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贤是当真不知情,她再傻也不会拿靖阳公的生命开玩笑,后半辈子还得指着靖阳公过活,她怎么可能给他下毒,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非常怕长公主查到什么,毕竟那药方子……
长公主蹲下来盯着她,用近乎平静的语气,“药是你抓的,去哪个铺子抓的,跟谁一起去的,吃剩的药渣给我瞧瞧。”
“我,是我自己去的,没有别人,去的东市陈记药铺,药渣子都倒……倒了。”
“没遇上什么人?”
“没,没……”
她原本想说遇上了叶长安,又怕她把于公子的事抖落出去,于是干脆把这段抹了去,只求叶长安别多管闲事把她卖了。
长公主足足盯了张知贤好半晌方起身,她心里开始不确定了,虽然她始终以为张知贤心里有鬼,但却排出了她下毒的可能性,一来张知贤没这个胆,再者下毒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先把自己摘开,没有这么蠢的。
她去到靖阳公的房间,问守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御医,“靖阳公中了何毒,可还有危险?”
御医胆战心惊的回说:“回长公主,靖阳公中的是最致命的砒霜,但因为用量极少,又发现解救及时,这才勉强挽回一命。”
下这么直白的毒,明摆着就是奔着取命来的,怎么会用量不够,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长公主,有一事不知当讲不讲。”御医看了看长公主,得了允许才继续说道,“我发现靖阳公好似有服用至幻之药的痕迹,这种药不致命,却有依赖之功效,长期服用亦能导致人性情大变,另外我看过了之前郎中开的药方,皆是四平八稳的补气之药,并没有什么差错。”
看来张知贤心里的鬼就是这个,她用某种药物控制了靖阳公,所以才会亲自去抓药熬药,那靖阳公中毒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有人知晓张知贤会定期去抓药,毒可能是事先放在药里的,会是谁呢?
于家吗,长公主不认为他们有理由害靖阳公,要真是于锦泰那个没脑子的意图张知贤,干出这种蠢事,那她就只能认了倒霉晦气,但如果不是他呢?
在长公主为着靖阳公的事伤脑筋的时候,叶长安跟秦未也同时得到了靖阳公中毒的消息。
他们领着文子欺刚回府,吕二口就跑来了府上跟他们通风报信,“秦将军,老大,我刚得的信,说是靖阳公中毒差点丢了命!”
叶长安一愣,她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跟张知贤有关,“确定是救过来了吗?”
“确定确定,要不然这会儿早包不住了,是长公主压着消息没往外走漏呢。”
她对上秦将军若有所思的眼,“你说不会是于锦泰那个傻狍子干的吧?”
原谅她心思有限,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奸夫奸妇谋害亲夫。
当然不是,秦未冲她摇头,“你以为傻狍子是真心图谋她吗,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甭管是谁动手,只幸好靖阳公没死,秦未后怕的捏了把汗,靖阳公活着惹人嫌,死了就是现成的麻烦,大周朝现在根基不稳,根本经不起一定点动荡。
“二胖子,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另外还有一事我得嘱咐你。”
秦未神叨叨的小声跟吕二口说话,看的叶长安在旁直挑眉头,心说这是干嘛那,当着她的面勾搭她的小弟吗?
“哎哎我记下了秦将军。”吕二口点头哈腰的应了,应该是秦将军第一次交给他任务,激动的不知所以,完全忽略了他家老大的注视。
“秦将军,老大,我这就先回去了,宫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秦未叫住他,“二胖子,陛下眼下在读书吗?”
“倒是也读一些,不过杂书为主,我也不太懂。”
“嗯,回头我给你一份书单,你找给他看,既然有心想管事,就别畏首畏尾的,胆子适当放大些。”
吕二口眼神一亮,秦将军有心提点小皇帝,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让他们放大胆子,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会站在小皇帝这一方并且会为他保驾护航,小皇帝有希望了。
“秦将军!我得给您作揖!”吕二口对着秦将军深深作揖,千言万语都不能代替他心里的感激之情。
吕二口那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来喊秦将军祖宗的模样,看的叶长安直砸嘴,等二胖子走了,她酸了吧唧的瞅了秦将军一眼,“感觉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崽子,被秦将军两句话就骗走了。”
惹的秦未笑不止,“该让你养的小崽子们都来瞧瞧你的小气样。”
“哼,有什么大计划连我也不能说吗?”
