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人的时候,她们在一起说话都比较随意,他也常用我与她说话,此时不自觉地,朕这样的字眼已经说出口了,多添了些许威仪罢了。
即使顾青城不在,徐椀在宫中行走三年光景,早已有自己心得。
不慌不忙提了裙摆,她轻轻一跪,低头垂下了眼帘:“皇上恕罪。”
言语也轻,却似万千长箭穿胸而过,少年开口说了个你,脚下一动,竟是后退了两步。他手里的桃枝一下握紧了,指着她双目圆瞪,好半晌了,才愤愤扔了,转身去了。
徐椀在他走后,才是起身。
惹恼李显很简单,说真话就好。
拍拍裙摆上的尘土,她是浑不在意。
其实她本来可以含糊其辞地敷衍他,可李显常与她倾诉,不自觉地,就拿他真当了侄儿了,也是听闻顾青城回来了,也是有了情绪起伏,不愿再纠葛下去。
这回没有人了,转身就往尚衣局走去,徐椀背后还背着箱子,她脚步也急,走过棵棵桃树,桃粉一片。
到了尚衣局,洪珠早早迎了出来,响晴的天,多少宫女都在外面晾着衣料,徐椀穿梭其中,洪珠拿了她背后的香料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殿内无事,刘秀儿总管大局,她也放心得很。
出来在染料和衣浆处又查探一番,挽起了袖子,亲自下手确定了香料和颜色,身边一直围着人,洪珠得不到机会,又等片刻,徐椀往出走了,她才上前,忙是捂着她耳朵说了:“那位回来了,等了小姐好半晌了。”
徐椀顿时抬头:“在哪里?”
洪珠附耳低语,徐椀笑意加深,她将剩下事宜统统交代了一番,这就往出走。
微风拂面,走了偏殿住所去,门口也没有别人,轻快的脚步声逐渐重了些,徐椀提裙上了石阶,推门而入,也没有人。
她不由失望,偏是这个时候,房门又动,吱呀一声。
蓦然抬头,那熟悉的身影由远而近,顾青城一身朝服,也看着她,站住了:“走路都从不回头的么,跟了你一路了。”
他等不及,去寻她,巧是她从尚衣局又出来。
在后面看着她,也是一种光景。
真是,他一直在等她。
徐椀扬眉便笑,也未动,光是看着他:“哥哥可是,别来无恙……”
话未说完,人已快步到了眼前,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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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打的神秘亲娘,流水的继任后爹。
顾今朝被她娘当儿子养大,扮男装扮惯了的。
她娘是什么穿越来的,向来脾气火爆,容不得男人三妻四妾。与第三任夫君唐国公和离之后,百姓们议论纷纷,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谁想到她带着今朝,转眼又嫁进了世子府。
世子府哪都好,
就是这早年丧母的继兄,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123章 心有所属
跟着她的时候, 才发现, 她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和前世不同, 和寻常女子也不同,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在后面看着她走路的姿态, 走近了些, 就是那如玉的颈子,和那纤细的腰肢, 总觉得风情无限。
是了, 就这么看着, 也有风情。
推开房门, 徐椀蓦然回眸,她那柳叶一样的眉, 还微微扬着, 眼底还有些许诧异,即使瞧见他了, 也似无悲无喜。
顾青城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揉了怀里。
内殿当中,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花瓶,瓶中是桃花三两枝, 有些花瓣已经凋谢了, 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隐隐在她身上,嗅着她的香气, 他便已动情。
常年没有女人在身边,他差点忘了女人是什么滋味了,可他怀中的人却早早推开了他,甚至还退后了两步,光只瞥着他。
顾青城上下打量着她,四目相对时,她也是长长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又七八个月没见了,真快。”
光是唏嘘,不见想念。
他脸色顿沉:“这是何意,阿蛮?莫不是已经生了别的心?”
远远都看见了,即使和李显在一起时候,她也是欢快的,那少年在她头顶洒落桃花,被她发现了也无非是瞪了他,转眼又是笑。
相反,他反倒成了多余的人了。
顾青城不怒反笑,回身坐了桌边,他一手搭在桌边,目光沉沉:“我似乎想起了些,自从本王不告而别开始,三四个月未归,还是五六个月未归,甚至这次是七八个月,你似乎都不大在意,怎么着,是要和本王拆伙了?嗯?”
