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脚就踢了过去,把陈嫔踢得歪在一边。这下陈嫔不用装,肚子真的痛起来,抱着哀哀地叫唤,声音凄惨。
“皇后娘娘,陈嫔怀了陛下骨肉,您怎么可以踢她?”德妃惊呼,声音很大,意图引起殿内陛下的注意。
晟帝正睡得晕天暗地,哪管别人的死活。
陈嫔叫着,猛然间觉得不对,像是孩子保不住了。
“皇后娘娘,您是福星降世,自然怀有一颗悲悯仁慈的心。陈嫔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骨肉,臣妾斗胆,恳请娘娘请太医保胎。”出声的是淑妃,这个时候能出头的,也只会是淑妃。
皇后哼了两声,“淑妃娘娘,本宫是福星,是将来帝君的母后。一个孽种而已,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稀罕的。这流血的事,本宫见得多了,以前在家里时,一天下来少不得杀一两头猪什么的。这猪啊狗啊的,都是早死早超生。”
陈嫔一听这话,当下晕过去了。
淑妃目露怜悯,看她裙下的血,孩子八成保不住。
至始至终,晟帝都没有醒。他在睡梦中,不会想到自己再如何听话,也拦不住国师出鞘的刀,而新皇后,就是扫平他后宫的那把利刃。
宫外面,送亲的队伍远去,一直出了御道,再出城门。
元轸坐在枣红的骏马上,回头看着远去的城门,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城墙上,现出一个人影,迎风而立,修长挺拔,眉高目远。
他眼一热,认出那人是七皇兄。
此时的天已灰亮,昨夜的一场雨泥泞了地面。空气中雾蒙蒙的,凉意带着寒气,兄弟俩遥遥相望,默默的告别。
忆起幼时,若不是七皇兄,只怕自己早就饿死了吧。
那吃人的后宫之中,太监宫人们都不是善茬,他与七皇兄一样,生母不在。七皇兄年长两岁,尚能弄到吃食,那时候的他,就像是皇兄的孩子,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七皇兄把自己的吃食,分出一半喂给他。
如果没有七皇兄,他不过是众多早夭皇子中的一人。
他调转马头,拉着缰绳双手作揖,身子深深地弯了一下,在心里无声地说着珍重。
脑海里,响起七皇兄说过的话,“到了边关,安稳下来后不宜急功冒进,取信霍备为主。霍备的父亲是国师的亲信,他爷爷是前朝的辅国大将军。霍家自元朝开国以来,都镇守在边关。霍老将军已经去世,霍备与其祖父和父亲不同,此人颇有主见,亦不泛有些热血忠胆。你取信与他,对将来图谋起事有利无害。但为兄还有最后一言,此言你当谨记在心,国师一日不死,一日不可举事。”
这番话,他将永远铭记。要是他等不到,还有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总有一天,这天下会扫清浊雾,重归清明。
第58章 她是谁
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行,踏着泥泞,伴随着马车中大公主无声的泪水,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晨色中。
一个公主而已,元朝和亲的公主太多,上一代公主们有过得好的,有死的无声无息的,谁会记得她们。
不说朝臣们,连百姓们都极少有人谈起,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他们还欢天喜地拍手称好,只要公主去和亲,边关就不会有战事,就算是日子过得艰苦,总比战火连天的好。
现在邑京城中谈论最多的是国师的大婚,比起晟帝封后的随便,国师此次大婚决定大肆操办,礼部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至于宫里的一个贵嫔没了孩子,更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落下的胎是个皇子,陈嫔哭得死去活来。她千盼万盼就盼着有个皇子傍身,好好的养了近四个月,谁知还是没有保住。
德妃被她哭得头疼,本就烦躁的心越发的按捺不住,“哭什么?没生出来也好,他还不知什么是痛,要是真的生下后再夭折,平白多遭一份罪!”
陈嫔被她一喝,连哭都忘记了,惨白着脸,瞪着无神的大眼望着她。
不过是一夜之间,德妃保养得宜的脸衰老了不少,梳得光光的发髻上有几根银丝,突兀地藏在发中,都没顾得上拔掉。
是了,以皇后的为人,就算是孩子生下来又如何?
