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咱们璐州天高皇帝远,就算那李记有再大的来头,咱们对付了,照样出不了什么大事的!想当年,一个白州知府没了不也没啥事儿吗?怕他作什么?”
秦万忍不住伸手便朝秦朗那又圆又大的脑袋拍去!
这个脑袋瓜子为什么生得这般大都不动一动的?光长得好看不用啊!他这是气着了,这一拍用了些力气,直拍得秦朗两耳嗡嗡作响,耳聋眼花,只得抱着头往一旁急急躲去,嘴里还不住地叫喊着:
“哎哟哎哟,要疼死了要疼死了!爹又打我!”
他还抱着脑袋急急叫嚷,小书房的门便被一阵大力撞开,一个圆胖身材的妇人一边焦急地闯进来一边心疼地哄道:“怎么了怎么了?我的乖朗儿怎么了?谁敢打你?看娘不把他轰出去!”
这妇人手指上戴满了各色戒指,头上的珠钗更是琳琅满目,随着这副圆滚滚的身材左右晃动着,发出一阵叮铃声。
她双颊上的肉挤着那双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如绿豆一般,煞是稀奇。她一见自家儿子竟抱头鼠窜着,那张肉脸便沉了下来,双手往腰间一叉,破口大骂道:
“秦万,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看我不把你新纳的小妾卖楼子里去!”
秦万闻言,伸出的手僵了僵,脸上的表情更是黑了白白了红地,如同倒了调色盘,端得是五彩缤纷!
趁着他不注意,秦朗朝着张氏奔去,一溜烟地藏到张氏身后,只偷偷地从她身后探出个肥圆的脑袋,和张氏一般模样的小眼睛委屈地瞪着秦万。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秦万一连感叹了好几声。
张氏转身将自家儿子胖硕的身子搂进怀里,小眼斜着他,冷哼道:“什么败儿败儿,我家朗儿从来都是最乖巧听话的,哪儿败了?他是吃穷你了还是穿垮你了?要不是老娘当初嫁给你,你还不定哪个墙角蹲着呢!好不容易盼了个儿子,人家也不碍着你啥,你凭什么打他!”
“……”秦万被张氏这般一抢话,气得抖动着手颤颤地指着她,可张氏哪里又怕他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当年做姑娘时怎么怎么风光,嫁给他如何如何地受委屈……他只得长叹一声,无奈地一甩袖子,索性不去理会这两母子了。
张氏当初的确帮了他许多,他能做上这家主之位,张氏背后的娘家可没少出力,尽管这些都是需要回报的秦家给张家让的利都是通过秦万张氏两人的手。
所以秦万还真不好怼回张氏。
最近秦家被压制的事,张氏自然有所耳闻,便当秦万是将气撒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当下对秦万更没好气,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两人的动静很大,门外已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秦万脸面无存,忍无可忍,大手在桌上猛地一拍,张氏吓了一大跳。
“你说够了没有!”秦万眼皮跳了跳,强忍着满腔怒意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都是只知惹祸的种!这个儿子整天屁事不干,就知吃吃吃!婉娇逃婚在外,要是再找不回来,就当我没了那个女儿!”
张氏张口就要反驳,秦万声音一提,大声骂道,“你要骂给我滚回张家去骂!这里是我秦家!不是你张家!别整着个泼妇一样在我面前,恶心谁呢!”
夫妻三十八年,秦万还是头一次这般骂自己,张氏煞时惊愣住了,就连秦朗也吓着,两张相似的胖脸就这般呆呆地瞪着秦万。
然而秦万却没给两人呆愣的时间,很快便招进了人将两母子赶了出去,任其在门外胡闹大喊也不管。
“老爷,那李记怎么办?”亲信凑上前低声询问。
“且放着,等京里来了消息再说。”
☆、第184章 拼身份
第184章拼身份
秦家还没等到京城的消息,又被另一件事缠上了。
“既然秦小姐另有意中人,那秦家和独孤家的亲事就此作罢。不过,如今整个璐州都已知晓婉娇与人私奔,我独孤家的脸面都不知往哪儿摆,这事,我们可得好好算算。”
大书房议事厅内,依旧是红木太师椅,依旧是上等的四君子屏风,然而坐在左首的人却是一个中正脸庞,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他头戴方帽,眼神精烁,手指轻轻搁置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一如他身上的锦罗衣衫,华贵而庄重。
“独孤兄,这个……外头的传闻不可信呐!我家婉娇可是自小娴淑贞静,妇容女工德性都是顶顶好的,就算是进宫也都绰绰有余的,她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呢?!”秦万满脸讨好地朝独孤参笑道。
提起秦婉娇时,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心底暗骂一声:这个孽障!
