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就算最后真的被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她也有元熹公主替她背这个黑锅。
这一次的计划,在程素锦看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只是她才刚踏进王府,还没看到程金枝一眼,就被对自家主子忠心耿耿的踏雪给拦在了门外。
自从上次程金枝再度昏迷的事情过后,踏雪就一直心存内疚,只觉得是自己照看不周,才害得程金枝直至今日还昏迷不醒。
况且高珩也引此为戒,私底下早就嘱咐过踏雪等人好好守着程金枝,不准让任何可疑之人进入房中探望。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元熹公主,以及他心中心怀恶意,不得不防的程家人。
“踏雪,程大小姐是王妃的姐姐,她担心妹妹的安危前来探望,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你这样拦在门外,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
元熹公主拿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走近踏雪抬高了音量,但是语气上却还是有所克制。
她了解踏雪对程金枝的忠心,也知道她对自己这个后来嫁进王府的楚国公主不仅不待见,而且从来都未真正地心存敬意。
若是把她惹急了,再去高珩面前告上一状,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同时,她也深知自己在踏雪面前,一定要认为程素锦和程金枝关系亲密,说尽她的好话。
这样一来,即使自己最后要栽赃于程素锦,一切也就不会显得那样刻意了。
毕竟很少会有人蠢到,把杀人这样重大的罪名,嫁祸给一个在他看来完全没有谋害动机的人。
“公主,上次正因为奴婢的一时疏忽,才让王妃昏迷至今,奴婢心中至今都愧疚不已。”
踏雪说着万般内疚地垂下眼帘,却让本就有些心虚的元熹公主心中一紧,有些不自然地闪烁了两下眼神。
“殿下出门前特地嘱咐奴婢,一定要在这儿好好守着,不能随意让别人进出打扰王妃清静。特别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更是不能轻易放进来。”
踏雪到底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说到“心怀不轨”四字时,刻意抬眼瞟了程素锦一眼,眼中却毫无畏惧之色,相反还清晰地透着一丝敌意。
而一看踏雪如此明显的挑衅,程素锦很是不悦地皱起了两道秀眉,但碍于元熹公主在场,只能收起愠色,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不怒反笑道。
“踏雪,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个心怀不轨之人咯?”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殿下素来最是疼惜王妃,知道她不喜欢和娘家人来往,久而久之也就和靖国公府的各位主子疏远了。今日程大小姐前来看望王妃或许真的是处于一片好意,但毕竟这里是燕王府,燕王殿下才是奴婢的主子,殿下的命令奴婢更是不敢违抗,还请公主和程大小姐多担待。”
踏雪话音刚落,便略显恭敬地朝二人行了个下人之礼,语气却很是生硬,听得程素锦胸口不自觉地气息起伏,眸色阴冷地抿紧了唇部的线条。
眼看自己和程金枝仅一门之隔,今日就是将她从这人世间铲除的最佳时机。
此刻却愣是被这个气焰嚣张的婢女拦在门外,程素锦怎么也不肯就此罢手,转身离开。
对于元熹公主而言亦是如此。
平日里,她也只有高珩在府中时才有机会看到程金枝。
他防自己,又何尝不像防着家贼一样?
而这一切,也都要拜程金枝所赐。
纵使她现在已经是个药石无灵的将死之人,却还是能轻易分走高珩所有的心思和宠爱。
想到此处,元熹公主心中那时隐时现的恶念又再次汹涌蔓延,并且愈演愈烈。
今日同样是她不可多得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就这样错失良机。
“这样吧,你若是不相信我,等我进去的时候,你跟在后头好好盯着总行了吧?难不成,你还怕我活生生吃了自己的妹妹不成?”
程素锦冷冷一笑,竭力压抑心头翻滚而起的怒意凑近踏雪,那双细长且凌厉的凤目骤然一凛。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坚决不肯妥协的煞气。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同仇敌忾
“踏雪,来者即是客,何况程大小姐是特地来看望自己的妹妹的。虽然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作这王府的女主人,可再怎么说我也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南楚公主,就连你们的陛下也要对我以礼相待,难道现在,我连在你面前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见踏雪不再只是一味地不肯妥协,眼中似有动摇之意,元熹公主便故作严肃地扬起下巴,语气也已然显得生硬了不少。
她好歹也是南楚养尊处优,身份高贵的公主,即便没有像程素锦那般目中无人,蛮横刁钻,却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
在南楚时,楚王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若非顾及踏雪头上还有高珩这个靠山,她早就已经找人将其直接拖走,哪里还耐心地在这里和她说这样一通好话?
