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遥一边琢磨一边说道:“文府我闯不进去,子欺他们都在,既然你们来了,那我需要大家替我掩护,我要进文府一趟。”
“陌遥娘子要进文府,是花蚊子不肯走吗?”
陌遥神色凝重,一看就知文子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想要跟文家共存亡,这种抉择面前,陌遥就是进去了有用吗,很难说。
叶长安看她的样子,就知她这段时间一定身心疲惫,劝道:“陌遥娘子,我看咱还是从长计议,商量个稳妥些的救人法子,毕竟文家人救不出来的话,就算救出花蚊子,他也会埋冤咱的。”
陌遥脸上已经失去往日的平静淡漠,完全陷入两难,她不想文子欺死,也不想文家人有事,但是力量有限,她不知道该先顾谁的命。
“长安,谢谢你能来,这几天我多翻试探,察觉到文府周围有几条暗线,但并不确定是不是全部,你来之前,我已经规划好了一条线路,如果再由你们帮忙,我想可以一拼。”
“那好,反正都是冒险,就照陌遥娘子说的办。”叶长安说道,“邢山你跟兄弟们在外头随机应变,我跟陌遥娘子进去,如果我们曝露,你们想法子引开他们,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的拼一把,如果文子欺不肯出来,打晕了也要把他背出来。”
“那这样的话,我就在有可能的地方帮你们打掩护,随时通知大家。”孔小刀补充道。
大家商议了几种方案,这就趁夜潜入文府,夜长梦多,为避免尽可能的变故,他们必须要在今晚把人救出。
正文 148由天定
文府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静谧安逸,除了前后门多了几个碍眼的门神,看不出任何危险的意思来。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掉以轻心,文府现在就如同一张吃人的网,只要有人闯入,就会张开獠牙啃食。
叶长安跟陌遥一身黑衣,藏在正门对街暗处,她们的方案便是从正门入手,正门处的守卫最多,门前最为空旷,原本是最危险的地方,但此处不宜埋伏,说不定就是暗线最少的地方。
而陌遥娘子手下的十几个娘子,此时正在文府后门伺机而动,她们负责假装闯入来吸引守兵,据陌遥娘子说,之前她们曾经几次试图闯入,皆是无功而退,想来守兵对她们已经见怪不怪,由她们来声东击西最合适不过。
待听到有打杀声音传来的时候,正门前的看守有半数人都赶去支援,叶长安跟陌遥趁乱闯入,两人联手干掉门前守卫,可谓快刀斩乱麻,只耗费了两个弹指的时间,然后顺利翻墙而入,暂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然而此时躲在暗处观望的孔小刀,却发现了两处暗线正不声不响的移动,但叶老大她们刚刚才进文府,这时候不宜前功尽弃,所以他打算冒险拖延,更存着几分也许没被发现的侥幸心理。
毕竟方才叶老大跟陌遥进府很顺利,过程是他们事先预想的最好状态,就算被暗线发现,外头还有其他兄弟,到时候亦能帮她们拖延一二。
此时入夜已深,文府后院的正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叶长安与陌遥循着亮找过去,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文府虽然沦为牢笼,但日常生活还要维持,几个小侍女轮番进出,脸上的表情十分暗淡。
叶长安跟陌遥对视一眼,猜测可能是有什么人病了。
正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大长公主,自从文家人被囚禁后,大长公主就主动要求来文府,跟文家人共进退,不过因为连番变故以及心情抑郁,上了年岁的大长公主便支撑不住病倒,缠绵病榻数日,情况越来越不好。
倒是也派了御医来瞧,但良药难治心病,尤其在文子欺被抓以后,大长公主便觉文家无望,大魏朝更是一塌糊涂,娇养一辈子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这两日竟是有了弥留之态。
于是文家上下彻夜不眠守在房中,生怕随时有变。
文子欺不过几日的功夫,已是满脸的沧桑,眼圈青黑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往日洛阳公子的影子,乍然见到出现在眼前的陌遥跟叶长安,甚至没能一下作出反应。
“子欺!”陌遥打进门,一双眼睛就挂在他身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长安倒是先注意到了房间里的沉重气氛,以及满室挥散不去的药味,她看见了宋尹夫妇俩,立刻问道:“宋大人,宋夫人,如何,现在能走吗?”
“小媒官,你是怎么进来的!”
