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古传 (苏萼)

“大娘就喜欢小清这样懂事的，盒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你拿去用，啊！”说完，像是怕齐清又将东西给送回来，乐大娘赶忙拉着小乐的手，脚步加快，走了。

齐清站在原地，横竖都不知晓该如何是好，推板车的背绳背在了身上，双手又一直抓着板车的推手，定是脱不了身，看着乐大娘和小乐快步走远的身影，齐清的嘴角涌上了一丝淡淡的笑。

那便等到了集市，送些菜给乐大娘吧。心中这般想着，齐清倒也不多纠结，又开始用力推起了板车。

集市上，已是三三两两多了不少来出市的百姓，有卖首饰的，也有卖些自家做的点心的，当然，很大一部分都是如齐清这般，出来卖自家所种的菜的。

齐清将板车推到了街道中间靠镇门的位置，赶了个大早，便是为了寻一个好些的位置，能多卖掉些菜。

拉下板车，已是准备将东西都铺放开来。齐清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乐大娘他们在街尾的地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菜，挑了几捆新鲜的，悄然收到了下面。

日头渐渐上来，阳光洒下，落在古道镇上，集市，便随着这日头，渐渐热闹起来。

“来看一看，新鲜的鱼啊！活蹦乱跳的鱼！大哥，来看看我这鱼！”

“古道镇李家汤包！热腾腾的汤包，一文钱一个，不好吃不要钱喽！”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小娃娃，让你爹娘来买给你吃——”

热闹的吆喝声，来来往往的讲价声，环绕着整个古道镇，浅浅的淳朴之风，也是让齐清觉得温馨不已。

她是女子，自是没法做到别人那般大声的吆喝，却也是尽心尽责将自家的菜给擦洗干净，摆放整齐，倒也是有不少人来到了她的摊子前。

“丫头，那萝卜怎么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走到了她的摊子前，略显昏花的眼睛定神看了好久，这才指了指离自己最远的萝卜问道。

“婆婆，这萝卜，一文钱两个。”齐清嘴角满是笑意，却也是满满的尊敬。

婆婆眯着眼，又看了一会儿，指了指离她最近的地瓜问道：“那这地瓜呢？”

“地瓜两文钱三个，婆婆。”

“那……那我要四个萝卜，三个地瓜……”又停了好一会儿，婆婆眯着眼像是思索了许久，这才慢慢说道。

“好嘞~”说着，齐清已是伸手，开始拣菜，悉数放到了婆婆递过来的菜篮子里。

“婆婆，您拿好了。”齐清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将菜都拣好了。

老婆婆颤抖着手，将手里的四文钱递给了齐清，而后又接过了自己的篮子。

确认婆婆已是拿好了篮子，齐清这才松了手，还不忘笑着关切道：“婆婆您拿好了~慢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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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转折

婆婆接过她手中装好的菜篮子，低下头看了看，满是苍老皱纹的手颤抖着摸出了一个萝卜：“丫头，你……你这多给了一个……”

齐清眉眼弯弯：“婆婆，这萝卜就是送您的！”

说着，抬手将婆婆拿着萝卜伸出来的手压了回去。

身子颤巍巍，婆婆将萝卜放了回去，抖着腿迈开步子，慢慢离开了齐清的摊子。

“好孩子啊……好孩子……”

脸上笑意嫣嫣，齐清心头只觉得越发温和了起来。看着婆婆走了许远，这才重新低下头，收拾着摊子上的菜。

没过片刻，已是有了一大片人聚在了齐清的摊子前。

齐清蹲着身子，不停地用带来的清水洗着菜。听闻落在了摊子前的声音，这才抬起头。

刚一抬头，便一下子楞在了原地。板车前，聚集了至少二十多人，人群拥挤着，手里已是拿了不少菜。

“姑娘，给我算算这个芋头的钱。”

“姑娘姑娘，我先来的，先给我算。”

“小清，我是李叔啊。这个南瓜还有多少李叔我全收了！”

人群嘈杂着，不停地往前拥挤着。

齐清的表情已是完全僵住，丝毫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摊子前竟多了这么多的人。

人群越来越用力地往前挤着，已是挤得齐清的摊子开始慢慢的往后挪动了。

齐清愣了一瞬，继而反应格外迅速，双手猛地抵住靠近自己的这一边摊子，声音终是高高扬起：“乡亲们！慢些，都能算好钱的！大家行个方便按顺序来！”

