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丧气,刚低下头,肚子就“咕咕~”的叫了两声……仰头,呆头呆脑的看自家师父,“我饿了。”
水镜月笑着拍他脑袋,“午饭想吃什么?”
阿杰欢快的跳起来,“烧鸡!”
午饭就在悦来客栈吃的,让小二送到院子里来的,烧鸡自然是有的,还有水镜月和九灵都喜欢吃的鱼。尚在飞就是来蹭饭的,自然留下来一起吃。他听水镜月问起星祭阁的事,特地警告她,“阿月,你可别乱来,擅闯星祭阁,可是死罪。”
水镜月不置可否,问道:“听说你如今是御林军右卫统领?怎么每天都这么闲?”
尚在飞瞪了她一眼,端起酒杯,“不知好歹。”
水镜月跟他喝了一杯,道:“尚在飞,我也不瞒你。星祭阁,我是一定要进去的。你现在的身份,我是不好找你帮忙。不过,到时候你假装不知情总还是没问题的吧?”
尚在飞有些不解,“你去星祭阁做什么?看星星?”
水镜月瞧了他一眼,道:“传言星祭阁中藏有一份武林至宝,记载了失传千年的上古绝学。”
“啧。”尚在飞自然不信她这番胡扯。
星祭阁是什么地方?水镜月又不会观星,不懂易学,不涉巫术,去哪里还能是做什么?
他想到联系当年在雁门关的那件事,不由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严肃,“阿月,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那件案子有问题,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提翻案之事,就连我爹,跟东方神相的交情那么好,这么多年都不曾说过什么。你觉得仅仅只是因为石君禄施加的压力或者当今皇帝的面子问题吗?”
水镜月停了筷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非去不可。”
尚在飞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临走的时候,尚在飞拿着他那杆从不离身的银枪,站在院子里,问道:“阿月,你跟金陵府尹赵大人挺熟的吧?”
水镜月有些不解,“见过,不熟。晚上他也会去?”
尚在飞摆手,“整个金陵城,谁敢请他喝花酒啊?”他说着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举着银枪挥了挥手,“赵大人或许能帮你。”
水镜月摸着下巴点头,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星祭阁失窃,旁人不许进,但负责查案子的人,总是能进去看看的。
她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去拜访金陵府的时候,长庚拉过她的手揉了揉,叫了一声:“阿月。”
水镜月抬眼看他,见他半晌不说话,眨了眨眼。
长庚微微皱了眉,犹豫了会儿,开口道:“我……并没有想过替他翻案。”
水镜月点头。
长庚沉默了会儿,继续道:“他因为一句‘天下大乱,大昭必亡’的预言而下狱,最后却因为叛国罪而处斩。很多人都以为,两件事说的是同一件事。但事实并不是。”
水镜月继续点头——她当年承诺过会帮他报仇,虽然他拒绝了但她却仍旧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当年的案子,她在七年前就查过,虽然最后没能查出真相,但知道的还是比常人多一点。
那一年,端康帝刚刚去世,新帝继位。东方穆登上星祭阁,奉命为新帝登基占卜吉时,最后却说出“天下大乱,大昭必亡”的预言,还大闹金銮殿,这才被下狱。不过,当时朝廷很多官员都为他求情,新帝也没想杀他。
然而,就在东方穆下狱的第三天,出了意外——有人劫狱,还未遂。最要命的是,劫狱的是云国的人,还是云国皇帝身边的影卫。因为这件事,东方穆才有了叛国罪的嫌疑。但真正定罪的,却是一封信,一封从东方府东方穆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书信。信上有云国皇帝的签名,搜出那封信的是大理寺卿,刘青云——东方穆的好友。
证据确凿。
叛国罪,犯罪的是三朝元老,大昭的中流砥柱,东方穆。意味着什么呢?
这不仅仅是东方穆的劫难,整个大昭朝廷,超过一半的官员都会受到牵连。真追究到底,鲜血能染红整个金陵城,秦淮河的血水不知要流淌多少年。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将案子压下,将那封信密封,唯独东方穆,用鲜血祭奠新帝的登基大典……
不过,长庚在说完这段往事的时候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最后,给他判了死刑的,并不是那封信。”
他说着顿了顿,神色仍旧平静,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底,语气尽量的淡然,说:“在行刑的前一晚,我去狱中看他,听到了一段对话。”
水镜月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捏了捏他的手,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头,道:“别想了。你说不查,就不查了。我们就只去星祭阁找东西,其他的都不管。行不行?”