陈嫔双肩无力地垂下,靠在床头上,原本就无神的大眼,一下子黯淡成死灰般。
不止是德妃陈嫔,宫里所有的女人们都消停了。她们不由得想到陛下是怎么登的基,各自心惊胆战着,缩在自己的宫里,生怕触了皇后的霉头。
城门外,那些流民开始躁动难安,骂骂咧咧的,吵成一片。
自霜降过后,冻死饿死的人多了起来。城中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施粥,眼看着一天一天的变冷,要是再不弄到过冬的食物,恐怕大多数人都挨不过年。
以前城门卯时开酉时闭,现在整天闭着,唯午时开一个时辰,仔细盘查过后再放行,就是怕流民涌进城中。
城内,一切如常,世家官员都在为国师的大婚做准备。走在街上,人头攒动,一派欢喜,繁华依旧。
“这是要开始了吗?”芳年问自己的男人。
算时间,比前世早了些。但她重生以后,变数太多,她怀疑许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何况现在还多出了一位皇后。这位屠户女,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元翼垂着眸,修长的手指伸在熏笼上面烤着火,火花把他的手映得通红透亮。
国师这次寻了一把好刀,那屠户女愚昧无知,偏性子狠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后宫很快就要被她搅得血雨腥风。
一旦她真的生下嫡子,怕是连陛下都要让位了。
“怕不怕?”他问。
“怕的,我怕宫里的争斗会牵连到你。”
“本王既然能活到现在,就能再活几十年。”
确实,前世里,宫里的皇子都快死绝了,他依旧活得好好的。她想着,许是他一直孤身,膝下无一儿半女,才让国师放心。
但十王爷有儿有女,还被封了护都王,颇有些不合情理。此次十王爷护送大公主出使和亲,若是上辈子的事情没有意外,他应该不会再回京,国师怎么就能轻易放过呢?
前世里,国师一死,十王爷的儿子就反了奉帝,登基为帝。
看着像是国师早就能料到似的,他似乎故意任由护都王坐大,与奉帝互相残杀。她凝着眉,脑子里豁然开朗,莫非这才是国师放过十王爷一家的理由?
国师这人,生前把元氏皇族死死地攥在手心,死后还要他们手足相残,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王爷,十王爷离了京,十王妃还在京里呢,他们怎么办?” 芳年不过是多问一句,她知道十王妃同是去了边关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去的,上一辈子的自己哪里会关心这些。
他抬起眉,修长的手轻轻地覆在熏笼的雕花处,遮住那艳红的光。
国师手段阴狠,武功出神入化,放眼天下,不可能有对手。以是,这样的人往往极为自负。
天下和朝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自认为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动手,对于没的威胁的人,根本不放在眼里。
就连屠杀皇子这样的事情,他都寻到了棋子。要是自己所料不错,国师现在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寻求福星,长生不老。
芳年见他半天没有说话,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他看了过来,淡淡地道:“不会有事的。”
这话是安慰她,亦是宽慰自己。
夜晚丑正时分,玄机院内静悄悄的,内室中灭了灯,他的耳边,响起的是她细微绵长的呼吸声。一抹微光从雕光窗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摇曳飘忽,窄窄长长的。
突然,空寂中传来一声“咕”响,像是什么鸟叫,或是猫鹰什么的。他望着怀里睡着的人,轻轻地抽开自己的手,下床快速地穿衣出去,片刻间消失在王府的西南角。
黑暗中的王府越发的空荡,堪比尘封了许多年的古宅,无人居住的各处院子黑压压的,像一个个张着口的山洞。他的黑靴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一声接着一声,又快又急。
一处无人居住的屋角下,一位男子的身影现了出来。
“七王爷,某恭候多时了。”
元翼停住,看着那人的身影。那身影走出来了一些,暗光中,面容模糊,极其平平无奇的长相。
“你约本王出来,所为何事?”
“某是来赔罪的,上次不小心误伤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说着他双手抱怀,行了一个大礼。
“区区小伤,是本王技不如人,与你何干?”
“王爷大气,某今日来见王爷,实则是想与王爷联手。空口无凭,事实为证。王爷怕是猜出来了,那国师要娶的夫人正是某送进宫的。”
元翼闻言眉色微动,心道果然,这男子不仅对国师府的地形了如指掌,对国师的喜好也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天下美人何其多,偏他送进宫的能得到国师的另眼相看,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本王如何相信你,那女子貌美,极为罕见,被国师看中没什么出奇的。本王怎么知道不是你想巴结国师,借由美人探路,意在图谋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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