人声杂乱，已是迅速将齐清的声音淹没。

见着摊子的移动幅度越来越大，齐清终于是狠狠憋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好了！！！”

声音极大，连着周围别的摊子的人群都瞬时静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已是站在了高处的齐清。

齐清眉头一愣，瞬时觉得尴尬满满。神色顿了又顿，才慢慢地找回笑意。

“大家……慢慢来……都有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却是明显带着了歉意。

围在摊子前的人群同样也是愣了一瞬，而后全数笑了起来，不过那笑里，满满的都是善意。

“丫头，你这菜又干净又便宜，还又新鲜，我们大伙可都是看着了呢！”一个背着格子布袋的女子笑着开了口。

“是啊，丫头，关婆婆可说了，你这儿的菜可好着了。”另一个妇人笑着应和道。

“关婆婆……？”疑惑地轻声开了口，齐清眉头轻轻皱着，而后便瞬时想起了先前来买菜的那个老婆婆。嘴边笑意渐起，齐清身形活泼，一下子便从高处跳了下来：“大家别急，都有的，菜多着呢~”

所有人都扬起笑意，对这小小的姑娘，满满的都是欢喜。

齐清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一天，是她永远离开古道镇的日子。

齐清静下心，很快便一一将手中的菜卖了出去，且没有丝毫错误，笑着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直到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仰着头看着自己，声音甜甜唤道：“姐姐。”

齐清起先并未注意到这个比板车还要矮的小身子，直到听到又一声：“姐姐。”这才探出了身子，看见了身着蓝色衣袍的小男娃。

脸上笑意又一次扬起，齐清极其小心地将收来的碎银子收好，而后才绕着板车走了出去，蹲在小男娃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弟弟，怎么啦？”

小弟弟的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意，扬起肉肉的小手指了指板车：“姐姐，我来买南瓜~”

齐清越发觉得面前的孩子可爱至极，又一次揉了揉他的头发：“等等，姐姐给你装。”继而起身，看向板车，只扫了一眼，心头便一沉，南瓜，已是让刚刚的李叔全部买走了。

低下眼，又一次看到了男孩子希冀可爱的眼眸，抿了抿嘴唇，便想着绕到板车后，将原本留给乐大娘的其中一个南瓜先拿给他。

“得得得——”

“得得得——”

身子还未绕道板车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是格外靠近。

远处，尘土扬起，迷了眼，齐清却是立马想到了面前的孩子，伸出手，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护在了里侧。

马蹄声越发靠近，已是极近齐清的身旁。

“都让开，京都华公子车马，闲杂人等还不让开！”骑马领头的一人格外嚣张的模样，手中的马鞭不停地甩向人群，百姓们纷纷闪躲着，却还是有些人闪躲不及，被鞭子所抽到。

顿时，原本热闹不已的集市，人群四下散开，纷纷躲避着这一路车马。

齐清动作也是极快，抱着孩子几步便躲到了板车后面蹲下，伸出手指对着男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男娃眼睛睁得极大，似是不明白，刚想说话，已是被齐清一把捂住了口。

集市上，已是没有了先前人声嘈杂的声响，所有人都缩着身子躲了起来。

而后，一辆红木挂满了铃铛的车辆已是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顺着主街道慢慢行着。

领头的小厮一副跋扈的模样，手中的鞭子又一次空着狠狠甩下：“今日我们华公子善心大发，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赶紧给我送上来。能入我们华公子的手，那是你们的福分！听明白了吗！”

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闪躲着，不敢抬头看向这一队的人。

下了马，小厮走到了马车边，神情顿时变得谄媚起来：“爷，正巧今日他们这集市，您看看有什么满意的，小的这就给您弄来。”

一声嘲弄的笑意响起，而后一只极为肥硕的手从车帘处伸出，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油腻：“去，拿点水果来。”

“好嘞。”

一口应下，小厮又回过身，面色已是一片嚣张，眼神扫过面前的各个摊子，终于是迈步走到了一个卖梨的摊子，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身子颤颤巍巍躲在了板车下，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身子越发抖的厉害，却是什么也不敢言，什么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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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烈性

一个大步，小厮的身形已是到了摊子前，眼神一低，便看见了躲在后面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