箭的水缸之上,眼中幽光暗闪间,已有了决定。一边朝着那水缸靠近,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的身后闻歌的动作,到得水缸面前时,他脚步刻意迟缓了一些,听到冰箭破空之声朝着身后而来时,他死死咬着牙,忍住了逃的脚步,直到冰箭射入他背脊的前一刻,这才拔地而起。
“嘭”地一声,他跳开的刹那,那支冰箭便射入了水缸,紧接着一声巨响,那水缸便成了四分五裂。
“你!”闻歌此时方知上了他的当,一时间,却只能怒目而视。
胜败倏转之际,整个结界突然晃动了一下,这是被人用法术撞击的结果。
有人闯阵。
闻歌与那黑衣人抬头间,便见着头顶那张无形的光网在颤动,两人都是心中明了,但情绪却截然不同,一人喜,一人忧。
俄顷间,那张光网似是垂死挣扎一般,大亮了一刹那,然后便是倏地一暗,消失不见了。
一道身影如大鹏展翅一般,从墙外一跃而起,腾空天井之中,照亮了闻歌的眼,她不由笑唤道,“顾五!”他没事!她就知道,这些人,哪里能奈何得了他?
她高兴了,自然便有人不高兴了。那黑衣蒙面人见得顾轻涯,拧了拧眉,心里骂了声不中用,自然是冲着那个去突袭顾轻涯的那个同伙的。只是,同时,他很快地评估了一下形势,继而满心都升起了危机感。
方才,他便已不是闻歌的对手,如今再加上一个顾轻涯,他哪里还有胜算?
电光火石间,他目光一闪,便趁着闻歌这一唤之际,往后一窜,想要溜。
顾轻涯居高临下,自然一眼便瞧见了他的动作,哪里能让他轻易逃脱?只是,隔得有些远,那人动作又很是快捷,流空剑的威力有限,怕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顾轻涯的目光四扫,很快,便望见了那破了的水缸处,汩汩流出的水,一凝,继而便双手如电,扣起一个有些奇怪的手势,薄唇微动,似在无声地默念着什么咒语,一声,“水起!”他的广袖无风而动,而地面上,那些已经渗进了土里的水珠子突然一颗颗极快地从地底冒了起来。
顾轻涯双手如剑,指向那黑衣蒙面人的背影,那些水珠登时便朝着那人背脊飞去。
只是一些水珠,可是却不知为何,坚硬如冰,何况,那么多的水珠,汇聚成一处,那黑心蒙面人猝不及防,在察觉到回身时,却已来不及去挡,一股巨大的冲力已经狠狠撞在了他的胸口。
胸口一闷时,一口血,便已喷了出来。虽然有黑巾的遮挡,但还是有一两缕殷红的血丝从嘴角蜿蜒着淌了下来,那人目光惊骇地朝他们看了一眼,然后,再不敢有半点儿停留,脚尖一点,用余力使了个移形换影,闻歌和顾轻涯也不知是没有料到,还是怎的没有追,倒是让他顺利地逃出生天了。
“哈哈哈!”闻歌被他逃的狼狈样逗得笑弯了腰,手一挥,擎月弓便已收起,想起方才有那么一会儿,也曾被他逼得没有反手之力,此时便觉有报仇雪恨的痛快之感。“他今日倒是与水甚是有缘!”笑呵呵说了句风凉话,回过头去,脸色却是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