秦家在璐州属于有头有脸的家族,而独孤家则属地霸一类,不论是水匪海鲨还是海盗冥王,独孤家都曾与之打过交道,是公认的璐州黑老大,连水师提督齐枫对独孤家也是客客气气的。
当初秦家攀上独孤家这根粗枝,便使着劲地往上爬,海路没了独孤家,秦家根本别想走!海货没了独孤家,黑市被人坑成狗都没人理。
然而如今搭上独孤家的这座桥却被秦婉娇生生地拆了!
不说虎视眈眈的秦森、不怀好意的秦阳、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秦汀,就连一连泡了几日楼子的四弟秦寿都跑回了家!
可是这些血脉相连的兄弟侄子们,回来并非是为了帮助自己安抚独孤家的亲事的,而是来看笑话的!
独孤参掀了掀眼看了看他,语气淡淡:“是吗?那不如让秦小姐出来与我家映儿见个面罢!”
他说完话,坐在他右手边的一墨衣男子抬起脸,那张冷峻的脸上动了动,那条自右眼眼角斜划至嘴角右边的长长的伤疤显得异常可怖。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秦万一眼,声音平平板板问:“秦小姐在哪?”
秦万语气一滞,脸色煞时难看了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坐在独孤参对面的秦阳冷眼一闪,嘴角轻轻勾起,却没打算开口帮忙。他挑眼扫了扫坐在旁边的秦森,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几变,秦阳也不理会,仿佛置身事外,悠闲地看起了热闹。
“按说……”秦森想了许久,犹豫地插嘴道,“我婉娇妹妹做出这等事,的确早该告诉伯父和独孤兄的。只是如今我们也未曾找到婉娇妹妹的下落……”
秦森这话就等于承认秦婉娇的确没有生病,而是出逃在外,至于到底是逃婚还是私奔,那可就另说了。
他这一开口,上边的秦万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只是不好当面斥责自家侄子的话,何况,他说的都是事实。
独孤参没有说话,稳如泰山般地坐在那里喝着茶,连个眼神也未分给秦森,这让他有些泄气。好不容易能搭上一句话,却换来人家的冷屁(月殳)还真是冷淡啊!
不过独孤映倒是转过了头望向他,那张令人心寒的脸便正对着秦森,看得他心里愈发地心虚。
“秦小姐若是走了,你们实说便是,难不成我独孤映还缺正妻不成?”
这话一出,原本冷清的书房更是死寂一片。
秦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虚地低下了头,再没敢开口。
过了许久,独孤参淡淡地品了品嘴里泛着苦味的茶叶,不经意道:
“这样好了,听说最近你们铺子被人半价压制,都快亏得关门了。那李记商铺背后的东家,正巧我还算认识,你们既得罪了人家,只怕他们也没这么快善罢甘休。若是你们不想再开了,尽管将那些关门的铺子转手卖给我,价钱嘛,就按市价上来,如何?”
瞬间,秦家的人统统倒吸一口气,秦万率先反驳:“不可能!”
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独孤参面前不能如此嚣张,便又缓和了下脸色补充道,“那李记既然独孤兄认识,可否搭个线让我们也见见面?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我秦家向来亲和,不可能会结如此深的仇怨的。”
独孤参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始终冷淡的神情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这笑里带着一丝惊诧,但并非是对他如此坚决而惊诧,而是听他这口气,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又是怎么得罪了!
他不由得轻笑出声:“若是你们想和解……以他的性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终的结果你们秦家的铺子也得脱手,这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再费精力去认识?”
“凭什么?!”秦森站了起来,他虽不是家主,但这秦家的一切,他不甘心给了秦万,更不甘心就此捧手送他人!
“凭什么?你们当初招惹人家时,又凭什么觉得有恃无恐?”独孤参冷嗤一声,眼里的讥讽不言而喻。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秦阳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半个月前,你们派人埋伏于汝县官道树林里,想将孙芥一行人打劫一空,再灭口。失败之后,又派人直接杀到他任官之处。这般一而再地想要人家的命,费你们点家财已算仁义了。”
独孤参平平地将这些事一一道出,听得秦家众人眉头直跳。
“这个……”秦万咽了咽,可是他嗓子干得很,竟有些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