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月见他那渴极的模样,把到嘴边的那句“那是昨夜的茶”给咽了回去,问道:“尚在飞,御林军没饭吃,连口水也没得喝?皇帝这么穷?拖欠薪资?”
尚在飞一口水好容易才没直接喷出来,看着她颇为无语,将银枪往地上一插,大大咧咧的坐下,道:“刚出了早操回来的,连早饭都没吃,就给你把这个找来了。”他说着,将那大包裹往水镜月的方向推了推。
水镜月困惑,“什么东西?”
尚在飞挑眉,“打开看看。”
包裹里是书,却不是一般的书,而是剑法。粗粗一看,至少有二十来本,最上面那一本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点睛剑法。这剑法是一位游方和尚自创的,那和尚没有弟子,这套剑法也失传很多年了。
一大早就在蹲马步的阿杰眼睛都亮了,一脸的兴奋,却是没动,偏头看了看自家师父。
尚在飞道:“都是千殇收集的,燕王府的书房里还有不少。阿杰不是要参加武试吗?兴许用得着。”说着还朝阿杰竖了个大拇指,“听石昱文说你要拿武状元,有志向!”
阿杰被人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十分别扭的撇过脸,表示不屑。
水镜月伸出手指,沿着书脊拨了拨,漫不经心问道:“你今日有空吗?”
尚在飞点头,十分积极的问道:“你想去哪儿玩?东郊马场不错。”
水镜月朝他咧了咧嘴,“一起吃早饭吧。”
她这话说完,那边送早饭的小二刚好进了院子,问过之后,将饭菜摆在了院中的桌子上。
水镜月转头看了看长庚的房间,问道:“阿杰,你家公子呢?”
阿杰也不知蹲了多久的马步,小脸通红通红的,收在腰间的拳头握得紧紧的,道:“我早上练功的时候,外面射进来一封信,给公子的。公子看了信就出门了,说是很快就回来的。”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屋檐的光线,“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水镜月摸了摸——莫非是河中双凤?不过,射箭留书这种事,可不像是他们会做的事。她问道:“他有说去哪里了吗?”
阿杰摇头。
尚在飞坐在饭桌前,早就等不及了,敲着筷子道:“阿月,他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我们先吃,给他留一份就是了。”
水镜月瞧了他一眼,起身,拍了拍阿杰的脑门,“先吃饭吧。”
阿杰坚定道:“我等公子回来再吃。”
不过,他这话刚说完,肚子就十分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咕咕~”地十分响亮。
尚在飞似乎被他这高调的“空城计”给震惊到了,愣了会儿,随即大笑起来。
朝阳下,阿杰的脸似乎更红了。
水镜月不由笑了笑,抬手那刀,转了一圈,在他那微微发抖的小腿上敲了敲,“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功啊,你不是要当武状元的?”
阿杰见她似乎要走,问道:“师父,你去找公子啊?不吃早饭了吗?”
水镜月拿长刀敲了敲被挤到桌子边的剑谱,瞧了尚在飞一眼,道:“三天。”说着又瞧了阿杰一眼,“好好练功。送上门的免费教练,要好好利用。”
她说着,扔下目瞪口呆的两人,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墙头,正晒着太阳的九灵抬了抬头,轻轻一跃,似乎是跟上去了。
院子里,尚在飞咬着筷子,半晌才移动视线,看向阿杰,“她什么意思?”
阿杰强自镇定,道:“大概是让你在三天的时间内,教我学会这些剑法。”他说着,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抬眼时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表情,“你可不许跑……”
“咔”地一声,筷子被咬断了一小截,尚在飞咬牙,“这早饭还真贵!”
第三百九十二章 报案
出了客栈,水镜月很快就找到了长庚——
他站在客栈旁边的屋檐下,看着街道对面的早点摊子,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该买两个馒头还是该买两个烧饼。
水镜月抱着长刀,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上前,反倒往街道对面走了过去。
雾气蒸腾中,老板见有客人来了,喊道:“包子馒头啦!热腾腾的馒头,糖包子肉包子啦!”
“老板,有素包子么?不要甜的。”
“有嘞!姑娘,粉丝包香菇包青菜豆腐包,您要哪一个?”
“就这三种,一样一个,再来两杯豆浆。”
“好嘞!姑娘,您拿好。”
“谢谢。”
“慢走,下次光临。”
水镜月抱着包子,一手拿着一杯豆浆,往街对面走去,站在白衣人身前,拿豆浆在他眼前晃了晃,“笑什么呢?”
