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那是他主子,他时刻不忘替他主子开脱就是了。
顾卫卿喝了口水,这才讥嘲的道:“你是说那梅姑娘自己作死呗?她就不该生得那般貌美,不该去寺里上香,不该被你家王爷看中眼,不该和她表哥诉苦,更不该和你家王爷出言不逊?”
方源道:“公子是没见识过京城贵女,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她们瞧着温婉、柔顺,可其实远没有公子这般……嗯,识大体。”
顾卫卿嗤笑:“你就直说我怂包没骨气就成了呗?”如果那位梅姑娘肯像她似的跪舔贺琮,估计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方源陪笑:“公子何必菲薄?不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王爷虽然脾气,嗯,确实不大好,但这可不是天性,王爷他,苦呢。”
顾卫卿只回之以冷气:他要敢说苦,别人还活不活了?
方源假装没听见,自顾说下去:“王爷生母是当今敕国公冯冀的亲妹妹,性情软善,那是天下第一等最良善的女子,这样的人在宫中如何能安好?自打进了宫,就如同陷进水深火热,好不容易怀了王爷,三个月时被人在菜里下了药,差点儿没小产,六个月时被人推进太液池,大冷天足足在冷水里泡了半个多时辰,救上来时太医几次都说没治了。
临生产时又被人买通贴身嬷嬷,在药里加了一味活血的红花,险险大出血而亡。虽说救回一条命,但自此伤了身子,除王爷之后再没有过动静。王爷打小也是被几位皇子欺负过来的,三天两头身上挂彩,娘娘软善,只会抱着王爷哭,求他别去惹事。
其实哪能怪王爷惹事呢?王爷十岁里头都是个安静、沉默的人,要不是娘娘撒手人寰,他失了仗恃,若不自强,就只有被人鱼肉的份,他也不会这般暴戾。”
顾卫卿无动于衷。
贺琮倒说过他小时候极安静、内敛,但经受再多苦痛,也不是他性情暴戾,残害无辜女子的借口吧?
“就说那位梅姑娘,她是梅嫔的亲侄女,哦,娘娘就是被梅嫔暗中下的药材伤了身子的。王爷是中意之后才知道这位梅姑娘和梅嫔关系匪浅,原想着她是她,梅嫔是梅嫔,上一辈的恩怨不计较也就完了,哪成想这位梅姑娘不知惜福,反倒一味的鄙薄、蔑视王爷,不能说她自寻死路,但依奴才说,也相差无几。世人多传王爷对女子残忍暴虐,其实不过是以讹传讹。”
顾卫卿忍不住反问:“你可真是舌灿莲花,就算这位梅姑娘死得不冤,那位乡野村女呢?莫不是她也与你家王爷有着血海深仇?”
方源叹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若公子不嫌奴才絮叨,奴才就好好跟您唠唠。”
第172章 顺坡下驴
顾卫卿一挥手:“不用唠了,我不想听。”
听也不能只听方源的一面之词,他就是个死心踏地的狗奴才,自然极力要替贺琮开脱、解释,横竖梅姑娘和那村女早就坟上荒草凄凄,死无对证,还不是他想怎么诬蔑就怎么诬蔑?
滚蛋吧,主子混蛋,奴才也浑蛋,使出来的手段都特么的粗暴的如出一辙。
方源这敲山震虎真是最具直接效力啊,又是吓唬又是威胁,本来顾卫卿就怕死,没什么骨气,这下越发不敢和贺琮对着来了。
方源道:“公子想必是累了,您暂时歇着,奴才去替您寻摸酸梨去。”
贺琮寻思晾了顾卫卿一天一夜了,去瞧瞧她吧?想也知道那个没心没肺的玩意肯定吓不死,不过也没听说她闹出什么事来,那就当去瞧瞧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吧。
结果一进门,就见她一个人抱着一大盘黄澄澄的梨正吃得满手、满脸都是汁。
说她没心没肺还真是没冤枉她。
顾卫卿一见他,倒是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和小松鼠似的,连小爪子都紧紧抱着手里的梨,明明是想讨好来着,到底还是记仇,却不敢硬碰硬,便只哼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
贺琮气笑了:“反了你了,见着本王连礼都不行了?”说着话,迈步朝顾卫卿走过去。
顾卫卿眼神缩了缩,却又只顾着啃手里的梨肉,她宁可破罐破摔,也不肯顺坡下驴,一梗脖子,道:“多谢王爷临别相送。”
“……”她还是别开口的好,一说话就能把人噎死。
屋子里气氛尴尬,顾卫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主动兜搭他的,贺琮便在顾卫卿对面坐下,直盯着她不挪眼。
顾卫卿闷头啃了一会儿,抬头看他一眼,再低头啃一会儿,再度瞄他一眼。
贺琮:他怎么有一种自己是咸菜,被顾卫卿就着下口的感觉?
跟在贺琮后头的方源趁着侍女上茶的功夫,朝着贺琮挤眉弄眼:我的王爷啊,小人把台阶都给您铺好了,您顺坡下就成了,还这么犟有什么用啊?