如今高珩不在府中,此刻见程素锦一副见不到人誓不罢休的坚决之态,还有元熹公主不依不饶地在一旁跟着帮腔。
踏雪深知这二人不是个容易应付的主,再纠缠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心中无奈之余,最终于也只好松口道。
“公主误会了,奴婢对公主从无不敬之心,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奴婢也不敢多加阻拦,只是殿下曾经多番叮嘱奴婢,一定要确保王妃不受到打扰,还请程大小姐看上一眼便好,不要再屋内多加逗留。”
“哼,我看自己的妹妹,不用你这个下人来教。”
程素锦冷冷地瞟了踏雪一眼,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随即便扬起下巴跨步走了进去。
即使高珩已经下令,不能将程金枝如今的现状对外透露半个字,以免多生事端。
但由于他当时奔赴火场救人时动静太大,外头关于程金枝的身体状况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加之程衍虽没有亲自上门慰问,却也一直在暗中派人打听,程素锦经常在程府和顾家之间奔走,私底下自然也听到了不少的风声。
其中最让程素锦心中畅快的,莫过于程金枝痛失爱子,以及遭到烈火毁容一事了。
若非顾寒清时时牵挂,处处关切,在程素锦看来,让程金枝就这样承受着这些撕心之痛过得生不如死,其实不失为一种更解气的办法。
此刻的程金枝仍旧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胭脂色的薄绒蝉丝被。
因为贺荃已经找到了能够医治烧伤的良药,所以程金枝那半边脸颊已经被浸透着草药的纱布所覆盖,让人不得见那处触目惊心的烧痕。
元熹公主怔怔地望着眼前双目紧闭的程金枝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飞快地思考,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暗下毒手,让她再也无法醒来。
然而元熹公主本是个豪爽坚毅之人,为人处事也向来光明磊落,这种暗箭伤人的阴损手段,实则并非是她所愿。
她此刻违背良心和原则倾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得到,并独占心中所爱。
“唉,上次见她还活蹦乱跳,能说会道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
程素锦并没有注意到元熹公主眼中的那股酝酿而起的杀气,而是将视线落在程金枝身上,假装伤感地叹了口气。
心里想的却是:“就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默然片刻,这才看向了一旁因为无从下手而心中急切的元熹公主。
“公主,我们一家人都很担心金枝的安危,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太医是怎么说的?”
突然被程素锦这么一问,元熹公主眉宇间极快地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采。
踌躇片刻,这才稳定心神,用一种同样伤感的语气回道:“太医说她身心遭受重创,怕是...怕是一会儿半会儿醒不了。”
自从程金枝再度陷入昏迷之后,高珩根本就不让她插手关于程金枝的任何事,她又岂会知道贺荃对高珩说了些什么?
而高珩即便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又何尝没有怀疑过,那日将镜子交给程金枝的人,其实就是心怀怨恨的元熹公主?
“醒不了?那这该如何是好?”
一听元熹公主这番话,程素锦故作惊讶地眉间一跳,眼角从站在不远处到踏雪身上轻轻划过,下意识地抓紧了藏着毒针的衣袖。
“唉,金枝她娘亲过世得早,虽说姨娘和我们这些姐妹也都对她关照有加,可到底也比不得亲娘亲,后来得以遇上燕王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我和她二姐羡慕不已,只觉得她是这全京城最有福气的女子。前不久这才刚刚身怀六甲,却没想到...会突然遇上这样的事。”
程素锦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迈着细碎的脚步朝程金枝缓缓靠拢,神情也开始愈发凝重。“在我看来,就算她现在已经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却依旧是这京城最福气的女人。”
可能是被程素锦这番话触到了心底深处那块隐隐作痛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