长庚伸手接过豆浆,笑容更深了几分,“看见你高兴。”
太阳升得高了,照在脸上有些热。水镜月站在他旁边,靠着墙壁,低头喝豆浆,嘀咕道:“昨晚的冰糖葫芦吃多了么?一大早的嘴这么甜。”
吃完了早餐,长庚递给她一张纸条。水镜月看了看,有些惊讶,“寒山子?他也来了?我还以为他会留在西南王府呢。他找你什么事?”
长庚道:“寒山子带了两个弟子来参加武试,大概半个月前,有个弟子失踪了。”
“失踪?”水镜月有些奇怪,“他让你帮忙找人?”
长庚道:“寒山子的身份特殊,不好进衙门。他在金陵认识的人也不多。”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当初,他的确有意进西南王府,是我让他来金陵城的。”
水镜月点头,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想到个主意。”
长庚抬眼见到她嘴角挑起的弧度,不由笑了笑,“寒山子回去的时候,说让他另一个弟子去金陵府报案,估计快到衙门了。”
水镜月挑眉一笑,拉着他就走,“走,看戏去。”
***
金陵城最近聚集了很多人,天南地北的少年英杰都想这里寻找机会。早朝的时候,皇帝听了这事笑得很高兴,金陵府尹很头疼。下朝的时候,大理寺问府尹大人星祭阁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他觉得头更疼了。而金华路上,远远的看到站在府衙门口的老人之时,他的头不疼了,只觉得今早的太阳太大,晒得他有些头晕……
他是真的很想晕过去。
不过,他刚刚晃了两晃,身后就伸出一只手,“赵大人,您老保重身体呀。夏天早就过去了,怎么还中暑了?”
赵大人回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包子脸,感觉心情好了点儿,拍了拍来人的手,“小石啊。”
来人是石昱文。他经常往金陵府跑,赵大人被他缠得久了也会觉得他挺烦人,不过这段时间他来的少了,赵大人又觉得有些想念这小子了。
石昱文笑嘻嘻道:“赵大人,我送你进去,别一会儿晕在大街……呃……”他这会儿才看到站在府衙门口的那位老人,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想跑,“赵大人,我改日在来拜访……”
赵大人一把抓住他,敲他脑门,没好气道:“见了师长不见礼,想什么话?!”
石昱文只好乖乖跟了过去,这回却是特地整了整衣裳,双手低眉敛手,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金陵府门口,那位老人的年纪很大了,老得看不出年龄,七十岁?八十岁?或许九十岁?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看上去有些疲惫,却仍旧站得很直。
街道上走过的百姓好奇的打量着他,门口府衙的护卫在旁边劝说着什么,还有个护卫搬了张椅子出来请他坐下……老人却完全没有理会,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身前,仿若睡着了一般。
赵大人给老人行礼,“君先生,学生给您请安了。”石昱文也跟着行了礼。
老人睁开了眼睛,有些浑浊,看了他很久,似乎在想他到底是自己哪一年教的学生。
一旁的护卫见府尹大人回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赵大人躬身请老人进府,“君先生,请进。”
他说着上前,扶着老人的手臂,却不料,老人伸手推拒了,扶着一旁的鸣冤鼓的架子,试着走了两步,然后放开手,走进了府衙。
赵大人跟了上去,在前方引路。
在府衙门口看到这一幕的百姓都十分惊讶——这位老人是谁?府尹大人居然如此恭敬……
然而,赵大人还没将老人迎进客厅,府衙门口又走来了一人——
这人很年轻,一双眼睛很明亮,脚步很轻快。
少年人走到府衙门口的时候,两个守门的护卫还没从老人给他们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就见眼前飘起一道红巾,接着,就是震天的鼓声——
红巾晃动不定,鼓声密集如雨。
金陵府门口的百姓都不由停了下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着……门口的护卫终于反应了过来,将击鼓人拦了下来,喝到:“什么人?为何击鼓?”
庭院中,赵大人的神色僵了僵,老人却似乎完全没听见那鼓声一般,继续往前走着。石昱文回头瞧了瞧,道:“赵大人,你忙着,我跟周师爷去瞧瞧。”
门口,少年人被人拦下,也没慌张,将手中的鼓槌扔还回去,冷冷的瞧了两人一眼,道:“废话真多。看不出来我是来报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