要是您真有本事,一刀砍了顾卫卿,小人倒也替您落个清净,可您说您又下不去手,又不能跟顾卫卿好好相处,两头里夹着的是您自己,有意思么?
贺琮懒得理他。
他是那种会顺坡下驴的人么?他可是堂堂王爷,皇子皇孙,向一个布衣百姓、升斗小民低头折腰?尤其又是个没心没肺,对他没情没意的女人?笑话!
方源又对顾卫卿杀鸡抹脖子:好的坏的,小的可都给您交待过了,到底怎么着您心里有数吧?总这么和王爷僵持着,有你什么好?
顾卫卿恨不得把方源的眼睛剜了。
方源左右望望两人,见顾卫卿闷头装没见着王爷,虽未说话,可神色之间满是抗拒和排斥。王爷又一双眼睛全落到她身上,虽然盛满着恼怒和愤怨,可那眼神一刻都舍不得稍离。
方源打从心底叹了一口气,心知自己待在这徒然让他二人尴尬,他轻咳了一声,道:“王爷,小的肚子疼,要去官房……”
贺琮瞪他:“那就赶紧滚。”
“是。”方源脚底抹油,蹭蹭就跑了。
他走了是走了,可两人还别着劲呢,到底没了外人在场,贺琮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他咳了一声,道:“本王就是过来瞧瞧……”
她就说么,他就是来看她死没死。
顾卫卿忍住怒气,抬起脸来,大大方方的任他看,一扬脖子道:“王爷看也看到了,不知有何见教?”
贺琮上上下下果然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小脸上全是湿润的梨汁,想来肯定是酸的,就她现在这德性,和个花脸猫似的,她还挺得意是吧?
贺琮好笑的笑了下,自顾自的先斟了杯茶,悠悠的道:“本王昨儿考虑了一夜……”他故意断在这里,屏气凝神观察顾卫卿的反应。
顾卫卿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被钓起了好奇心,脸上是一闪而过的希冀,却到底没那么相信他有多仁慈,只执拗而嘲讽的挑了挑眉,继续低头咯吱咯吱的咬着酸梨。
空气里都是这种酸酸的味道,贺琮喉结一动,有一种倒牙的酸涩感。
他忽然长臂一伸,一把抢过顾卫卿手里的梨,嫌弃的道:“你多大人了?有你这么吃东西的么?脏死了。”
顾卫卿伸手徒劳的去抢,被他长臂一伸躲了,悻悻的无功而返,只好恨恨地瞪他:“脏也是脏草民自己的,关王爷什么事?你干吗要抢草民的东西?你……你就算是想吃,这里不是还有很多吗?”她说着随手拿起一个梨就朝贺琮砸过去:“给你。”
她是满腔怨恨,恨不得将这梨当成利器,捅贺琮一个血窟窿。可贺琮长眉一扬,轻巧一躲,伸手就把这拳头大小的梨稳稳的接住了。
贺琮把被顾卫卿咬得和狗啃的梨往旁边废纸桶里一扔,摇头笑笑道:“你还真是粗俗,让本王教教你吧。”
难道他没发脾气,也没露出那似笑非笑的阴冷表情,反倒大大方方的坐了,随手掏出一把匕首,先用手边干净的帕子将匕首和梨细细擦试完了,这才慢条斯理的削皮。
他手指纤长,那匕首宛如有了生命般,在他手下柔韧灵活,削出来的梨皮薄厚均匀,宽度一致,长长的连成一线,整个梨都削完了,梨皮还是连续的。
顾卫卿没得吃,只能看着他手中白嫩的梨肉,汁水都顺着匕首身流了下来,她垂涎的舔舔唇,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
她百无聊赖,只好托腮望着贺琮发呆。他实是个让人又惧又怕的男人,不怒自威说得是他,喜怒无常说得也是他,可他皮相是真的好,当他神态从容、温和时,很有迷惑性,让她怎么也与方源嘴里形容出来的恶魔、冷酷、变态男人相提并论。
但顾卫卿明白,方源是贺琮最忠心的奴才,他说的没一句真话,她要是被贺琮皮相所迷,活该她死无葬身之地。
正发呆呢,贺琮削完了,将匕首和自己的手都擦干净,又重新把梨削成大小、形状恒一的小块,叫人拿了银叉,送到顾卫卿眼前,问:“还想吃吗?”
这样吃果然又方便又干净,顾卫卿抬起眼皮,疑惑不解的道:“给我的?”他哪来的那么好心?
第173章 楚楚可怜
贺琮笑眯眯点头:“对。”
顾卫卿被他眼中的笑意看得心尖刺痛。不知当年他对他追逐的那些女子是否也曾这般倾注心力和深情。
可到最后呢?辣手摧花时也未见得记着曾经的哪怕一丝丝温情。
“草民……”顾卫卿竭力的把手往身后背,生怕它们不听使唤,自己有意识的去抢,看了又看,才不无嘲弄的道:“吃个梨罢了,这么多花头,王爷还真是……”
可这么多花头也是人家自己削的,而且削得这么文雅、漂亮,没要丫鬟们服侍,她还真不好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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