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从他的额头滴落,杜如墨气喘吁吁,摇摇欲坠,竟连开枪的力气也没有……
“时槿兮!你他娘的给我醒醒!你这个蠢女人!老子——”他是那般地恨她,恨她逞能,谁他娘的稀罕她救了,他不稀罕!
他跪在地上,她倒在他的臂弯里,这时,缓缓张开双眼,“你骂我……你又骂我……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好开心……能为你做点事……我好开心……这几天,我一直,一直觉得,在你的爱面前,自惭形秽……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爱……为你做的太少,还折磨你那么久……”
她喃喃道,双眼看着他的俊脸,他哭了,他居然、居然也会哭……
泪珠从他的内眼角滴落,滑到他的鼻翼上,他居然还流出了鼻涕……
听着她的话,他愈加气愤,也更加心疼,双.唇在颤抖,泪水涌.出得更多,在纽约时,他是因为她成日守着顾倾城,而有过放弃她的念头的,如今,看着怀中,这个为了自己中枪的傻女人,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时槿兮!你最好给我没事!不然,不然我恨死你!”他低声地吼,这才想起,要抢救她!
“正则……如果……如果我死了……好好、好好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顾先生说,你是草原上的雄狮,因为我,被关在笼子里了……你该……”一点力气都没有,气若悬丝,有些话,她得说了,她怕没机会再说了。
“姓顾的是放屁!被你关在笼子里,我也幸福!我也快乐!他娘的,他是嫉妒我!”他激动地大声反驳,“你不许死!老子不让你死!时槿兮!我求你——我求你——”
吼着吼着,霸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时,杜如墨跌跌撞撞地走过来,那何穗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
看着一地的鲜血,杜如墨瞪着抱着她在哭的他,咆哮道:“萧慕白!你傻了?!给她止血啊!”
这一吼,他才反应过来,“止血……止血……”
杜如墨见甲板上晾着的衣服,扯了过来,他跪在地上,这时,萧先生也才反应过来,抢过衣服,撕扯成布条,朝她腰间缠去。
伤口在她后腰的位置,缠好布条后,他的大手紧紧按着那伤口。
“疼……好疼啊……”休克的她,又被这疼痛刺激醒,意识混乱,喃喃道。
他心疼地亲吻她的额头,将她紧紧圈住,“槿兮,最好的爱我的方式,就是活着!别吓唬我,别离开我,我带你去医院,你给我坚持坚持,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平儿、乐儿,不能失去你这个妈妈!”
“可是我好困……我先睡一觉,好不好?”好累,全身轻飘飘,没一点力气。
她虚弱道。
“你不能睡!别睡,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想听啥,我讲给你听!”他颤声道,生怕她睡着,生怕她一闭上双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是那般紧紧用力抱着受伤的她,那般珍惜她的每次呼吸。
“好啊……你给我讲你少年时的故事,好不好?在老家京城的时候……我逃亡的那一年,冬天的时候,我路过过你家门口,想起,你说过要带我去京城老家看雪的事……那时候,心,好疼啊……”在说起这些时,她那无神的眸子里,亮起一丝光彩,她微笑着说道。
☆、第319章:她舍不得走
那年,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景致,唯有她独自欣赏。
他说,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马上带你回京城老家去,还没来得及带你回老家祭祖,还没带俩孩子回去认祖归宗!
她说,好呀……有你在,雪再大,再厚,肯定也不冷。我们带平儿、乐儿在雪地里打雪仗,他们一定玩得不亦乐乎……
他说,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许食言!
浩瀚无垠的海面之上,阴云密布,云层压得很低,红日被遮掩,不见阳光。轮船在海面上失去控制地左摇右摆,船长及他的妻子,皆被杀害。
受伤的女人靠在男人怀中,钻心刺骨的痛从腰间传来,她却笑着,听着他一字一句,缓缓讲述少年时代的往事。
她说,你比我年长十六岁,你少年时,我还未出生呢……
他说,正因为比你大这么多,所以啊,能让着你的,一直让着。他还说,槿兮啊,说好的,护你一世周全,你为何要为我受伤?!