长庚笑了笑,抬手握住她的手,道:“或许,如今已经躲不过了……”他举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淡淡的笑着,“已经没关系了……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能面对……”
第三百九十章 酒香
天香阁位于秦淮河边,是金陵城最大的青楼。
天香阁有三香,一是花香,二是衣香,三是酒香。
花香,既指花,也指人。
衣香,既指人,也指艺。
酒香,真真切切的,说的就只是天香酒。
夏成林端着酒杯,十分沉醉的闻了闻,“啧啧”两声,摸着一旁女子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笑得一脸的荡漾,道:“阿月啊,听说这天香酒是用金陵城的头牌姑娘的洗澡水酿造的,不知多少公子哥喝着天香酒想着那幅香汗淋漓的画面,啧!”
“……”水镜月端着酒杯,看着那杯清冽的美酒,原本的酒兴都被那句“洗澡水”给一扫而空,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金陵城的公子哥,口味还真是独特啊……
长庚伸手捏了捏她的脖子,道:“天香阁后院有一口井,井水甘甜可口,这酒就是用那井水酿造的,四时不同,混合的花香也不同。”
水镜月自然知道不可能真的是洗澡水,但心里总觉得有些膈应。
一旁侍酒的女子听了倒是十分好奇,抬眼瞧了长庚一眼,问道:“公子是金陵人吗?第一次来天香阁?这天香酒可是天香阁的秘密,寻常客人可不知道。”
长庚道:“听说而已。”
那女子笑了笑,不再问了,抬眼看了看水镜月,掩嘴笑了,“月公子放心,酿酒的水绝对是干净的。”
天香阁是不接待女客的,水镜月进来自然是改了装的。虽然明眼人仍旧看得出来是个女子,不过,只要能赚钱,天香阁总不会把客人往外赶,更何况,他们这群人,来头实在有些大,即便她真的穿着女装来,老板娘也是不敢拦的。
尚在飞说找几个朋友给她接风,结果,来的一群人差不多就是当初在福满楼一起吃饭的那几个——
丞相之子石昱文,云国使者萧凌云,燕王世子尚在飞,夏成林夏将军,夏成林还带了两个手下,说是人多热闹。
天香阁虽是青楼,但也是格调很高的青楼,包间里听着曲喝着酒,比在福满楼冷冰冰的雅间里坐着舒服多了——也因为这个缘故,很多人觉得,天香楼的天香酒,比福满楼的女儿红更好喝。不过,若是把听曲打赏的银子都加上,天香酒也的确比福满楼的女儿红更贵。
九个人,坐了五张桌子。除了水镜月、长庚和阿杰,其他人都是一人一桌,旁边都有一位姑娘在侍酒。屋子中间有个红衣女子在舞剑,下首有个碧衣女子在弹琴。
酒是好酒,剑是好剑,琴是好琴。
开始的时候,水镜月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有好酒喝的时候,她的心情素来不会太差。不过,没一会儿,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长庚今晚喝了很多酒。
他们来的有些晚,夏成林说要罚酒,水镜月十分痛快的喝了。夏成林看长庚,长庚笑了笑,也喝了,然后又代替阿杰喝了三杯。
一群人是来给三人接风的,每个人敬一杯,再回敬一杯。
然后,尚在飞来跟水镜月说起往事,兄长般的嘱咐长庚好好照顾她,喝了三杯。
夏成林走过来的时候,直接拍着长庚的肩,说:“我一直把阿月当自家妹子。”直接拿了酒坛子跟他干杯,跟他一起的两位自然是自家将军怎么喝就跟着怎么喝……
石昱文在岭南的时候就知道长庚的酒量浅,这会儿见他喝得有些多,打着圆场,端起一碗燕窝汤说天香阁的汤也格外香,让众位尝尝。然后,又品论起场中的舞姬,说起金陵城其他几位有名的艺妓,各家青楼的舞蹈各有什么特色……
石昱文没说完,夏成林说:“听闻石大人跟长庚公子在岭南便相识,不喝一杯?”
石昱文讪笑着敬了长庚一杯,特地加一句,“在下酒量浅,长庚公子,抿一口就行了。”
萧凌云十分自觉的朝水镜月这边的三人举了举杯,一连喝了三杯,然后朝夏将军挑眉,“在下跟月姑娘比较熟,这三杯敬月姑娘。”
连萧凌云都看出夏成林对长庚的挑衅,水镜月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她一直都沉默着,一来是因为夏成林是她的朋友,二来,是她有些不明白——夏成林为什么针对长庚呢?不过,真正阻止她直接甩手走人的,是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