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蔡文蕙死了。
前院一阵大乱, 程翊安排着人去报官,又去给蔡府送信。府医过来给程翊紧急调配了药物, 让他反复漱口,又熬了药汁,让他服下去。程翊倒是一点儿都不慌乱,早在蔡文蕙派司琴回蔡府取毒药的时候, 他就猜到了她是要对自己下毒, 提前做好了准备,这毒在口中停了一会儿, 根本就不会伤到他。
满堂的宾客皆可作证, 虽然蔡文蕙死在会宁候府,可是和程翊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仵作验完,程翊主动跟着去了刑部。
今日三司刚刚会审完一轮,蔡正廉不愧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 几次会审下来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不过, 周肃之却不着急,他本来也不是想把蔡正廉定罪处斩, 而是把他从朝堂上拉下来,让他在漫长无期的会审过程中困在刑部,他和太子可以把四皇子一派的人慢慢清理干净, 再逼四皇子铤而走险。
听说程翊来了刑部,周肃之亲自见了他。
半个时辰之后,蔡正廉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两个健壮的衙役将他用布单缠在了长凳上, 就离开了。随即,另一个人进来了。
蔡正廉身子不能动,头还能歪,看了一眼,冷笑一声,“程翊,你来做什么?想看我有多惨?你也不要得意地太早了,我被关在刑部只是暂时的,早晚我会从这里出去,还是那个空前绝后的蔡阁老。”只要四皇子还在,他就还有机会。
“空前绝后?”程翊轻笑,“空前我不知道,但绝后是肯定的了。”
“你,你做了什么?你杀了蕙姐儿?!”蔡正廉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程翊摇摇头,“不,我没有杀她。”
蔡正廉刚松了口气,就听程翊道:“她是自己服毒自尽的,就在两个时辰前,在满堂宾客面前,穿着一身红衣出现在丧礼上,饮下了一杯毒酒,当场身亡。”
“蕙姐儿!”蔡正廉大叫一声,他养了十九年的女儿,竟然就这么死了,不用问,肯定是被程翊逼死的!蔡正廉牙关紧咬,等他出去之后,一定要报仇,让这些和自己作对的小人都受尽折磨!可惜了蕙姐儿,她那一手从小苦练的好字,本来能派上大用场的。不过,程翊以为没了蕙姐儿自己就绝后了,真是太天真了,他一定不知道……,等等,他说丧礼,什么丧礼,难道是孟兰?
程翊对上蔡正廉疑惑的眼神,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丧礼啊,就是程悦的丧礼。”
“你!你杀了程悦!”蔡正廉脑子嗡的一声,蕙姐儿倒也罢了,悦哥儿可是自己和孟兰的儿子,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拼命挣扎起来,奈何他全身都被布单缠着,一动不能动,只挣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吐血,“竖子!禽兽!你连……连亲弟弟都杀!”
“不,我没有杀他。”程翊的嘴角浮起一丝奇怪的笑容,“他是蔡文蕙杀的。”
“什么,你说什么,蕙姐儿怎么会……”蔡正廉想说不会,想到蔡文蕙毒杀罗意青的事,又不确定了。
“亲弟弟和亲姐姐欢好,亲姐姐怀了亲弟弟的孩子,亲姐姐杀死了亲弟弟,”程翊摇摇头,“啧啧,蔡家的子女,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你,你怎么知道?!”蔡正廉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蕙姐儿有过身孕,关键是,他怎么知道悦哥儿是自己的孩子?
程翊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你知道蔡文蕙是怎么杀程悦的吗?她不愧是你的亲生女儿,杀人的想法都和你那么像,或者说,她是跟你学的。她把程悦灌醉了,然后带到莲花池边,推了下去。怎么样,醉酒淹死在莲花池,听起来是不是挺耳熟的?”
他说着话,从一摞桑皮纸上揭起来一张,浸到了水盆里。
女儿杀了儿子,又服毒自尽?蔡正廉目眦欲裂,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自己阁老的位置上,呼风唤雨,把程翊和周肃之通通杀死!他在长凳上扭动挣扎一番,眼角余光却看见程翊的动作,心中一寒,“你要做什么?我可是要三司会审的,你们、你们敢私自行刑?”
