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何人如此大胆,他快步到了窗前,伸手推开了窗,窗外对着东厢房,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房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一口没一口的吹着。
见他开窗,霍征对着他狠狠吹了一口,尖锐的声音顿时贯穿耳膜。
真是闲的没事干,顾青城才要关窗,霍征已经从房顶跳了下来,他几步跑到窗前,隔着窗嘻嘻地笑:“我吹的曲子怎么样?诶诶大哥别这样,我就是太无聊了,在房顶吹吹风……诶诶诶……”
不管他怎么说,窗还是关上了。
霍征背靠了窗前,心里的那点事也是无人能说:“我怎吹不好,阿蛮却吹得很好,我听过,她偶尔会在无人的时候爬上房顶,吹上一曲,很好听的。”
他就在窗前吹排箫,顾青城忍无可忍,让高等给人架走了才安生下来。
后来霍征一有空就去徐家门前转悠,可惜的是那年秋天过后,边关又起战乱,李昇以皇妃产子为由推脱战事,顾青城带了霍征又奔赴远山,也就是那一次,二人一起遭受恶战时,少年再没有回来。
顾青城腹背受敌,大败。
霍征就死在他背后,确切的说是为救他而死。
他身上还挂着那个排箫,只留下了不甘的死不瞑目。
如果可以的话,哪怕他说上一句什么爹娘的牵挂,或是说要他为他做些什么,或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说不能娶她了什么的……哪怕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没有。
顾青城重伤,后历经一年之余,才攻破一道道城池,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再回京时,更是寂寥。
皇后有意将安平公主赐婚与他,他沉着脸婉拒了。
封王时宾客临门,郡王府熙熙攘攘多了不少人,顾青城却是不在,霍征的消息他一直有意瞒着了,回京了,也瞒不住了,徐凤白得知他离世,大受打击。
真心喜爱着那个孩子,她为此更是恨了李昇一分。
叫了顾青城去,实则是为徐家安排后路,别个她也不担忧,只想给侄女托个好人家,想借郡王府的东风。
酒桌上面,只此二人。
救命之恩,是以当报。
可不知怎的,顾青城却想起了阿蛮来,霍征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姑娘,又当如何。
问了徐凤白:“阿蛮呢,她呢?”
提及了女儿,徐凤白早已安排妥当了:“阿蛮没事,过两日就让人送她去她祖母那里,这世上也无人知道她的去处,日后徐家若成事再接她回来,若不成,那便让她一生平顺,她性子随性,看似柔弱却是刚强,老太太也不会错待了她……”
说到后面,已是不舍得。
女人做到徐凤白这样,也是钦佩。
顾青城心底唏嘘,也是一口应下了婚事。
徐凤白见他应了婚事,给他倒酒:“吃酒,待我亲手杀了李昇给澜之和霍征报仇,日后再谢过你……”
她脸上也泛起酒色,目光所及,还能看见她腰间的那双圆玉。
随着她的动作还叮当作响。
情之一字,总是这样。
或许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辞别徐凤白,顾青城悄悄从徐家后门出来了。
过来时都是悄悄来的,也没让人跟着,郡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长巷的头上,他脚步不快,也不让人送,又往巷口走去了。
脸上伤疤处,有点痒,许是又要变天了。
出了巷口,看见郡王府的马车,却不见车夫。才要上车,另外一侧突然传出了一声猫叫,喵的一声,顾青城听在耳中并未在意,撩袍上车。
又是一声猫叫,他额头突突地跳,伸手掀开一点窗帘,低眸。
少女鹅黄娇嫩的裙摆拖在地上,宛如才绽开的一朵花,她眉眼如画,蹲在车轱辘旁边,正对着一只白猫伸着手,还学着猫叫逗着猫儿。
许是认得她的,小猫儿没有跑走,她一把将猫儿抱了起来,笑着低头蹭了猫儿:“别乱走呀,外面有坏人把你捉走怎么办?”
