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兵能做甚,并排站一块都不够挡的,还不是叫人一眼就看穿了吗,韩箫那是尊省油的灯吗!
“都麻溜的跑吧!”公孙直招呼大兵撤退,“一刻的时间,拼脚力的时候到了,能跑多远跑多远,咱不能叫叶娘子来给咱陪葬!”
另结新欢这种事太可耻了,他说什么也不能助长秦将军这种歪风邪道!
当然叶长安还不知道公孙直为她着想的良苦用心,只想着等安全了之后,多塞几个婆娘给公孙直让他头疼。
叶长安带的五百兵当然瞒不过韩箫的眼,真想掩护救人根本没有可能,不过他并没有赶尽杀绝之意,不管是对叶长安还是对公孙直,杀掉公孙直,只会让其他京将营的兵心寒,而留着叶长安是为了不激怒秦未。
他求的只是定州城,既然秦未放弃了定州城,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待撤离定州城后,所有人马加起来还不到三千人,众人直退到肆州城,大军才暂停休整,连日没命的跑,人困马乏苦不堪言。
“可算是保住了一条老命那!”公孙直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叶娘子,潼关战况如何,咱们是不是得赶快回去支援秦将军?”
叶长安摇头,“不,我还要去洛阳城解救文公,兄弟们有心理上过不去的,可以选择原地待命。”
秦未派叶长安来支援,是包括公孙直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公孙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秦将军无暇他顾,定州城只能靠他们死守,愿意回到大魏阵营的兄弟他不能拦着,他能做的就是守住秦将军的这份信任。
大魏的纪将军亦是往日同甘共苦的上官,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与他对立,但在选择归顺谁的问题上,他没有犹豫的还是选择了秦将军,一来他值得自己为之效力,再者举棋不定左右摇摆是对两人的不忠,既然当初跟着秦将军出来了,便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可大魏朝,京将营,包括洛阳城,是他们这些兄弟们牵绊极深的地方,有的人还有亲友身在大魏朝,这都是不能割舍的牵念,故而有人选择回归大魏朝,或者不想攻打洛阳城,也是无可厚非之举。
“叶娘子。”公孙直揉搓着脸,“你别怨他们,兄弟们大都无可奈何,不过我公孙直没有二心,我陪你去洛阳城。”
“还有我!”
“我也去,叶娘子,既然您拼死来了,证明秦将军没有放弃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效忠谁都不能三心两意,洛阳城咱们照去!”
越来越多的兄弟们举手表决,表示愿意跟叶长安去洛阳城,叶长安点头,“好,咱们原地休整至明日,一早就启程去洛阳城,公孙副将,邢山兄弟,还有小刀,你们留下,我们得商议一下救人的策略。”
与此同时,秦未在潼关陷入困境。
高安忽然增兵,接连不断地日夜强攻,让原本就艰难的战局再陷困境,不知道是不是他急于结束潼关一战,还是担心洛阳城有什么变故,反正全程都是一波接一波的猛攻,以压倒性的兵力重挫大周军。
纵然秦将军有三头六臂也禁不住这样的损耗,他连续几日未脱战甲,一直陪同所有兵将耗在前线,几日不眠不休,终于在这日早上支撑不住,精神恍惚的时候被人偷袭,从马上跌落下来。
主将失力,这仗更加不好打,周行一个人顶在前面,不知能坚持多久。
众人皆以为秦将军是体力不支,实则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因为短暂失明之故,之前只是偶尔视线模糊,在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他尚能应对,然而今日早上却是忽然两眼一抹黑,这忽如其来的黑暗让他措手不及,这才导致被人偷袭成功。
好像还摔断了腿。
被人抬回大帐后,秦未只找来孙郎中,问他,“可是毒性入目所致?”
孙郎中给他一通检查,再三确认后方点头,“您这样有多长时间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孙郎中,您就说最坏会如何吧。”
孙郎中一边下针,一边叹道,“最坏就是瞎了,还能如何。”
瞎了啊……秦未又遗憾又微微松了口气,意料之中却又不大想接受。
“您先别庆幸,就算是您能接受,也先听听时限再说。”孙郎中给他下完最后一支针,方才慢慢说,“如果您保持目前不眠不休的状态,不出半月,就是个半瞎了,再有那么小半年,无力回天。”
才半年么……实在是叫人措手不及。
“如果将军能听我的,我会尽量保你不全瞎,这个听起来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秦未苦笑,这已经是他后半生最好的写照了吗?