她说,因为我爱你啊……原来,我爱你比我想象中得要深呢……
“我自幼,父母双亡,与大哥相依为命,祖上乃清朝武官,到了我父亲那代,没落了。大哥娶了妻,大嫂不容我,楚笙出生第二年,我便外出自谋生路了,临走时,大哥悄悄塞了几块碎银与我,还有一身棉服。那年,我十五岁,正是冬季……”他轻声道,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认真地听着,十五岁的他,已然离家万里,闯荡天涯了,她心疼少年时的他。
“难怪很少听楚笙说起过你……”气若悬丝,双眼目光无神,随时要阖上。
“槿兮!别睡!我还没讲完,我接着讲!你不想知道静知?”他连忙道,不得已,以静知刺激她。
那厢,杜如墨从船舱房间里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浑身是血的他,跑起来,仍跌跌撞撞。
静知……
这个名字,刺了下她的心,不过,看着为自己流泪的他,她一切皆不再计较。
“司令,血止住了!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船长也死了,这船我不会开!”杜如墨沉声道,将被子裹在槿兮身上,看着满脸泪水的男人,他知道,他这会儿是没啥理智的!
他像没听见杜如墨的话,双眼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察看她的眼神,她的气息,生怕她停止呼吸。
“静知一定是个好女子……你,也是不可多得的深情专一的好男人……”她笑着道。
他面露惭愧,却诚实地点头:“她虽与白静晓为亲姐妹,性格却迥异。静知乃女中豪杰,我十八岁时认识的她……”
这会儿,杜如墨从驾驶室来到船尾。
“司令,前方有一座岛,岛上似乎有人!快!我们乘游艇过去!”他是用驾驶室里的望远镜发现有岛的,岛岸边有不少渔船,肯定有人!
“萧慕白!你丫听到没有?!你冷静点,兴许她还有救!”杜如墨激动地吼!
平素冷静睿智的萧司令,此刻,一副要随了她去的样儿!
听说她还有救,他瞬间打起了精神。
“槿兮,你等等,我一会儿再给你讲故事,你别睡,不许睡!乖,求你别睡……!”他连忙道,说话时,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嗯!我等着,你继续讲故事,我不,不睡……”她笑着道,眼皮好沉,好困啊……
这艘船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往纽约方向驶去的,藏在船上的何穗子,威胁船长,他们是往东方绕行的。
他将裹着被子的她抱起,游艇就系在邮轮后。
“司令,那个女人怎么处置?!”杜如墨沉声问。
“杀了!”他冷冷道。
小小年纪,心肠歹毒,轮船上,前到服务员,后到船长、厨师,皆被她杀害!
“是!”他沉声道。
“船上,还有个,孩子,我看到了……救救她……”槿兮这时吃力地说道。她亦想到了远在洛杉矶的平儿、乐儿,如果,她走了,他们就没妈妈了,像他们的父亲小时候一样可怜……
她也舍不得走啊……
杜如墨立即去办事了,他才转身,只见那何穗子爬上了栏杆,翻身跳下,尖叫一声,她的身体瞬间被轮船的涡轮搅碎,血水染红了一小片海域。
“坏了!”这是深海,就怕这血腥味会引来鲨鱼!
立即去找槿兮说的孩子,刚进船舱就看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起来既像中国人又像美国人!
他抱起她便跑。
上了游艇,她已然休克了。
若不是她还有一点点微弱的气息,他还以为她去了……
“槿兮!你醒醒,不想听故事了?我再讲给你听,可好?”他拍着她的脸颊,颤声道。
她昏迷着,一言不发。
“杜老四!岛呢?!还没到吗?!”他激动地吼,无望地看着茫茫海面。此时此刻,他是那般渺小无助,自个儿的女人,就在怀里,就要香消玉损,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望远镜上是能看到,肉.眼根本看不到,所以,距离肯定还很远。
那个扎着羊角辫,看起来比乐儿还小的小女孩,蜷缩着蹲在角落,碧绿的大眼里,泪水汪汪。看着她,他想起了平儿、乐儿,再看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她,心如刀绞。
下巴抵在她的额头,闭上双眼,抱着她的力道又紧了紧。
她若去了,他定是要陪着的,只是可怜了两个幼子!
当她的气息几乎没了时,他的心反而平静了。
船舱里没了动静,在开船的杜如墨朝里头望去时,心凉了半截!
她,她真的没了?
抬起头,深深吸一口气,只又抽了抽油门,游艇泻.了出去。
总归,是要靠岸的!
——
当杜如墨看到在海里忙碌的渔船时,他诧异,难道他们到国内了?这些渔民看起来像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