徐椀翩翩上前,轻轻一福身:“怎么说呢,我盼你平安归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但我现在是什么人,王爷又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宫中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成何体统?我如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快十八了呢,知羞耻,懂进退。”
不卑不亢,她甚至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
他几乎看是着她一点点长大,凤目微扬:“阿蛮,你这等同于让本王猜谜,你让本王等你,本王等了,你让本王尊重你,本王也尊重了,你让本王只看你一个人,本王也做到了,如今,这是为何?”
徐椀浅浅一笑,亲手来给他倒茶,她那纤纤玉手修长秀美,指甲处干干净净,莹润得像块皂子,光只盯着,也是赏心悦目。
倒了茶,亲自推了他的面前:“阿蛮并非无理取闹,是王爷始终不懂我,前世今生,王爷左右衡量,权势,利益,提前三年封王也好,给卫衡下绊子也罢,都是衡量出来的,对王府最好的一面。”
顾青城扬眼看着她,不置可否:“本王说过,前生之事不可逆,没有如果,也不会再重来一回。”
见他还是不懂,徐椀笑笑,低下了头:“那我还是那句话,公主嫁给卫衡之时,就是我许王府之时。”
卫衡抗旨不婚,也是顾青城并未想到的事情。
其实对于一个没有家世的人了,他娶公主是最大利益化的个事,他的确是不懂,卫衡卫衡抗拒,也是不懂,徐椀为何纠结于此。
见他不语了,徐椀心软,走了他的面前,伸手握了他的一只手来。
她双手捧了,微微欠着身,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王爷,你始终不懂,你心里想非我不可,是执念还是什么,要不要也带我出去看看,嗯?一起去看看,卫衡为什么不想娶公主?你猜是因为什么?”
顾青城反手将她手握紧:“非你不可,是圆满。”
前生的执念,是遗憾,有她才圆满。
那些因着她生出来的种种情愫,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和担忧,非要有她才圆满。
站了起来,他看向她:“卫衡连降三级,为着安平的婚事,龙颜大怒,暂时圈禁在府内不得外出,你想去,可以。”
徐椀任他牵着自己的手,甚至还往他身边靠了靠。
她漆黑的眸子里,也全然是他,见他问到头上了,点头。
得了她的应许,他一步不等,牵着她就往出走。
门外已经赶回来的洪珠和洪福怔怔看着她们,也不知是该跟上来,还是该站在原处,走出偏殿,外面的侍卫队正巡逻撞见,一眼看见是顾青城,全都侧立在旁。
顾青城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脚步也快,神色当中,带着些许淡漠,徐椀却觉与他更近一步,快步跟着他。也有南边的太监过来查探究竟,可谁也不敢拦着,两个人直接从北门走出,郡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先后上车。
上了车,马车换换驶离,顾青城交代了车夫,让去卫府。
他始终绷着脸,坐回她身边时候,也靠了窗边,并未再碰她。
徐椀不以为意,掀开另一侧窗帘往外看,长巷当中,宫墙高得不可思议,那一方天地,她来来回回走了多少次,也是唏嘘。
出了巷口,直奔卫府。
二人谁也没有理谁,过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终于慢慢停了下来,顾青城先行下车,等在车边。
他举了一臂,徐椀迟一步走在后面,刚好搭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门口守着禁卫军,昔日属下此时将他圈禁,也不知是幸还不幸,顾青城走在前面,到了跟前,众军纷纷见礼,徐椀躲了他的身后,低了头也不作声。
因是不许声张,直接开了大门,二人走了进去。
前院空荡荡的,再紧着走几步,后院却有笑声,不等到跟前,一个风筝高高飞起,春风吹着风筝轻轻飞在天上,还伴着女子的轻叫声。
再走几步,风筝失了风力,翩然落了树上。
这时候已经到了园子口了,顾青城侧身让过,伸臂示意徐椀先进。
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笑,快步走进。
院子里两个小丫鬟在树下仰脸看着上面,窗下摆着一个躺椅,卫衡就躺了这躺椅上面,手里还拿着个小旗子一样的东西,长腿一伸,轻轻摇着自己。
徐椀上前,远远就笑了:“卫将军好兴致,这是在放风筝吗?”
卫衡偏脸过来,见是他们,也站了起来:“哟,今天这是什么风,给你们吹来了?阿蛮不是在宫里,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