孙郎中最知道秦将军的性情,话不可多说,点到就好,因为说多了也没用,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但能不能周全,全看命。
假如战争不断,他三五时的就要来一场重伤,神仙来也救不了他,但要他从现在开始就进入不理世事养老的状态,似乎也不可能,所以孙郎中后面的话说不说都一样。
只劝道:“您最好歇半日再说,天大的事也得先顾命,将军还没娶夫人吧,再不上心,连夫人长啥样都看不见了,亏不亏?”
秦未:“……”
这招倒的确有用,秦未为了后半辈子多看某人两眼,决定听他的歇半日。
“孙郎中,尊师那里有没有什么压制失明的……良药?”
良药?哼,孙郎中不瞒他,“如果您说的是那种吃一回少活十年的良药,大概还是有的,用小半辈子换三五年不瞎,值还是不值,您看吧,再者我还是那句话,什么药放您身上都得打个折扣,没准儿小半辈子换来的只有一两年,哎呀就算现在娶媳妇,生个娃娃都不一定见着面吧?”
“……孙郎中,您还是下去吧,我歇会。”
几句话说的秦将军替自己不值起来,冤吗,真他娘冤,冤的这辈子都不剩什么了,但有招吗?没有,他还得该干嘛干嘛。
半日后,周行挂了一身的血回来,吐了一口怨气,“我说将军,这仗还他娘怎么打,没人那,神仙来也没戏啊,高安的人马不知道是不是现用土捏的,层出不穷一波又一波,再这么下去,咱俩就跑了吧。”
秦未闭了闭眼睁开,可以清楚的看清周行身上骇人的血,很好,他还没瞎,他甚至还多看了两眼,抱着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情。
“撑吧,到明日这时援兵不来,咱就撤,火不烧到长安城底下,那帮老狐狸是不会着急的。”
“就这么办了,要我说早该撤了。”周行看着要下床的秦将军,“哎哎您还下来做甚,都这模样了还有甚可拼的,您现在可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我还当您开了窍知道转圜撤退,弄半天还是一根筋只知拼命,外头有我那,养好了腿还得娶媳妇呢……”
秦未:“……”
他现在无比怀疑是丫头临走前给这些人洗脑了,都知道他是个媳妇没娶到手的可怜人,故意来寒碜他吗!
周行就着秦未这里的伤药白布,随便给自己绑了两下,然后再次返回前线。秦未又歇了小半日,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阵。
他至少得替丫头拖延两日再说,尽管他无比想把战局引到长安城去,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此时长安城中,蔡崇嘉正为着请求援兵的事奔波,但结果并不如人意,之前他去探了杨大人的口风,并未得到明确答复。
其实让杨家出头委实有些勉为其难,长安城的世家手里兵马有限,比不得关陇世家,杨大人没有当面拒绝就已经是卖了他面子。
不过蔡崇嘉没有放弃,他琢磨了一整夜,第二日下职后就直奔杨府。
蔡崇嘉来的正是饭点,杨老夫人屋里坐满了小辈,正围在一起用饭,蔡崇嘉来的着实冒昧,但他没表现出什么不妥,反而大大方方给杨老夫人以及杨大人见礼。
杨老夫人原本十分诧异,但因为对蔡崇嘉有好感在先,遂客客气气把他迎上坐,“是小蔡大人来了,没用饭吧,快添副碗筷来。”
蔡崇嘉礼貌的上桌,歉然道:“是崇嘉冒昧了。”
杨茂辰道:“客气甚,秦将军不在府里,可是无人做饭的?看你午食吃的也俭省。”
“还好还好。”蔡崇嘉不好意思的默认了,“阿玥姑娘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所以才没开火,见笑了。”
杨茂辰见他如此,心里琢磨起他现在来的用意,小蔡大人一向知礼,当然不会特意来蹭饭,为的恐怕还是出兵支援秦将军的事。
刻意挑老夫人跟他都在的时候来,又提了阿玥姑娘,莫不是前日的宴会有甚他不知道的隐情?
杨老夫人不明所以的看了杨茂辰一眼,心说阿玥姑娘怎么了,前日宴会的事她倒是听了一耳朵,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见蔡崇嘉吃的香,好似几日没吃饭了的模样,杨老夫人跟杨茂辰没好问什么。
待蔡崇嘉吃饱喝足,这才开口,“实在见笑,我一整日没有吃东西,饿了些,阿玥姑娘前日受了些刺激,大概是被于家的公子给吓坏了,唉,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她父亲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