秦未揽过她的肩膀,“也不是不能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对了,你今日当真见到了张知贤去买药?”
“是啊,我说的可不是瞎编的,靖阳公不是没事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秦未摸摸她的发顶,“希望真没事吧。”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觉。
正文 169误送命
秦将军的不安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靖阳公经历了一回生死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大彻大悟的人生启示,反而更加暴躁,当即就去了长公主府上质问。
把长公主吓得不轻,烦躁又不能把他轰出去,“二哥,你身子才好,不在府上好生将养,跑来我这里做甚?”
靖阳公的脸色非常不好形容,有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又带了些不容忽视的癫狂,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呼吸还很急促,这模样让长公主一阵发毛。
“是谁要害我!”靖阳公死死盯着长公主,“一定有人给我下毒,说!是不是你指使的!”
长公主脸一黑,“二哥你是疯了吗,我怎么会给你下毒,这话不去问你的女人,来问我做甚!”
“她又懂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想着把我除掉了吧,嫌我碍眼是吗,假惺惺的收留我在长安城,其实就怕我抢回王位吧!”
长公主的脸色冷了下来,“我要想杀你还等今天吗,十几年前我就对你动手了,你现在什么也不是,没有我收留你,你以为你能安然体面的活着吗?别怪我瞧不上你,你这辈子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别说你没这个本事抢回王位,就是抢回来,迟早也叫人撵下去,我干嘛做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
话是这样说,可现在的靖阳公完全没有理智,生死关上走一遭,记住的就只有对死亡的恐惧,他看谁都像要害他的人,对谁都话都不能信任。
“不是你就是赵呈稚,你们自己窝里斗,我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你们都不是好人!”靖阳公指着她的鼻子,“现在看我找到亲女了,看我巴结上秦将军了,你们一个个都见不得我好!”
在靖阳公的手指快要怼到长公主鼻子上的时候,她确定靖阳公一定是疯了,倒是被他这样一提醒,她忽然开始疑心下毒的事是赵呈稚做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二哥你糊涂了吗!”长公主躲开他的手,眼里一阵嫌恶,被人怼到眼前的感觉非常糟糕,随便换成谁,现在也没命站在她眼前了。
“二哥你先别冲动,你中毒的事我正在调查,还有你女人平日里给你吃的药你清楚吗,你怎么能那么糊涂,随便什么药都吃那?”
“她给我吃的都是好东西,我吃了后才能睡得着,头才不疼,她才不会害我!”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我看你是吃傻了,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再随便吃药,不然下次可就不一定这样幸运了。”
“所以你这是认了吧,啊!就是你要害我!”
靖阳公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的逻辑,他忽然扑上来掐住长公主的脖子,饿虎扑食似的眼神,势要把长公主生吞活剥了。
长公主一时不备居然被他偷袭成功,脖子上的禁锢让她非常恐慌,她下意识的反抗起来,手脚并用拳打脚踢,连形象都不顾了,俩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
靖阳公毕竟是个男人,无所顾忌之后力气更是大的吓人,长公主无法挣脱开他的钳制,情急之下,不知随手抓了个什么,本能的朝着靖阳公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震耳欲聋的一声碎裂声响过,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长公主只能听见自己砰砰跳的心,还有眼睁睁看着靖阳公倒地,他保持着怒目圆睁的表情,额头上的血瀑布一样顺流而下。
这是她砸的,但不致命,真正杀死靖阳公的是远处射来的弩箭,放箭的人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外,是颜卿。
“你做甚要杀他!”
长公主慌了,她连滚带爬的查探靖阳公的鼻息,大概还稍微有一点生息,只是箭入的地方太寸,正中后心处,她心里清楚,能救回来的希望渺茫,但还是嘶吼着喊御医。
颜卿瘫软在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扣动弩机的,他只是见长公主有危险,一门心思的只想救人,完全没想到居然杀了靖阳公。
完了,他心里闪过的念头只有这一个。
御医赶来的时候,靖阳公已经咽了气,长公主有些失了镇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不能把靖阳公的死扣到自己身上,她必须要想个万全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