文子欺终于意识到了情况紧急,这个时候两人一定是闯进来的,他是亲自闯过的人,自然知道文府外头是什么糟糕的样子,不用问,要不了多久就会惊动其他守兵。
叶长安道:“大家先听我说,现在不要问什么,我只带了两千余人在城外,跟我进城的人不多,可能撑不太久,我建议大家立即跟我走,我来掩护你们出城。”
忽如其来的慌乱打破了文家的沉闷,文子欺眼睛一亮,小媒官居然带了人来,有人就好办了,“秭夫,阿姊,事不宜迟,得马上离开,东西也不要收拾了,套马车来,把外祖母跟阿爹阿娘一道先送出去再说。”
宋尹跟文成慧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先出去准备,而文显此时从内室出来,说道:“你们先走吧,大长公主怕是撑不住,她的意思是要留下的,我跟你们母亲留下来照看就好。”
大长公主已经不好了么,叶长安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大长公主跟文公要留下,花蚊子岂非又走不了吗,这可要了老命了!
“那我也留下,要死一块死算了。”果然文子欺脖子一梗,也不走了。
文成慧劝他,“子欺,算阿姊求你了,就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听我的,你先走,我会留下来照顾他们,叶娘子他们冒死来救咱们,别让人家为难才是。”
“成慧你也走!”文显喝道,“走!你们都走!你们是让大长公主走都走不安生吗,人老了老了就不爱挪动地方,这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想不开,何况高安还没有胆子要我这条老命,无非就是不得自由罢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我也不干!”文子欺牛脾气上来,谁的话也不听,“文老头你少糊弄我,高安不杀你,你自己还老想不开那,你们只要有一个留下我就不走,谁也甭想劝我!”
叶长安愁的直揪头发,人家一家子的事她也不好插嘴,不住的往外面瞧,心里火急火燎的。
文成慧见又陷入僵局,主动跪下来道:“父亲,既然如此,我跟子欺不孝,先走一步,您跟母亲照看好外祖母,保重!”
说完就拉着文子欺往外走,“听父亲的,咱们先走吧,别让外面的兄弟为咱们送了命。”
“哎哎,阿姊,你是糊涂了吗,怎么能留文老头在这里不走那!哎我说……”
文子欺被文成慧跟陌遥两人一齐架着往外走,不由他不肯。
叶长安留了一步,对文公抱拳道:“文大人,秦将军有句话要我私下带给您,他说人留一命,万事皆可成,万罪皆可赎,当年的事他并不怪罪您,还请您万般珍重!”
文显一愣,继而叹了口气,笑了笑,“好,替我谢谢他,也请他珍重。”
叶长安顿了顿,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文大人,别的我不知道,但花蚊子对您是十分在意的,还有宋大人宋夫人,更有外头的宋小公子,您多想想他们吧。”
文显仔细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感激,亦有释然,“他们都是好孩子,我心里是清楚的,长安,有劳了。”
叶长安自然不能理解他们这些大人物心里是什么计较,只觉得一家人能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尽量争取呢?不过既然劝不成,也不好再勉强,只好作揖道声珍重。
在她走后没多久,大长公主跟前侍奉的文夫人便出来报丧,“夫君,母亲刚刚去了。”
文显仰天长叹一声,“都是命数那。”
在外望风的孔小刀,忽然发现凭空冒出来一波人,好像是从宫城方向过来的,起先他还疑惑,以为是例行夜巡的人,后来发现这帮人来势汹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于是紧急打暗号通知暗处的扶摇帮兄弟。
邢山收到暗号立即行动,几十号人猛地从暗处冒出来,让守在文府外的人惊诧不已,明线暗线一起出动,很快就跟扶摇帮的兄弟们交起手来。
文府的马车里,文子欺被一左一右架住,赶车的人是宋尹,在前开道的人是叶长安,这个时候他们只能硬闯出去,因为外头已经喊打声一片,叶长安知晓邢山已经按照计划替他们拖延,所以必须要再最短的时间内冲出去。
府外的情况意料之外的混乱,除了原本在文府外看守的明里暗里的人以外,还有不知道是哪路人马也掺和进来,意图不明。
之所以说意图不明,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加入战局抓捕扶摇帮的人,只是冲着文府而来,孔小刀心下奇怪,于是暗中盯着他们。
难道是宫城来的人吗,这个时候宫里派人来能有什么事,孔小刀忽然记起之前听谁提过一句,说是官家有除掉文公之心,所以高安才叫人盯得这么紧,莫非是官家是察觉了这边的动静,打算趁乱掺合一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