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加价
尚在飞和夏成林担心墨千殇抗旨会招致杀身之祸,但水镜月却觉得墨千殇回来之后反倒更加凶险。
这两人都是战场上的将军,对朝堂上的争斗并不擅长。尚在飞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他觉得墨千殇是因为他才去岭南的。而夏成林,一方面担心镇南军,一方面也是希望墨千殇回来打破金陵城的局势。墨千殇回来了,这次的和亲才能确定,云国的使团才会离开,那时他才有可能离开金陵城。
水镜月的一句问话,两人都冷静了些,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个时候,长庚端着饭菜进来了,一碗炒饭,一碟小菜,还有一碗汤。他似乎完全没有发觉院中略带锋芒的气氛,径自将饭菜摆在水镜月面前,还偏头看了两位将军一眼,认真问道:“二位要不要也来一份?”
水镜月端起汤喝了一口,道:“你们也别瞎琢磨了。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及千殇哥哥有脑子,你们想得到的,他自然都能想得到,你们觉得他会做自找死路的事?他若是有危险,本姑娘拼了命也会救他,但……”她顿了顿,抬眼瞧了两人一眼,“再说一次,本姑娘不涉朝堂,无论是月姑娘,还是水镜月,都一样。”
尚在飞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摸摸鼻子起身,拱拱手告辞了。夏成林也跟着告辞,追了出去。
尚在飞从客栈出来之后,站在门口却是没走。夏成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比较了解宫里那位,你觉得他怎么想的?”
尚在飞笑了笑,道:“这世上,有谁敢说了解他?”他说着顿了顿,道:“或许有一个,可惜他此刻不在京城。”
夏成林舒了口气,“算了,就像阿月说的,让千殇自己决定吧。你去哪里?”
尚在飞往街道的南边看了看,又往北边看了看,举棋不定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最后摊了摊手,道:“去秦淮河喝酒吧。”
夏成林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哥哥我自己的事都没解决,本不想管你这档子破事,可在飞啊,你打算沉沦到什么时候?阿月来之前你喝了多少酒?好容易消停了几天又来开始了?你不想回宫,跟哥哥办正事去。”
尚在飞眨了眨眼,“正事?看城门,还是看云国大使馆的大门?”
夏成林瞪眼,啐了一口,末了,反倒笑了起来,道:“以前看国门,如今看城门,总还都是看门的。”
夏成林小时候是在雁门关长大的,他跟尚在飞都比墨千殇小点儿,性子也不如墨千殇稳重。尚在飞年龄最小,但夏成林很少如哥哥一般跟他说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墨千殇像大哥一般照顾着两个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墨千殇有事,他们才无法置之不理。
他们是猜不透皇帝想做什么。但他们总该还看得清,岭南虽远离京城,但也同样凶险。
尚在飞跟着夏成林离开热闹的街市,走向城北角落安静的小巷,有些困惑,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夏成林头也不回,脚步匆忙,道:“找人!”
这里的巷子很窄,阳光照不进来,显得有些阴暗,巷子的墙角生了青苔,斑驳的墙壁透着一股沧桑与贫寒。尚在飞想不到夏成林来这里找什么人。
夏成林道:“河中双凤。你不好奇他们跟那个叫长庚的说了什么?”
尚在飞眨了眨眼,“你还记着那一杯冷茶的仇啊。”
夏成林斜了他一眼,道:“阿月是不是在查星祭阁的案子?”
尚在飞望了望天。
夏成林倒是没跟他计较,道:“河中双凤的武功不如何,但绝对是梁上君子中的高手,他们估计查到线索了。我虽不明白阿月为什么要查这案子,但能让那人动怒的事,必定不是小事。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
尚在飞倒是知道河中双凤跟夏成林之间的恩怨,道:“他们现在最不乐意见到的就是你吧?会告诉你就有鬼了。”
夏成林冷哼一声,道:“本将军还制不住两个小毛贼?”
尚在飞摸着下巴看了他一眼,道:“成林,其实,你是不甘心自己手下的兵被人给抢走了吧?看着他们对长庚言听计从的很不自在?”
夏成林脚步微顿,随即又加快了速度,不屑的撇了撇嘴。
尚在飞跟了上去,想到之前的场景,心中也不免好奇,道:“你知道去哪儿找他们?”
夏成林笑了,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个黑点,道:“你觉得墨华楼的杀手追两个小毛贼能追丢么?”
河中双凤说了什么,让素来冷静的长庚动了怒?