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笑脸掠过他眼前。
忽然,他想起了少年的那句话,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的话,不用太多理由,在特定的地方,在特定的日子里,只要一眼就好,因为胸腔当中的那颗心,跳得厉害。
只不过,再仔细一看,她那颜色,却是将人认了出来。
不是别人,是阿蛮。
指尖一动,别开脸轻轻放下了窗帘,他也阖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我明天早上起来发,大家不要着急,124章下面的所有人都能得到。
第126章 好日子呢
才一走进皇宫的北门, 徐椀就站住了。
侍卫们都笑着看着她, 门口的石墩子上面, 骑着个人。
霍征一身青衫,百般无聊地坐了墩子上面荡着双脚, 他身无长物, 因是身份特殊, 虽然按着来送料浆的由头勉强留在了门口,但是却也只能等在哪里。
也不知道他已经在那等了多久, 徐椀看着他扬着脸, 背对着她, 似乎在望天。
她知道旁人的眼光, 径直上前。
走了他的背后了,前面的人听见脚步声忙是回头, 见是她, 一下从墩子上跳了下来。徐椀站住了,对他笑笑:“怎么今天过来了, 不应该是明天吗?”
霍征勉强扯出了点笑意来:“是我记错日子了,应该明天,不过既然来了,就想见你一面, 你干什么去了?回家了?”
徐椀遮住背后探究的目光:“非见我干什么, 我好着呢,你也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霍征上下打量着她, 目光深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好着呢,要不你担心担心我,我仔细一想,的确是应该有个人担心担心我了。”
徐椀瞪他一眼:“别贫嘴了,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才要走,霍征向坐移动两步又拦住了她:“过两日老太太过寿,你会回去的吧?”
她祖母生辰,说不要办的,也就是家里人一起热闹下,可能是她爹告诉赵澜之的,徐椀当然会回去就点了下头。
得到她会回去的消息就够了,霍征对她眨眼:“那我等你。”
等这个字眼已经在他口中听过很多次了,徐椀不由叹气:“我求你了,去你家的媒婆那么多,那些个姑娘你就听你娘的,好好相看相看吧。”
霍征扬眉就笑,乖巧得不行:“看着呢,看着呢。”
他总是这样,她也真是拿他么没有办法,从他身边走过,加快了脚步。徐椀走得快,霍征也不能再留了,转身往出走。
他是听人说的,顾青城回京了,忙得他料都没备直接奔了宫里。
可惜似乎来迟一步,徐椀出宫了,走出宫门,天都快黑了,他一眼看见郡王府的马车,站住了。
当然了,车边的高等也看见了他。
徐椀回了尚衣局,洪珠就到了她跟前,附着她耳朵与她说:“宫里可出了大事了,御医们都去了承德宫,虽说不让人说,可都是知道了,因着卫将军拒婚,公主自杀了……”
可是真吓了一跳,徐椀回眸看他:“啊,她怎么样了?”
洪珠按住了她的肩头:“没事,幸好被宫女发现得快,不然真就过去了,现在承德宫好像安静下来了,又不知明日起来会有什么动作。”
也是,经此一事,说不定安平能想得开了。
感情之事,不能勉强。
也许她能想得开,也但愿她能想得开。
这些事也没放在心上,因为霍征突然送来了料浆,徐椀又忙了一阵,天黑之后和洪珠一起回了偏殿睡下,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亮天。
早上起来,皇后就让朱雀来叫她了,说是去调香。
才调过的香,还调什么香,想必是因为小皇帝她又想找个人倾吐一下了,也是习惯了,徐椀让洪珠叮嘱了刘秀儿,这就往承泽宫来了。
如今朱雀再不敢轻视她,毕恭毕敬的。
宫里的人都会看眼色,徐椀也是习惯了,走了承泽宫,发现李显这边阵仗很大,也不知什么人来了,殿外跟了一溜的宫女和太监。
她悄然走过,不由多看了两眼。
跟了朱雀进了皇后寝宫,毫不意外的,王皇后这回又哭红了眼,看见徐椀来了,对她直招着手,让她快点过去。
走了跟前,朱雀等人就退下了。
王韵拿了帕子直擦着脸:“也不怕你笑话了,可我也不知道这些话能跟谁说去,这宫里的人,怕是都说不得,我只知道你终究要走的,还能跟你哭诉一番……”
徐椀坐了她身侧,也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皇后仔细着自己身体吧,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可不比那些贵妃宫女要强得多?”
王韵抹着眼泪,眸色无光:“皇上这回可恼了我了,早上我寻思过去说上两句话,他冷着脸,人家邢贵妃还给送汤了呢。”
旁边的矮桌上,倒是有一碗汤。
徐椀瞥见了,只是叹息:“皇后也送不就行了,这都是小事。”
王韵吸了吸鼻子:“我不送,这就是邢贵妃送的那碗,见我一直盯着,皇上让人送了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