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沉吟片刻,也是难不到她:“就霍征吧,我虽然不大喜欢他,但是平心而论,这孩子很聪明,还有骨气,再适合不过。”
下了四盘棋,霍征赢了两盘,和了两盘。
赵澜之渐渐没有了耐心,不下了,叫人倒了茶,也叫了少年过来,两个在一起说着话,他给霍征讲述着年少时候经历,霍征偶尔附和两句,相谈甚欢。
茶也喝了,话也聊了,眼看着日上三竿了,也是该走了。
霍征起身告辞,赵澜之连忙来送。
到了门口,也赶紧让他回去了,霍征转身往出走,车就停在巷子里,他来京中这么长时间,置办了宅院车马,已经了不得了,少年心计无所不用其极。
本来他这样的身家,也不许用什么车马,但是在府衙那备了案,也不知他怎么疏通的,竟也得了辆车,这件事也让赵澜之啧啧称奇,好生把他夸来着。
眼看着赵澜之回去了,霍征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散。
转身往车上来了,车夫看着他,脸色有点复杂,他走路带风,早上穿的外衫因为不合身,出门前又紧系了,勒的浑身都不大舒服。
卷起袖子,也是叹了口气。
一脚踢开脚边的小石头块,到底还是少年,心气被磨得平平的了,心里一口气提上来都无处发泄。
上车,霍征对车夫说了声:“走吧!”
车帘一掀,他才要进去,可是吓了一跳。
徐椀就坐在车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摆弄着个香袋,正歪着头看着他笑,少女眉眼弯弯,眼底私有星辰流光,看一眼就沉进去了。
车一动,霍征欢喜,立即坐进去了:“阿蛮!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笑起来,眼睛里全是她,就下意识扬着脸,坏坏的。
徐椀也是笑:“和我娘听曲去了,很是没意思,就回来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手里那香袋就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递到了他的面前。
霍征一把抓在手里,欣喜若狂还拿了唇边亲了一口:“哈,给我的?”
徐椀无语,想要伸手去拦,可已然来不及了。
眼看着这少年叭的一声,在香袋上亲了,也是叹了口气:“诶……别……香袋你拿着,有件事要给你说。”
霍征鼻底是淡淡的香气,正是低头嗅着:“什么事,说。”
徐椀回眸:“很正经的事,我不是男儿家,读了书也不能考取功名,能防身也不能上战场,比不得你,能随意行走,有些事你能做而我不能,眼下有个好买卖,我出药方,配料,你出面运销一下,成事了,咱们平分,怎样?”
霍征怔住,随即说好。
徐椀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什么事我都还没说,你就说好,你知道我让你干什么啊!”
少年双手搓着香袋,扬眉:“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那有什么。”
说着,作势要跪,故意弯腰学着戏中人那样拿着腔调,又说:“请阿蛮公主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霍某在所不辞。”
她别开脸去,实在忍不住笑意:“你这个人……”
到他面前,就忍不住笑。
幸好他没再逗她,又坐直了:“快说,什么事。”
徐椀转过身来,就指着他手里的那个香袋说:“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得让别人知道,隔一段时间我给你换一批香料,你只管大肆去做,将来我许能用得上银钱,就当是我未雨绸缪吧。”
他低头,香袋的香气淡淡的,的确不大常见:“你是要制香?”
徐椀摇头:“不,要做香衣,或许一两年,或许两三年,我或许能做个女官,到时候会与你交接得上。”
这可是第一次在她口中听见女官的事,霍征不解:“为什么,你眼看也要及笄了,难道不要嫁人的么?”
她的心思,他哪里懂得。
徐椀垂下了眼帘:“为什么及笄了就要嫁人的呢,我想这不是所有的闺中小姐都想做的,除此之外,我想人活在世,总该做点什么,活着才更有意思。”
霍征蓦然抬眸,目光灼灼:“好阿蛮,我自当尽力,你想干什么都行。”
有那么一瞬间,徐椀差点别开眼去,感觉自己变坏了,于是想解释一下:“不是为我做的,你想好,日后两方得益。”
霍征只是笑:“我知道。”
她还想说别的,他伸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又说了句:“我都知道。”
马车些微颠簸,或许只这一刻美好,也觉得甜,徐椀拍了手,也是迫不及待了:“你有多少本钱,来,咱们这就筹划一下,一会儿方子给你,你这就动手好了。”
车帘遮住了霍征的笑脸,他心里实在兴奋,回手抓了窗帘掀开了,对着外面怪叫了声,才是回头:“阿蛮!阿蛮!阿蛮!阿蛮!”