水镜月也很好奇。
一碗汤,她喝一口便往长庚那边看一眼,每次都能碰上他的目光,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有浅浅的温柔……之前的风雪与寒意都消失的无踪无迹。
喝完了汤,她吃着炒饭,发现里面有鱼肉和虾球,不由眯了眯眼,吃一口,又看一眼对面的白衣人,也不知是想问他问题呢,还是在一遍遍的确认他就在身边。
一顿饭吃完了,长庚摸出一块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一边问道:“吃好了吗?”
水镜月点了点头,叫了一声,“长庚。”
长庚起身收拾着碗筷,低眉看她。
水镜月看着他,乌黑的大眼睛中透着几分好奇,几分认真,还有几分担忧,“是不是星祭阁的案子有线索了?”
长庚的手顿了顿,将碗筷放到一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没有。”
水镜月仰头看他,“他们说了什么?”
长庚沉默了会儿,道:“他们说要加价。”
“嗯?”水镜月的眼睛睁大的几分。
长庚认真道:“上次给他们的银子花完了,这次说任务太危险,不加银子就不干了。”
“……”水镜月看着他,半晌,眨了眨眼,“就这样?”
长庚没有回答,水镜月也没有再追问。因为此刻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来还挺沉重,一猜就知道来人是谁。
“月姑娘,长庚公子,终于找到你们了。”
来人正是石昱文,他从金陵府衙一路追着水镜月跑,途中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跑得气喘吁吁的,这会儿趴在门口出气。
水镜月问道:“石大人有事?”
在院子里练功的阿杰给他倒了杯茶,听言回头看自家师父,道:“可不是。师父,你不知道,你们走的这几天,来找你们的人可多着呢。下那么大的雨,石大人还每天三趟的往这边跑,比夏将军和尚将军跑得都勤,你看他的小肚子都扁下去了。”
石昱文喝了茶,缓了口气,走进小院,坐了下来,开口就问道:“夏将军和尚将军是不是来过了?”
水镜月点头。
石昱文又喝了几杯茶水,再开口时却转移了话题,道:“周师爷跟我说,谢仪行和田完失踪的案子不一般,两人的身份太特殊,背后可能牵涉到朝堂之事。我最近往这个方向查了查,月姑娘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第四百零四章 兵权
石昱文以讲案子的名义,给水镜月说起了大昭朝廷的局势。
石昱文说:“这事真说起来还挺麻烦,我尽量说简单些。大昭的朝廷,在景平帝这儿是个分界点,不过,这也是因为曾经那位东方神相的缘故。
景平帝之前,朝廷有两位丞相,左丞相是东方穆,右丞相是我爹。那时候的皇帝端康帝并不如景平帝这般有抱负,只要两位丞相不管到他头上,基本上不会管他们在朝堂上怎么折腾。
当时的朝堂,两位丞相各顶半边天。尚书省六部,礼部、工部几乎完全由东方家把持,我们石家则是在户部、吏部比较能说得上话。另外,刑部是偏向于东方家的。兵部是最特殊的,等会儿再说。
东方神相离世之后,当今皇帝登基,因为各种原因,他没法跟我爹斗,加上东方一脉接连遭到打击,这些年朝政几乎是我爹说了算。礼部尚书秦自堂倒戈,工部名义上中立,实际上就是墙头草。也就刑部比较强硬,敢跟我爹对着干。
这两年,皇上有意从我爹手中夺权,但如今站在他那边的,就只有刑部。”
水镜月了然的点头,道:“所以,朝堂上景平帝不是你爹的对手,想争取军方的力量?”
石昱文道:“差不多。这一点又要说起东方神相了。当年因为连连战乱,朝中的将领不多,东方神相为了鼓励守卫边疆的将军,给他们放了很大的权力。
大昭的最能打的几支军队,雁门关的尚家军,襄阳城的康定军,位于岭南和闽南交界的镇南军,西南王的军队,还有就是登州水军,也就是路家军。这几支军队的主帅名义上虽需要听皇命调遣,但实际上,皇上手中是没有这几支军队的兵权的。
说白了,这几位主帅,虽然只有燕王、西南王封了王,但其他几位跟一方藩王也没多大区别,他们的主帅之位几乎都是世袭。康定军是姓夏的,镇南军是姓华的,登州水军是姓路的,朝廷没有权力任命主帅,也不敢轻易换主帅。
听闻,二十多年,大昭朝外患十分严重,北边的云国、西边的吐蕃,还有西域的动乱,倭寇的入侵,南方的动乱,若不是东方神相这番策略,大昭当时可能就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