“看来你很清楚这是什么,那你想必也知道,这样是不会留下任何伤痕的,若是死了完全可以伪装成溺亡。”程翊慢条斯理地捏起那浸湿的桑皮纸,“当然,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只是陪你消遣一会儿罢了。你放心,你的女儿和儿子都死了,我还唤你一声姨父,今后会时不时来‘关照’你一番的。”
他说着话,将桑皮纸蒙在蔡正廉的脸上,随即,又浸了一张桑皮纸到水盆里。他这样做,是周肃之允许了的,蔡正廉身上没伤,就算在三司会审时喊冤也没用,再说,他恐怕不敢当场说出这贴加官的秘密,这可是他当年杀害自己父亲的方法。
桑皮纸才加到三张,蔡正廉的呼吸就很弱了,程翊盯着他微弱起伏的胸口,心痛得绞在一起,原来,这个过程如此漫长而痛苦,自己的父亲当年竟然是这样被折磨而死的。
程翊上前将蔡正廉脸上的桑皮纸揭开,蔡正廉顾不上骂人,立刻大口呼吸,他突然瞥见程翊双目发红,心中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程翊竟然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会宁候的,他当日在大殿上控告自己的时候并没有说,原来是故意的,就等着用同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程翊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出去了。
……
周肃之回到双柳胡同,天色还早,徐幼珈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廊下温暖的阳光中,看小丫鬟们踢毽子。周肃之说了,前三个月要小心些,她不能劳累,也不能走得太多什么的。
“肃表哥!”徐幼珈欢喜地站了起来,“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丫鬟们齐齐行礼,周肃之见徐幼珈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台阶旁,怕她摔跤,忙大步过来,握着她的手,感觉有些凉,皱眉道:“天气还冷,你又坐在外面,怎么连个手炉也没拿?”
“没事,我不冷。”徐幼珈以前很怕冷的,冬天恨不得裹成一个球,自从有了身孕,倒再也不冷了。
周肃之拉着她的手进了屋,让她窝到软榻上,拿了个软毯过来给她盖好,自己挤在她身边,倒了杯热茶给她,一边轻声道:“蔡正廉入了刑部大狱,我们要把这三司会审的时间尽量拖长些,温水煮青蛙似的把四皇子一派的势力慢慢清理,这事急不得。皇上最近身体不好,好多政务都交给了太子,但是我们动作太大,会引起皇上的注意的。所以,我也没那么多紧要的事情要处理,自然可以早早回来陪娇娇了。”
“四皇子不会反击吗?”徐幼珈好奇地问道,她其实并不是很懂朝堂上的事,但周肃之总会把自己正在要做的事,大致地告诉她,徐幼珈很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觉得两人非常亲密。
周肃之的黑眸露出一丝笑意,“蔡正廉一入狱,四皇子一派人人自危,有人弃暗投明以求自保,也有人乱出主意想要趁机立功,蔡正廉是他们的顶梁柱,没了他,四皇子就成了没头的苍蝇,只会乱撞。”在他的刑部关着,蔡正廉休想和四皇子通消息,当然,等时候到了,他会主动把机会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能“商量”大计的。
周肃之见她端着茶不喝,低下头,就这她的手喝了一口,接着道:“娇娇,前两天,程悦死了,今日,蔡文蕙也死了。”
“都死了?!”徐幼珈惊讶地睁大眼睛,前两天程悦死了她还很是诧异,怎么蔡文蕙也死了,前世,那个女人可是活得好好的,自己死了她也没死。
周肃之揽着她,低声将蔡文蕙杀死程悦的原因和过程讲了一遍,又说了蔡文蕙服毒自尽的事,这些都是程翊跟他详细说的,两人前世是死对头,这次倒是合作地十分默契。
“原来,那天和蔡文蕙欢好的人是程悦啊。”徐幼珈喃喃地道:“程翊故意刺激蔡文蕙杀死程悦,虽然说这两人一个是他的表妹,一个是他的……算是同母的弟弟,都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或许有人会说他心狠,我却觉得……唉,他也很是可怜可叹。”
周肃之见徐幼珈双目渐渐出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愿意她去想前世在会宁候府的日子,打岔道:“娇娇,皇上是肯定不会让蔡正廉回到内阁了,内阁里空出个缺来,过上些时日,我可能要入阁了。”他前世也是很早就成了阁老,小姑娘是知道的。
果然,徐幼珈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不过还是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肃表哥,恭喜你,过上些天,我就可以称呼你周阁老了。”
周阁老?周肃之回味了一下,皱眉道:“不好,听起来好像很老的感觉。”他虽然比小姑娘大六岁,也没有很老吧。
徐幼珈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好,那我还唤你肃表哥。”
周肃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娇娇,再换一个。”
他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徐幼珈的脸也有些热了,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夫君。”
“娇娇真乖。”周肃之将她手中的茶杯接过,放到一旁的高几上,俯身吻了下去。
他吻得极细致温柔,舌尖慢慢地描画着她娇软的唇瓣,顶开齿关,勾着她的小香舌一起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