叫了几遍又是笑,徐椀捂住了耳朵,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走过长安街,马车交汇,将军府的那辆转了个弯奔着天香楼去了,车夫赶车小心,到了楼前,赶紧停住了车。
顾青城翩然下车,本来到东宫通报一声就该出来,可真是身不由已,老皇帝半夜突然咳了血,赶紧又进了宫里探望。出来时候已经足足迟了一个多时辰了,脚步匆匆,立即上楼,他听见唱曲的孩在,也是松了口气。
可以进楼上雅间里,也就站住了,屋里只剩个伙计在收拾残局了。
徐椀母女都不在,伙计见了他,连忙上前。
“将军,赵夫人给您留了句话,让我转达。”
“说。”
“她说,但凡是人,就有腿,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谁,会走掉的。”
“……”
第79章 珍惜自己
日头偏西了,晚霞如火。
说做就做,跟霍征定了店面,以及第一批香料和布料,徐椀还亲自给了他制香的方子,拿布料试了几次,香味不一,第一件成衣就这么有了雏形,霍征为此特意请了绣娘过来,他置办了房宅之后存银不多,也需要精打细算,正是犯愁,赵澜之派人送来两箱子金银珠宝,也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可给他吓了一跳,想要登门,被徐椀拦住了。
想来是她娘的手笔,让他安心来用。
先熏了香,晾晒起来等收。
时候不早了,徐椀特意剪下来一块,用手帕包上了,放了锦袋里。
霍征让人送了她,直奔了徐家旧宅,忙了一天,本来也是累了,这会走路都还带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起来,美得很。
到了后院,她娘果然还在。
徐家上下都在,她娘给买的干果和东西都分发了下去,她回来时候正赶上家宴,草草吃了一口,天这就黑了。
徐妧及笄之后,还是第一次相见。
撤了饭菜,王夫人也让人给徐回倒了茶,徐椀拉了徐妧一起才要去她屋里,院子里又有哭声。女人哭得悲切,正是扰了几人的兴,王夫人低头一听,立即分辨出来,是谁在哭,连忙让瓶儿去看。
随后,瓶儿匆匆而回。
原来是出门在外的徐瑾瑜回来了,他不知哪里喝了酒,到了赵姨娘那抱了会儿子,正要就住那屋里了,陈姨娘让丫鬟去叫他,说是自己病了。
徐瑾瑜听说她病着了,也就过去她屋里了。
结果一去了,陈姨娘就是一个劲的哭,说自己命苦,给他做妾,为了他女儿都送了宫里去了,眼前没个省心的,活着没意思,不如死了。
徐瑾瑜本来在外面就是受了气的,逗弄逗弄儿子本来忘了差不多了,听她满口抱怨,哭哭咧咧的烦心劲又上来了,转身就走。
陈姨娘更是哭得厉害,就拽着他不让,他一时气急就推了她一把。
得了,陈姨娘连哭带嚎,就到院子里撒泼来了。
王夫人一听这个,忙下意识去看徐回,直叹着气:“你这个兄长啊,真是对不起你,阿回,难得你回来一趟,还让你跟着糟心。”
徐回小腹隆起老高,坐时间长了也是难受,这就站起来了:“我糟心也就这一天,我走了你日日都在,赵姨娘也就罢了,陈姨娘越发不像话了,就你心软,这叫什么日子。”
王夫人生怕她动怒,连忙来扶她:“你别管,小心动着胎气,孩子要紧,就当没听见,徐婼给送了宫里去,陈姨娘也是心里难受,都怪你兄长不争气。”
徐回走了窗口去,往外看了两眼:“她们自己愿意送,怨着谁了?当初她进门时候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同意,要不是你不大管,怎么会有她们两个。”
徐瑾瑜年轻的时候样貌也算好的了,王夫人笑笑,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叫了瓶儿过来关窗户:“天凉了,别开着窗了,关上吧。”
说着扶了徐回,让她好好又坐下:“我怕伤了他脸面,这么多年也这么过去了,其实也是够了,只盼我阿妧别像我这样。”
徐椀和徐妧面面相觑,互相拉了下手,默契让她们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徐回人虽然是坐下了,但脸色还很不好:“你倒是给你闺女做个样!也叫她知道知道!”
王夫人被她这么一说,立即站了起来:“是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